第129章 言傳解惑
宋牧聽到此處,不禁微微有些失神。
儘管此前,他心裏已經隱約有所猜測了,但當秦先生說明了之後,還是難免讓人有點驚愕。
不過,宋牧很快便回過味來。
與此同時,他心中生出瞭然之後,卻又不由得產生了幾許疑問。
宋牧思索着此問,皺着眉,略帶猶豫。
最後,他還是開口詢問道:“為什麼不能將有叛徒這事挑明?”
“如果挑明的話,能讓所有人至少知道有這麼一個叛徒,從而對這個叛徒有所防範,這樣不好嗎?”
“此外,所有人都知道了以後,若能同心協力的話,也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如此查起叛徒來,豈不是更容易一些?”
面對宋牧的疑問,秦先生嘴角勾起一分笑容。
他面帶笑意,解釋道:“你會有此疑問,倒也正常,但有些事,卻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
“一名身份不明的頂級強者,是人族叛徒這種事,一旦公開,只會直接引發各階層之間,甚至乾脆就是所有人之間的猜疑,以及恐懼。”
“到時候,不僅你想像中那種,同心協力的完美景象不會出現,一旦要是隨便有幾個人遭逢意外襲擊,就會導致有人猜疑這是叛徒下黑手了。”
“而且,還是查不到的那種,這麼說吧,公開之後,這叛徒只要渾水摸魚,隨意就能攪起恐慌,結局,反倒是很多人都會不再敢出城獵妖。”
“一尊頂級強者的影響力,是很恐怖的。”
“屆時,若還是遲遲無法抓出來他,對於城池百里範圍內的安寧,我們這都難說能不能繼續維持住了。”
“而且,不僅是對於普通人,哪怕是對於同層次的頂級強者,一旦掀桌子后,所有人都知道暗地裏有個頂級人物虎視眈眈,也會是如芒在背。”
秦先生說到此,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如果說,在掀完桌子后的一定時間裏,我們可以一齊全力尋找那個叛徒,可若短時間內找不出來,頂級強者間,就會同樣的,陷入互相之間的不斷猜疑。”
“以當前的作戰體系,妖魔潮來臨,各頂級強者都是必須盡量合力的,就算平日裏有私心,但妖魔潮前,也沒人會掉鏈子。”
“可一旦叛徒不管不顧自己的性命,做了小動作,可能會有不少人直接會被坑死,誰都不想被坑死,更遑論是頂級強者,儘管這種可能性不大,叛徒正常來說是很惜命的。”
“但也不止這一種做法,或許還要是像烈火武館主一樣,被人在背後捅一刀子,然後死於非命,那可就太冤了,只要你日後還得出城,就不得不猜疑。”
“甚至於,一旦揭發以後,無辜的一些人,就算是想走都沒法走,因為你身上有了一個可能是叛徒的標籤,內城或者其他城也不敢接收。”
“簡單來說就是,一旦掀桌子,將此事公開了,也就意味着,我們無論動用什麼手段,都要在極短時間內,找出這個叛徒來。”
“這是一種……魚死網破的做法。”
“只要沒到絕境,這個選擇,基本是不可能的,包括那個叛徒那邊,他也得怕我們不顧一切了,所以他也不會敢有意放出這種消息。”
“只要不敢公開,現在我們就是受到各種掣肘,雖然這麼說對他是有利的,我們卻也不得不如此行之。”
“不過,無論怎麼說,至少表面上,叛徒也是不敢露出馬腳的,對他也是有着限制的,一旦他有絲毫馬腳被察覺到,此獠就會被直接誅殺后,再公開天下。”
這一通長篇大論下來,看似極多,秦先生卻說的很快,中途甚至還抽空喝了幾口茶。
宋牧一直安靜聽着,這段話雖然多,但基於此,秦先生卻也講的很是通透,屬於是將很多邏輯,都掰開了揉碎了講給宋牧聽。
所以,宋牧聽完后,僅僅頃刻間,便直接是恍然大悟,明白了過來。
難怪秦先生和叛徒之間,明明互相都知道存在,但默契的沒有一邊敢公開,都只敢在暗中博弈。
原來,這裏面的講究如此之多。
而且,還都有着不得不存在的忌憚。
秦先生笑着看了會宋牧,見他明白過來,但卻沒停下。
而是又開口,說起來了一些此前事件的後續道:“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傢伙的每次出手,也不可能都是毫無痕迹的,我們,也必然能從中查出幾分底細的。”
“例如此次,他對沈君的出手,為了讓我手下的人失去蹤跡,其所動用的手段,便被我覺出了幾分熟悉。”
“後來經過回憶,更是發現,那般手法,有點像是陳家的慣用手法。”
“陳家,作為烈火武館覆滅后的最大得利者,此前本就一直在鎮妖司的懷疑中。”
“只是當時沒懷疑多久,在經過我和鎮妖使的一番查探,沒查出什麼東西來,就相應的減少了對他們的懷疑。”
“直到我又發現此事後,鎮妖使也是緊跟着與我一起疑心大起,此後的一段時間,其實幹脆就在一直不斷的朝陳家試探,無形間,也給他們施加了相當的壓力。”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這個過程中,自然也就難免被陳家上層察覺出來了關於叛徒的一些隱情,不過,他們也只是大概的猜測,對於實際的內情,其實他們也沒什麼人清楚。”
“而且,其中事情的輕重,我明白,他們這些世家人老成精,比我更明白,所以就算不是猜測,哪怕再肯定,這些角色自然也不敢公開。”
“再經過陳家後來不斷的證明清白,我和鎮妖使,便只得將這件事,歸結於另一種可能性上。”
“即,這也有可能是那作為頂級強者的叛徒,刻意放出的煙霧彈。”
“我的查探肯定是沒錯的,所以,也就是那頂級強者確實是會陳家的法門,但卻又不是陳家的人,因此,便故意借了此機會來混淆視線,將禍栽到陳家的頭上。”
“如果考慮這個可能性的話,再綜合其他方面來看,想着也能說的通,畢竟陳家也不傻,這種事上,除非辦事的人不靠譜,否則又怎麼可能還會使用他們的獨門秘技?”
“更何況,他們完全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對沈君下手,如果真是他們要動手,又何必鬼鬼祟祟隱藏蹤跡,直接下手,不更顯得坦蕩嗎?”
“而且,考慮到妖魔潮中,所有頂級強者都得盡量同心作戰,鎮妖使也不好逼迫太過。”
“因此那時候查完沒過多久,也就只能暫時放下了。”
“仔細想來,那叛徒的局,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就佈下了,從讓陳家成為覆滅你們武館的牽頭者和最大得利者,到後面隱性的栽贓嫁禍,知道蹤跡無法掩埋,乾脆用了前者的手段,讓人一時間懷疑不到,也查不到實際叛徒的身上。”
“就算有別的想法,也不得不先查嫌疑最大的陳家,等確定清白以後,才能移開目光,可這時候,早就被處理好,此人徹底脫身事外了。”
“陳家,也許一開始就是他選好的完美承受者,暫時替他在前面抵擋着火力,而他做完一切,也可以從容收場。”
秦先生說到此處,笑了一聲,搖搖頭。
這番搖頭,蘊含著幾分無奈和嘆息,既是對着自己,又是對着那為此深謀划策的叛徒。
這個人,何必背叛人族啊……
秦先生說了這麼久之後,此刻難得的沉默了一會,也或許是再度組織起了語言來。
宋牧的情緒也有些低沉,這個叛徒目前出手不多,但次次都打在要害上啊。
並且,目前所知的,還都是跟宋牧有關的人……簡直是血海深仇。
難怪,徐鹿安當初,說他失敗了,給予提示,讓宋牧好好探尋下去。
一會之後,秦先生再度抬眼看向宋牧,又繼續開口道:“說回來,我和你講的這些回事,當前準確知道的事實上是沒幾個的,哪怕是陳家,也是處於猜測,只是比較肯定而已。”
“就連我,當初最開始的時候,對於其中的情況,也可以說是完全不知道的。”
“因為那個時候,僅有鎮妖司內寥寥幾人,背負着這番內情,在此事中與那叛徒相鬥,聲響不大,所以甚至無人察覺,當然,到目前也不敢說聲響多大,只有少部分相關者察覺到了而已。”
“至於我,其實還是在後來,見過沈君一面后,才察覺到不對勁的。”
“然後親自登上鎮妖使的門一通了解,才算是徹底明白過來,從而加入了其中。”
“所以,便是到了如今,同為頂級強者的人物里,也依舊可以說,不一定有多少人就能說知道這事了。”
“也就你小子啊,為了這事,要咬着不放,去檔案閣公開直接詢問,讓那幾個老頭都察覺到不對勁了。”
“聯合起那些事來,居然打到我這的主意來了,若非如此,恐怕我還沒發現,你開始咬着這件事了。”
“發現之後,我也擔心你跟無頭蒼蠅似的亂查,若是被那頂級強者注意到,就危險了,畢竟對待那般人物,鐵魚衛的身份都是沒用的。”
“所以,就不得不上門,給你提個醒,要麼別查,要麼我現在直接告訴你,但你會陷的更深,當然,好處是不必亂撞,不至於會太快鬧的被叛徒注意到,或許,能藏的久一點。”
“所以,現在你既然查到這裏了,知道這些內情,只要還想查下去,其實也就更危險,需要謹慎了。”
“如同沈君一般,一旦你表現出來一絲問題,令那頂級強者察覺到你的不對,你出城執行任務的安全,就很難保證了。”
“可能,就會因為這頂級強者動動手指,你便喪身於野外的某次任務里,甚至於,喪身於某次妖魔潮里,不過那種可能性就很小了。”
“一旦這麼做,被坑死的人就會太多了,那個叛徒也肯定會被發現的,他又不是單打獨鬥,可以隨意的靠近你去滅口。”
宋牧聽到這,還真有些如芒在背了起來。
算是親身理解到了,秦先生此前所說的,一旦公開,就會人人自危的猜疑,恐懼。
他現在,確實有幾分這種感覺了。
沉吟一會後,宋牧基於秦先生講的這些信息,又想到一點疑惑,問道:“秦先生,你幾次在提妖魔潮里,頂級強者作戰方式,都必須得齊心協力,而且說不是單打獨鬥。”
“難道頂級強者之間,不是分散開,到各處出手鎮壓局勢的嗎?”
對於頂級強者在妖魔潮中的作戰方式,他還有些不了解。
聽着秦先生的描述,似乎其中,有些不同之處。
秦先生神色一肅,解釋道:“當然不是。”
“事實上,每一次妖魔潮,頂級強者都不一定會出手,所有頂級強者的主要任務都是遠遠牽制住大妖級的妖魔。”
“這件事也是極為重要的,鐵魚衛的戰鬥方式,是很重要。”
“那種分割方式,對於妖魔潮的戰鬥,是有效果,可如果大妖領頭,發起戰鬥,你們是根本擋不住的。”
“隨後,面對成型的妖魔潮,許多頂級強者陷進去,都要顯得無力。”
“所以,頂級強者,也必須時刻聯合著,以氣機統合和妖魔潮後方的大妖進行對抗。”
“一旦發現哪個妖按耐不住,既要維持住氣機的壓迫,又要派人去迅速解決掉,此後,大妖一般就不會再有其他的心思了。”
“這個前提,也就是我們這邊的氣機對抗不能弱了。”
“一旦有頂級強者使壞,讓妖魔察覺到可趁之機,就危險了,但那樣,被我們察覺到的可能性自然也很大。”
宋牧徹底明白過來,點了點頭。
對於今日,秦先生前來,講的這一切,他心中,對現在的情況,也總算是有了一個具體的模樣。
四個字形容,就是……危險重重,就連沈君和館主都陷進去了。
但,宋牧卻還是沒想過放棄。
至少,也得儘力為給自己傳過道授過業的那幾位,報個仇,如此,才能無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