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章節名：第八十章

說到這裏，梁語絲苦澀一笑。太后抱住梁語絲的頭，說道，“好孩子，知道你委屈了。我那弟弟啊，一直是個不省心的。當年他離開家族的時候，就可能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不過，他的聰明才智我倒是不否認，我們家族就他一個最聰明。我爺爺曾經驕傲地說道，我們家有這麼一子，可以在這個朝廷再保我們家族五十年。

你知道的，每一個世家在這個朝廷生存下來都是十分不容易的。他們有自己的影響力，自己的輻射人群。動不動就引發全身，所以有一個明智的掌舵人，是十分重要的。”

梁語絲點了點頭，對於這個說法十分贊同。

太後繼續說道，“既然你想做，你就做吧。我老了，只要你喜歡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現在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多了，能夠過好一天就是一天吧！”

梁語絲笑了笑，說道，“姑母，你就不給我謀個好人家，就這麼說自己老了，未免太不負責任了吧！”

太后笑了笑，“知道你了，就是一個人精。尋常人家的姑娘誰會說要給自己謀個好人家啊，不都是等着父母媒妁之言嗎？你倒是不害臊，直接就自己說了！”

梁語絲嬌笑了一聲，說道，“還不是因為你是我姑母，在你面前啊，我沒有任何的不自在，所以才會這麼暢所欲言！你看，要是我們之間真的有什麼間隙的話，我會對你說這些嗎？不過啊，我可不想現在就嫁出去了，我還想多陪姑母幾年了！”

太后戳了一下她的眉心，笑了，“你這個鬼丫頭，我才不要留你呢！留來留去留成仇，以後成了老姑娘了，還要怪我這個老太婆！”

梁語絲撒嬌似地投進了太后的懷裏，說道，“哪有，我會是那樣的女孩子嗎？不過啊，我倒是希望，自己不要去和親，我不想離中原太遠。我也不想嫁給什麼皇親貴胄，世家什麼的，我也不是很喜歡。姑母啊，我就想未來的生活憂慮少一點。我不想過那種表面上看起來十分光鮮，實際上自己一肚子委屈地日子。”

太后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女人啊，這一輩子都在為男人活着。在宮裏，有那麼多女子虎視眈眈地盯着你的男人，你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鬥來鬥去自己都覺得很可笑。可是，如果你不鬥，受傷的不僅僅只有你自己，還有別的人。你的家族有時候也會跟着你受牽連，像世家其實是最噁心的。當我進入皇宮的時候，我的堂妹也進來了。我們姊妹二人同時伺候一個男人，既相互扶持又相互鬥爭。這些男人們，對你只有一時的感覺，有的負責的，會給你安排好後路。還有的，純粹只把你當作一項工具。

像我們活着，靠的其實不是自己，而是男人。比如，那年宮斗，我本來是個失敗的例子。皇帝固然念舊，沒有剝奪我的權力，將我打入冷宮。最重要的是，我的父親是我們家族的族長。在我和我堂妹中，他毅然而然地選擇了保我。

而你，我的侄女，你這麼小，經歷了這麼多，看得也比較透徹。有時候，我心疼你的懂事；但是有時候，太懂事了也不好，命運有時候就是需要抗爭一下，要不然的話，你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別的出路？畢竟，很多時候，我們身不由己。”

梁語絲聽到這裏，靜靜地躺在太后的腿上，睡著了。

太后摸了摸她光滑的臉，想起了自己無敵的青春。

那時候，自己還很年輕，一舉一動都傾城傾國。皇帝那時正值而立之年，對於自己這樣的女子本來是沒有多大興趣的。

那個年紀的男人，喜歡成熟一點的女人，一舉一動都風情萬種。

但是，自己這種清粥小菜，就是在那個時候入了皇帝的眼。他看到了自己，似乎想起了自己的青春。

那時候，她正在御花園裏賞花。當她接收到那個男人的眼光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被看上了。然後，過了一年多專寵的生活。夜夜笙歌，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怎麼作，都會有一雙寵溺的眼神，在後面看着。

直到那件事。

欣貴人難產死了，這在宮裏本來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畢竟，懷孕生子對於女人來說，實在太過危險。皇宮裏是個人人自危的地方，在生產的時候出現一點事故，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即使你沒有生產，懷着龍種四處招搖，也是容易讓人嫉恨的。一旦流產，或者生出一個死胎，這一輩子都會被打上一個不吉利的記號，再想讓皇帝寵幸實在是難了。

但是，一旦皇子生出來，就會母憑子貴。在這個宮裏，至少是有了一點底氣了。即使是運氣不好，生了一個公主。那也是皇帝的女兒，總比沒有來得好。

所以，雖然如此危險，但是還是有很多人冒着風險，給皇帝生小孩兒。

皇帝也是傲嬌的，他有時候想起了臨幸了某個女人。即使那個女人後來有了他的孩子，他也不會有多歡喜。畢竟宮裏的女人太多了，他不計較自己有幾個孩子。但是，如果是自己喜歡的女人所生的，那待遇，自然又不一樣。

不過，宮裏的女人自保的方法還有一樣。那就是，娘家。

如果自己的娘家足夠強，讓皇帝不得不重視自己的話，那麼自己也是容易有出頭之日的。但是，這也有一定的弊端。外戚一直都是皇帝的心病，如果娘家太過強大，將皇帝逼得太緊的話，必定會波及到自己。皇帝可能表面上對自己好，實際上自己親自動手或者縱容后妃折磨自己。

欣貴人就是一個極鮮明的例子。在自己榮寵正盛之時，她被她的家族塞了進來。太后那時候還不是太后，一直被寵着，心思也沒有那麼多。

看到自己喜歡的男人每一次不得不去寵另一個女人，心裏自然就有點不高興。所以，就隔三差五地去找岔子。

但是，自己那時候雖然恃寵生嬌，但是本性不壞。沒有想過要用什麼不好的手段，去折磨一個女人。最多去罵幾句，給她一點難堪而已。

但是，欣貴人在難產的時候死了。最重要的是，她還被查出來是有人故意為之，把她害死的。

矛頭一下子對準了自己，後來又有所謂的太醫、宮女作證。自己面對這一些變化完全措手不及，自己的家族那時候也沒有反應過來。

後來，年輕的自己就看了一場好戲。

父親用堂妹代替了自己獲罪，而皇帝呢，則對自己表現了痛心疾首。

雖然念着舊情，沒有剝奪自己的權力，但是再也沒有以前那種專寵的時候了。

後來，自己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皇帝自編自導的。他縱容自己，所以自己才會那麼跋扈；他在自己面前表現了那種無奈與厭惡，所以自己才會隔三岔五去欣貴人宮裏找茬子。後來的事情更好說了，整個宮裏都是皇帝的人，找兩個人來指認自己，是多麼容易的事情。若不是自己家族的壓力，打入冷宮的恐怕就是自己了吧。

想到妹妹最後沒有忍受住冷宮的寂寞冷清，自盡了，就很心痛。

可是呢？她的父親雖然傷心，但是還是沒有表現什麼。大家族不缺人，死了一個兩個女人根本不算什麼。只要能夠維護家族的生存，做什麼事情，都是應該的。

後來，自己總算看清了這些事情，才會主動出擊。以贖罪為由，奪走了欣貴人的兒子。然後一步步養着他，直到讓他當上皇帝。

即使他後來知道自己生母的死與太後有關，也不敢有什麼大動作。因為太後手裏，一直有着牽制他的勢力。

現在這個皇帝，身體已經不行了。他在位的時候，除了平定了邊疆，並沒有什麼其它的建樹。

平定江山之後，兵權全部集中在了陸家。皇帝也沒有任何辦法，因為朝里能夠當大用的將軍實在太少，除了陸家，就只有太后的家族了。

文臣都是一幫吟風弄月的傢伙，逛的窯子倒是不少，但出的主意一個比一個爛。皇帝也沒有辦法，只能這麼一步步過了。自己有遠大抱負，但是沒有什麼可用的人才，也沒有足夠的權力。心裏窩囊，自然也影響了自己的健康。

太后想到這裏，嘆了一口氣。雖然這個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因為他的出生，自己的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這麼多年的悉心培養，還是有感情在的。現在看着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太后心裏也不是滋味。眼看着自己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太后的心裏百感交集，再看看躺在自己膝上的那張年輕女子的臉，太后笑了笑。生活有時候就是這樣，有時候是苦的，但有時候又會給你一些甜的。

自己這個侄女，那時候自己花費那麼大的兵力，本來是想要自己的弟弟出山，替自己的家族謀一些利益。畢竟，有一個好的當家人，才是一個家族長期發展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