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死神也不能將它從我身邊帶走

U17世界盃表演賽的最後一場對決，由櫻花國隊的：德川和也/幸村精市，迎戰德國隊的：Y?V?博格/A?弗蘭肯斯坦納。

主將的出場，讓現場德國隊的球迷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裁判的聲音被蓋住不說，加藤甚至差點都聽不見她們自己喊出的加油聲。

文音也是無可奈何，掙扎了幾下后最終決定轉變策略，放棄吶喊改成大幅度地揮舞帶來的手幅。

就在這樣相差懸殊的應援聲中，比賽開始了。

這位現役最強網球選手，完美繼承了他母國嚴肅的行事風格，從第一球開始就來勢洶洶。

好在德川的大賽經驗豐富，幸村的心理素質也足夠強大，這對臨時組成的搭檔應對起來竟也有條不紊。

坐在觀眾席上的文音和美惠見狀，總算不那麼慌了。休息區裏的其他隊員，也終於有了那麼一點信心。

之後德川和幸村在賽場上火力全開，憑藉著兩人各自的名招：黑洞和滅五感，成功從德國隊手裏拿下一局。

可惜好景不長，對手很快破解了他們的招數，將比分追至1:1平手。

接着，比這更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德川發現，他的搭檔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然中招了！並且中的還是幸村自己剛才用過的滅五感！

德川根本沒和幸村交過手，所以也就談不上知道什麼，把人從滅五感的狀態中拉回現實的方法。

但，就這麼輕言放棄顯然不是他的風格。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他以一敵二，抗下對面所有的攻擊。

說得倒是輕巧，但真做起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本來現在的局勢對他們就很不利，還要分出精力去幫無法動彈的隊友接球，陷入疲於奔命是可想而知的事。

德川現在的樣子，甚至比上一場比賽的跡部和入江還要狼狽。

然而即使他拼盡了全力，也依然得不到勝利女神的眷顧，一局又一局的分數無情地從德川手中溜走。

一聲聲竭盡全力的吶喊，也沒能喚醒幸村的意識，這個狀況簡直令人絕望。

後方的一些隊員都閉上了眼睛，實在不忍心去看一向驕傲的德川迎來慘敗。

*

幸村有些木然地看着這一片寂靜、目之所及皆是黑暗的可怕世界。

被剝奪五感的滋味，他並不是第一次體會到。早在那次與青學合訓中看到仁王版的自己時，他就萌生出了一些意動。

都說人生最大的敵人其實是自己，那如果幸村精市對上幸村精市，會是一種怎樣的場面？

要知道，能熟練使用精神攻擊的網球選手，在國外多的都數不過來，很有可能別人也會使用滅五感。

就算不會，看他用過一次兩次后也能學會。這並不是什麼難以模仿的招式，尤其是對悟性高的選手來說。

抱着這樣的想法，幸村和仁王進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比賽。

通過那場照鏡子一般的對決，幸村第一次見識到了他對手眼中的世界。

當時他除了有一種十分新奇的感覺外，心裏並沒有多害怕，花了五分鐘左右的時間就解決了。

可是！現在情況卻完全不同！

攜帶着博格龐大威壓施加在他身上的滅五感，瞬間就讓人抑制不住地生出一股懼意。

幸村中招后很久都無法動彈，直到現在也走不出這荒蕪的地獄。

是了。幸村心道，頂尖職業選手和業餘愛好者之間的差別，本來就是很大的。

是他太過掉以輕心了。以為能掙脫全盛時期的自己的滅五感，就萬事大吉了。

看看現在這個可怕了好幾倍的滅五感，就知道即使是全盛狀態的他，和對方也是有差距的。

靜謐的黑暗就像無孔不入的毒液，在這裏待的時間越久，理智便越是被侵蝕得厲害。

幸村一邊告誡自己要保持冷靜，一邊不停地思考要怎樣才能脫困。

想着想着，飄遠的思緒便把全國大賽時的回憶拉了出來。

青學那個男孩的身影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對方在那場決賽中的表現，也被幸村從頭到尾回放了一遍。

是因為找回了人們遺忘的，打球時最初的那種單純的快樂，領悟出天衣無縫之極限從他的滅五感中突圍出來……嗎？

可這個辦法，他不行呢。

那是那個男孩的網球理念，幸村對於網球的理解不是這樣，所以不行。

就像幸村曾經對加藤說過的那樣，他的網球理念不會因為誰的影響而改變。

否定自己一直以來所堅持的理念，就等於否定了他這十年來的人生。

在這個問題上，弦一郎無法令他做出讓步，贏過他的青學男孩也不能。

這段不算美好的回憶，最終定格在一張大會主席遞給他的銀色獎牌上。

那在金色光芒映襯下略顯暗淡的銀白，讓當時的幸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這樣的心情極具傳染性地，落在了現在的幸村身上。

他用力攥緊自己的拳頭，力氣大到拳頭上的關節都在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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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懂得那種不追求功利的網球的快樂，但我知道失去網球的痛苦！

自從一年前，在車站前暈倒的那一天起，我無時無刻不活在這樣的害怕之中。

每個漆黑的夜晚都很抗拒閉上眼睛，害怕這一覺醒來，那壓在心裏的噩夢就會變成現實。

後來，哪怕醫生告訴他手術的成功幾率不高，哪怕是有手術失敗的風險，他還是心動了。

就算是死神，也不能把網球從我身邊帶走！

為了能重新回到心心念念的賽場，什麼苦樣的我都願意去吃！什麼苦樣的我也都吃過！

所以，學不會天衣無縫之極限又怎樣？我一定會出去的！因為我是連死亡都曾直面過的人！

不能打垮我的，都只會促使我變得更加勇敢！

眼前的這些，跟失去網球相比又算得上什麼困難？

破局的辦法一定不止有天衣無縫之極限，通往頂點的道路，也不該只有一條！

幸村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然後在這曾經令他感到抗拒的黑暗中，緩緩地閉上雙眼。

閉目之後的世界也依然是一片黑暗，但從心底升起的堅定化作了光，指引着幸村撥開重重迷霧。

當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整個人的身上都隱隱泛着亮光，黑暗已經無法再繼續對他進行侵蝕。

幸村邁開腿，順着內心指引的方向飛奔而去。

每當他跨出新的一步，都是在和舊的那個自己做告別。他堅信在不久的未來，他會完全超越過去的自己。

白色的光芒越來越強、越跑越快，猶如彗星般在黑暗中留下一道長長的尾巴。

這條道路的盡頭，是彗星離開了夜空，奔向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