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蘭墨秋的自證（一）

不遠處角落裏，紀吳一臉欣喜的看着這一幕。得虧他點了半個多月的火，終於把這個傢伙引出來了。

二長老果然沒說錯，妖君大人身邊的小畜牲真的喜歡玩火。他不只是喜歡玩火，還喜歡吞火。

得到想要的結論，紀吳即刻風風火火的趕回妖界復命。

這次他不止得到了胡修的一頓痛罵，還多附送了他一頓拳腳。

妖界，楓木嶺……

“你為何如此蠢笨？你為何不能像紀章一樣聰慧？你個蠢貨。”胡修十分暴怒的罵道。

“長老，不是您要屬下查那畜牲嗎？屬下已經親眼所見，那個畜牲有兩條尾巴。長老為何還要責罰屬下？屬下不服。”紀吳一臉委屈的跪坐在地上。

他都已經查出那條黑犬是妖君大人的靈寵了，不明白長老為何還要罵他。

“你不服，你還不服？你都知道他是妖君大人的靈獸，你為何不再查查他現在的主人是誰？又是何身份？”胡修完全不顧形象地朝着紀吳大吼。

“可是，可是，屬下不是着急回來向長老彙報黑犬的事嗎？再說長老也沒讓屬下查他的主人是誰。”紀吳覺得自己太無辜了，明明應該被嘉獎，結果還要如此吼他。

“好，很好，你現在就去給我查他的主人究竟是何人？何門何派，身高，年齡，體重，通通都要給我查清楚。”胡修努力平復憤怒，又給紀吳下命令。

“查，屬下馬上去查，長老……屬下這就走……”紀吳不敢再多話，一溜煙屁股着火似的跑了。

胡修這邊，仗着紀吳紀章兩兄弟的好運氣。一個查到了妖君鳳曦的靈獸黑朵，一個查到了新月大祭司蘭墨秋，曾向黑海萬寶閣兌換過貔靈珠。

以上兩條信息加起來算得上不小的收穫。

而蕭鈺那邊，除了坐等坐收漁翁之利外，還忙着派遣手下前往人界，搜集人族元神以修鍊魔功，從而提升自己的修為。

畢竟，在尚未確定能夠獲得妖君的妖力之前，他必須具備足夠的實力來應對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

而要想快速提升修為，吸食人族的精氣和元神無疑是最為有效的途徑之一。

袁澤這邊，桑梓需要時間養傷，而黑羽則依靠聚魄燈里朱姬所收集的那一點點元神，勉強維持着屍身不腐壞。

此刻，他身邊可堪重用之人便只剩下伏躍一個。

冥萇毅為了查明朱姬之死以及黑羽元神被滅的真相，同樣派出了他身邊最為得力的橙馮、青魚兩人潛入人界暗中查探。

橙馮、青魚皆是行事極為謹慎之人，抵達人界后只在夜間活動，絕不插手任何與人類相關的事務。

即便是遭遇妖族傷人事件，他們也會遠遠地躲開，避免惹禍上身或引起仙門的注意。

至此，妖界的五大長老中，唯有四長老畢滄焱兩耳不聞窗外事，真正做到了關起門專心過自己的日子。

新月皇城……

關於金暄身世的謠言愈演愈烈，民間甚至有民眾聚集到皇宮門口，要求皇帝給出明確交代。

大祭司府門口也被一些平頭百姓堵的水泄不通。這些原本將他奉為神明的信徒，也在謠言中站出來質疑他。

蘭墨秋在新月生活了三百多年，三百年的時間，他已經忘記了最初來這裏的目的，把這裏當成了他一生中最後的歸宿之所。

可如今，這個生命的歸所卻開始排斥他了。

他忘了一個最簡單的道理，無論是人間天上還是妖魔界，只要有生靈的地方就會有陰謀。

他以為他是這新月最強大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卻忘了所謂的強大，都必須建立在所有人的心悅誠服之下。

一旦有人開始質疑他的權威，那便會引起更多的人來跟隨，反抗。

他蘭墨秋確實強大，強大到可以以一己之力摧毀整個仙門，乃至整個人界。

可那並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守護自己在乎的人，讓他們安定平和的生存在這個世界。

皇宮內，金暄將所有出入宮門的人一一審問，結果不言而明。

太後宮中的一名小宮女引起了注意，巧合的是，這名小宮女在半個月前已經投井自盡了。

由於死無對證，即使太後有嫌疑，也失去了最有力的證人。

翠娥也被打入大獄，但在審訊中無法承受酷刑，最終死去。

太后被軟禁在宮中，造謠的小宮女和指使她的翠娥都已離世。

關於金暄身世的謠言已然讓他成了眾矢之的，在嚴刑拷打下死亡的宮人不在少數。

金暄的嚴厲手段，在群臣看來，更像是為了掩蓋真相而濫殺無辜。

蘭墨秋一臉冷漠的殺到皇宮，殺到太後面前，在一眾人等驚恐的求饒聲中，掐住了太後趙氏的脖子。

“哀家乃是新月國的太后，你區區一個太卜司職也妄想殺害哀家？就不怕誅九族嗎？”趙太后不愧為太后，即便被蘭墨秋掐住了脖子，依舊不減半分狠厲之色，還敢出言威脅。

“呵呵，本祭司孤家寡人一個，沒有你所謂的九族。本祭司問你，為何要造謠生事？這個太后之位還滿足不了你？”蘭墨秋極度狠厲的質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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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是太后，可哀家的兒子滿腹治國之道，卻只能龜縮在彈丸之地，做一個小小的閩西王。屈居在一個無能的小兒之下，哀家如何甘心。”太後言辭狠厲的辯駁道。

“所以，你是承認謠言由你而起了？”蘭墨秋又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祭司若心裏沒鬼，為何要去私會那蘇氏？”太后這話回答的滴水不漏，一口咬定自己沒有造謠，還再次咬定蘭墨秋私會蘭太妃是確有此事。

“我要殺了你這惡婦。”蘭墨秋說罷便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太后瞬間便翻了白眼。

就在這時，金暄帶着禁軍急匆匆沖了進來。

“大祭司住手。”他一進來便勸阻蘭墨秋殺太后。

“這惡婦無中生有，僅憑隻字片語便辱他人名節，我還不能殺了她？”蘭墨秋冷漠的看着只剩一口氣的太後趙氏。

最毒婦人心，她只用小小心機，便可禍害兩人清白，甚至害死了一眾宮人，這樣的惡婦不死不足以平息蘭墨秋心中的怨氣。

“大祭司，閩西王的叛軍已在皇城十裡外駐紮，其他二王的兵馬也正在往皇城集中，還望大祭司以大局為重。”金暄身邊的小圓子跪下大聲哭喊道。

蘭墨秋聽了這話，才鬆開鉗住太后脖子的手，詢問的看向金暄。

“大祭司，皇兄他真的造反了，孤知道大人和母妃是清白的。可群臣不信，老百姓也不信。大祭司，孤如今變得名不正言不順，這皇位怕是坐不穩了。”金暄看着蘭墨秋一字一句，哀怨的說道。

“他竟敢造反？好，很好，非常好。三百年前，我能幫金氏打下新月，三百年後，我也一樣能幫金氏守住正統。”蘭墨秋看着金暄篤定的說道。

他身形晃了晃，又回頭看着趴在地上的太后。緩緩走到她身邊蹲下，伸手鉗起她的下巴，死死盯着她。

片刻，蘭墨秋才居高臨下的說道：“我是太卜沒錯，所以，我斷言金昱他沒有帝星運數，也是事實。你們母子二人想逆天改命，我心中十分敬佩？只不過，你們選錯了方法，不該把髒水往一個無辜怯懦的女人身上潑。”

蘭墨秋說完，再次狠狠甩了太后，大袖一揮便出了太後宮。

金暄跟在蘭墨秋身後一起回了太極殿，殿中只有為數不多的朝臣相信金暄，還願意跟他一起商討對付叛軍的計策。

“陛下，大祭司……”

朝臣們見到蘭墨秋和金暄到來，都恭敬的行禮。

“諸位無需多禮。”蘭墨秋抬頭一看，以周相為首的一眾文臣武將，蘭太妃蘇氏的母家還在。

有一部分中立派也都還在，只有太後趙氏母家，有姻親關係的，和趙國舅的門生都沒來。

“陛下，今日可要看清楚這朝堂上的諸位大臣，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哪些是一心為民，哪些是為了家族利益，都給我一一看清楚了。”蘭墨秋衝著金暄大聲說道。

這句話不只是說給金暄，也是說給在場的每一位大臣。

“孤多謝大祭司提點。”金暄恭敬的朝着蘭墨秋行禮。

“今日，諸位大人既然選擇站在此處。必是對陛下皇族正統的身份是完全相信的。”蘭墨秋鏗鏘有力的說著，眼神如鷹隼般一一掃過在場每一個人。但凡在場的人有一絲一毫的懷疑，他都不會容他再待在這裏。

“本祭司與蘭太妃之間絕無苟且，這是事實，本祭司原也無需自證。但是，此謠言如今已動搖國本，引發閩西王起兵造反。所以，本祭司願意與陛下親自測試，以證清白。”蘭墨秋擲地有聲的說完這段話，上前一把抓住金暄的手。

殿下的朝臣們，都被他這一舉動惹得竊竊私語，現如今，能測試的便是滴血認親了。

“本祭司願意與陛下滴血認親，還願意請示金氏往生的先祖前來辨認。”蘭墨秋沒去看議論紛紛的朝臣和震驚中的金暄，而是繼續說道。

不一會兒，小圓子命人搬來桌子放在大殿之上，端上來一碗清水。

“陛下，開始吧！”蘭墨秋讓金暄先開始。

金暄知道無論清白與否，這一步都得做，便果決地割了手，將血滴進碗裏。

蘭墨秋這才上前將自己的手割破，將血滴入已混有金暄血液的碗中。

只見碗中的兩滴血液各自往一邊散開，根本無法融合在一起。

“陛下，血液無法融合，您和大祭司並非父子。諸位大人，過來看看，我家陛下是清白的，我家陛下是真正的正統。”小圓子看着這一幕，忍不住激動的大喊道。

一眾朝臣聽了他的話，也匆匆回上前觀望，看到那碗水之後，都開始相信謠言是假。

蘭墨秋卻並未停止，他走到大殿中間，拍了拍手掌，只見幾個宮人抬着金氏先祖的靈位上了太極殿。

“這又是做甚？”

“難道真的要請先祖的神魂來作證嗎？”

“這是對歷代皇帝的不敬呀！”

“這世上真的有鬼神之說嗎？”

大臣們都開始議論紛紛，有的確實想一睹神魂辯證的場面，有的卻覺得這是褻瀆了金氏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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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大人先安靜，且聽本祭司說。金世開國皇帝乃是本祭司徒兒的義兄，本祭司請幾個小輩前來問話，算不得冒犯。”蘭墨秋一改以往的溫和，霸氣側漏的說道。

朝臣們都知道這位大祭司活了幾百年，對他頗為尊重，所以他這話一說，大家都自覺的噤了聲。

待到宮人們把靈位擺放好，蘭墨秋才上前查看，他伸出手一一撫摸着那些牌位，有新月六任帝王，還有帝后，諸王等。

“三百多年了，也不知你們還有幾人留在冥界。”蘭墨秋看着那些牌位，突然憂傷的對小圓子說道：“記得，把所有想觀看的宮人，禁軍，侍衛都一併叫來。”

他這麼做，無非是想向更多的人證明金暄身份的正統。

在人界與神界的不同之處便是，人的壽數有限，迎來送往間他陪伴了許多人，卻也失去了很多人。

“算了，有多少算多少吧。”他說罷，開始了複雜的祭祀儀式。

祭祀用了兩刻鐘左右，做完這一切，周圍觀看的朝臣，宮人，禁軍，侍衛，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差不多上千人。

祭祀完成，便是召喚逝者的神魂。蘭墨秋並不像一般的仙門那樣用符紙，而是直接用法咒便可做到。

眾人都聚精會神的注視着。

不消片刻，只見青天白日裏烏雲密佈，閃電縱橫。

寬大的太極殿裏，一番電閃雷鳴后，憑空出現了十幾個衣着華麗的身影。

“是先帝，那位是武皇帝。”周相最先認出先皇和先皇帝的上一位帝王。

“看着裝只有三位是皇帝，有王爺也有先太后。”另一位大臣說道。

那些帝王都是一副懵懂的表情打量着周圍。待看清局勢后，都一一恭敬的向蘭墨秋問好。

“是祭司大人啊？不知祭司大人召我等前來有何事？”

“孤正在排隊呢，就要排到孤了，大祭司有什麼話要問就儘快吧！”先帝最先焦急的說道。

“不孝子，你着什麼急？孤還沒有排上號，你怎麼可以先走？”說話的人是先帝的父皇武皇帝。

“父皇，你殺戮太重，自然排在兒臣後面，這是冥界的規矩，父皇哪裏能怪在兒臣身上？”先帝哀怨的看着武皇帝埋怨道。

“二位切莫爭吵，本祭司召二位前來，是為了證明當今陛下的身世。”蘭墨秋突然嚴肅的站到二位爭辯的帝王中間。

“身世？暄兒本就是孤的孩兒，他還有什麼其他孤不知道的身世？”先帝疑惑的看向金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