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父親
軍政財三權一旦攬於一身，那自己的地位無異於主城守望者下第一蟲，加之盧瑞恩鮮少參與常政，那基本上就是他說什麼，主城就得是什麼，半步已經踏入一言堂之中。
所以要說賽恩斯不心動那是不可能，那樣的權力，幾乎是所有主城中的蟲子夢寐以求的，當然也包括他。
“抱歉盧瑞恩大人，恕我不能從命。”
但他依然要拒絕。
從政這麼多年，他很清楚手上的權力不是什麼神奇的魔法棒，即便它確實能給自己帶來許多便利，可一旦這股權力開始膨脹，直到超過自己的實際能力后，那便是魔鬼遞來的邀約。
他能保證自己很長一段時間內不被其腐蝕，可在那之後呢？
相比於滔天的權柄，他更愛惜自己的性命。
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我就知道你要拒絕，但你不問問我為什麼這樣說么？”
盧瑞恩的目光變得柔和，踱步到了辦公桌旁，親自倒了杯茶水遞給了賽恩斯，後者受寵若驚，趕忙走近前去接了過來，隨即道：“還請守望者大人解惑。”
盧瑞恩再度將目光放至窗外，定了定神。
“我要走了。”
賽恩斯還在剛才提問的衝擊中沒徹底緩過勁來，愣愣道：“您是要出行主城之外一段時間么？”
“哈哈，你說的對，我的確要出行主城之外，只不過不是我。”
“是我的靈魂。”
盧瑞恩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這番話倒是讓賽恩斯更加摸不着頭腦了，他尋思半天也沒理解盧瑞恩後半句話的意思。
靈魂出行？
這是什麼新的出行方式嗎？
“微臣沒有聽懂您的意思，這靈魂出行是為何意？”
盧瑞恩深吸一口氣，接下來說的話，可謂是語不驚蟲死不休：“我要死了，賽恩斯。”
“守望者盧瑞恩，要卸任了。”
啪——！
這話落在賽恩斯的耳中，不亞於晴天霹靂，他手中的茶杯陡然落地，摔的一地粉碎，而他的內心也在此時翻起好一陣驚濤駭浪。
“您......您剛才說......說什麼？”
“我......微臣沒......沒聽清。”
他說話很急，卻又磕磕絆絆的，簡短的兩句話他組織了好一會才說出口。
盧瑞恩低頭看了眼一地碎片，招呼着遠處的管家過來打掃，可擺手了好幾下後者也沒有反應，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表情獃滯。
剛才盧瑞恩的話絲毫沒有掩飾音量，管家自然也聽到了耳中。
見此情形，盧瑞恩嘆了口氣，步履輕挪到房間一側，就準備拿起工具自己打掃。
賽恩斯沒給他這個機會，快步徑直攔在了他的跟前，迫切開口。
“守望者大人，您剛才說的那番話，是真是假？”
那個一手建立起主城的守望者大人，那個日夜照看着整座主城的守望者大人，那個小心翼翼捧起呵護聖巢之心的守望者大人......
要死了？
“沒錯，賽恩斯，我要死了。”
盧瑞恩的語氣平淡，像是在跟他談論一件普通的政務。
這次他沒留給賽恩斯再度開口的機會，將封印的事情大致說了出來，同時也沒有隱瞞遠處的管家，他知道後者的口風極嚴，服侍了自己這麼多年，也該給其一個交待。
“瘟疫一日不除，我聖巢便一日難昌，這件事我勢在必行，如果只是付出生命便能換來我城的再度興盛，那代價實在太小了。”
“你知道的，賽恩斯，我相信如果是你，你也會這麼做。”
賽恩斯面容苦澀，像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他的喉嚨，張口卻只能吐出低微的啊聲，再沒有別的詞彙。
“正因如此，主城需要一個能替我掌管大局的，他必須公正無私，必須待民如己，必須恪守本心。”
“他不能讓主城失望。”
盧瑞恩將一隻手搭在賽恩斯的肩膀，沉聲道“所以我才問你，你想不想做這個軍政大臣......”
“想不想攬下主城的一切，擔起這份重擔，替我，替聖巢看護這顆永恆的心臟！”
“我......”
賽恩斯想吶喊，想咆哮，想大聲地告訴盧瑞恩——
他想！
可話到嘴邊，心臟好像突然空缺了一處，如潮水般湧上的危機感與焦慮感讓他改了口。
“我......我做不到的，沒有了您，賽恩斯，就不再是那個賽恩斯了......”
賽恩斯的鼻音很重，聽他聲音，似乎離眼淚決堤近在咫尺，悲情暈染之下，這番話竟是也觸動了盧瑞恩的心弦。
“你必須要做到，賽恩斯，我很看好你，所以才委以重任於你。”
“戈瑞狄那傢伙野心很大，能力卻不足，我能從他的眼裏看到無止境的貪婪，也不知道當初我為何會委任他為軍政大臣。”
盧瑞恩不住搖頭，側頭看向軍政塔的目光滿是失望。
“我先前說的那番話，就是要削弱他的軍權，否則他的親兵會對你掌權的路上產生很大的阻挾。”
“我知道你的顧慮，但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呢，逃避不是你這個位置該考慮的問題。”
“在我走之前，我會將騎士團的控制權交給你，為了暫時的制衡和防止隱患的爆發，我現在也不會勒令戈瑞狄卸下他的權力，但是自這次談話之後，你就該想想怎麼將他手裏的兵權給收到自己手裏了。”
聽着盧瑞恩口中一連串好似臨終交代的話，賽恩斯內心有些抗拒。
他不認為自己能擔得起一城之主這個身份，在對自己的認知中，他始終認為自己需要一個領頭羊。
通俗來說，他認為自己是個優秀的團隊隊員，但若是讓他當領導整個團隊，他會沒來由的失去自信。
盧瑞恩看出了這一點，但他仍舊堅持道：“賽恩斯，再沒有其他蟲能勝任這個職位了。”
“這個城市就像是我的孩子，除非王上親自操持，否則我不會將它放心地交給任何蟲，除了你。”
“從今天開始，你也是這座城市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