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痛苦之中
玄青坐在逐風輦中,仲尋玉依偎在她身旁。她原打算將仲尋玉送往太蕪院,待她的傷勢痊癒后,再護送她返回大荒。仲尋玉卻執意不肯離開她,彷彿這世間,唯有玄青能讓她信任。
為了避免仲尋玉再度受到刺激,玄青無奈之下只好帶着她一同前往西風。
抵達西風的營地后,玄青將仲尋玉安置在自己的營帳中。仲尋玉一直不願開口說話,也不願見人。玄青只得讓她待在營帳中,盡量不讓任何人打擾她。
營帳外傳來了柳繁生的呼喚聲,玄青走出營帳。
只見柳繁生與柳繁奕並肩站在營帳前,兩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晨曦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陽光輕灑在他們如雕塑般精緻的臉龐上,使得他們俊朗的面容愈發熠熠生輝。
柳繁生身着一襲藏青色長衫,顏色深沉而穩重,與他平日裏所穿的淺色系衣裳截然不同。使他整個人更顯沉穩內斂,少了幾分往日的清潤飄逸,多了幾分深沉與威儀。
柳繁奕則是一身雲白色長衫,身姿挺拔如松,英氣凜然。他的眉宇間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與柳繁生相比,他的氣質更為冷峻,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令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玄青不禁怔愣了一瞬,她還是第一次見柳繁生穿着深色衣衫,以往他總是穿着淺色系服飾。她好奇地打量着他們,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遊移,心中泛起一絲困惑:“你們倆今天是怎麼了?是不是穿錯衣裳了啊?柳繁生,你為何要穿柳繁奕的衣裳啊?”
柳繁生低下頭去,沉默不語,臉上掠過一絲尷尬之色。
柳繁奕則撇了撇嘴,語氣中帶着一絲戲謔:“誰知道你們倆是怎麼回事,一個個的都對我的衣裳感興趣。我就這麼幾件換洗衣裳,他還偏要穿走一件。”說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柳繁生並未理會柳繁奕的調侃,而是凝視着玄青微微泛青的眼眶,眉頭緊蹙:“昨夜沒休息好嗎?”
玄青點點頭,壓低聲音說道:“仲小姐一直在做噩夢,整夜無法安穩入睡,常常被驚醒……”
柳繁生沉默了片刻:“仲小姐的傷勢如何了?”
玄青深深地嘆了口氣,眸中流露出一絲憂慮:“她身體已無大礙,但心靈上的創傷似乎更深。她不願與人交流,即便是我,她也不太願意回應。”
柳繁生聽后,臉上也不禁流露出一絲憂慮。
柳繁奕看着他們,提醒道:“若水仙君已經到了,我們還是先去商討一下明天的作戰方案吧。”
玄青微微一愣,臉上露出猶豫之色:“我……我還是不去了,你們去吧,商議好了告訴我結果就好。”
柳繁生不解地問:“為何你不願一同前往?”
玄青微微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擺弄着衣角,眼神四處游移着:“我之前將若水仙君桃林里的桃子全都摘光了,他現在看見我肯定更加生氣,我還是不去見他為好。”
柳繁奕聽后,不禁輕笑出聲,語氣中帶着些許戲謔之意:“你現在知道害怕了啊?你摘的時候不是很開心嗎?怎麼攔都攔不住,害得我和林燁搬了一上午的桃子,累得汗流浹背!”
玄青臉色微紅,有些羞愧地解釋:“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時是怎麼回事,只覺得那些桃子特別好吃,想讓大家都嘗嘗,就忍不住全摘下來了……真的很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看着玄青一臉懊悔的模樣,柳繁奕擺了擺手,語氣也柔和了幾分:“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如此懼怕他吧!他還能拿你怎樣?”
柳繁生輕柔地握住玄青的手,安撫道:“你無需如此擔憂,若水仙君畢竟是仙君,豈會為了這般瑣事與你計較。”
玄青微微嘆了口氣,輕聲嘟嚷:“你不知道,這位若水仙君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第一次見到我時,就好像特別不喜歡我,對我十分冷漠,我也不知道到底哪裏冒犯了他。我實在是不想見他,每次他見到我,總是免不了一番冷嘲熱諷,我怕我忍不住又要與他起爭執。”
柳繁生見她態度堅決,便不再勉強,與柳繁奕一同往議事營帳而去。
玄青站在營帳前,目光投向了遠方那片陰森森的黑炎海。自他們前往炎爐山後,仲天訓曾數次妄圖率領戾魑衝破防線,但均被若水仙君與疏音仙使合力擊潰。如今,那海底深處的力量愈發洶湧澎湃,必須儘快鎮壓住冥鱗才行。
玄青指尖輕動,一團紫色的火焰瞬間凝聚於她的掌心。她凝視着那團躍動的純凈火焰,心中不由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愫。
在炎爐山腹地,王安之本可獲取這九極紫炎,但他卻將機會讓給了她。他傳授她幻術,助她獲得六脈之力,又毫不猶豫的將獲取九極紫炎的機會讓給她。
難道他就一點都不擔心她會變得越來越強大,以至於他再也不是她的對手嗎?他將她困於湖心島,難道真的只是為了保護她嗎?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放棄喚醒玄顏!玄顏可是為他而死,他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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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青猛地搖了搖頭,試圖阻止自己繼續深思下去。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竭力平復內心翻湧的波瀾,將那團紫色火焰緩緩收攏於掌心之中,仔細感受着它熾熱的溫度與強大的能量波動。這股強大的能量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心安,彷彿找到了依靠一般。她不禁心生慶幸,若當初沒有被送往招搖山,沒有得到修習術法的機會,那麼此刻的她將會是何等的無助與弱小。恐怕即便面對世間最普通的男子,她也無法與之抗衡。
沉思了許久之後,玄青轉過身,準備返回營帳。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她的目光便撞上了仲尋玉那雙充滿驚懼的眼眸。她靜靜地站在營帳門前,身體微微地顫抖着,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震懾。
“仲小姐,你醒了?”玄青柔聲問道,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而柔和。
仲尋玉卻並未作出回應,她仍然是一臉驚恐地望着玄青,仿若看到了什麼極其駭人的景象一般。
玄青緩步走上前去,輕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試圖給予她一些安慰。
“仲小姐,你是又做噩夢了嗎?”玄青輕聲問道,語氣溫柔而關切,“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好你的!”
仲尋玉終於開口,但她的聲音卻顯得沙啞而顫抖:“你盜走了九極紫炎?”
玄青微微一怔,隨即輕輕點頭,柔聲解釋:“仲天訓藏匿於黑熾山內,而黑熾山有邪氣護盾作為屏障,唯有九極紫炎能夠破除這道屏障。如今炎爐山已永無解封之望,待你傷勢痊癒之後,我便送你回大荒。從此以後,你們大荒女子再也不必擔心會被送去祭山了。”
仲尋玉臉上依舊籠罩着一層難以消散的驚懼,那驚懼之中還夾雜着更為沉重的情緒,彷彿帶着一絲無法言說的絕望。她顫抖着聲音,幾乎難以置信地追問:“你……你當真毀了炎爐山?那可是我們炎神殿世代守護的神山啊!你怎能……怎能將其毀了……”
玄青凝視着仲尋玉那雙溢滿絕望與痛苦的眼眸,心中不由一緊。她沒想到,即便事到如今,仲尋玉仍然如此固執地執着於炎爐山。難道守護炎爐山當真是深深刻在他們血脈中的印記,無法磨滅?她試圖解釋,語氣中夾雜着無奈與急切:“仲小姐,我絕非刻意摧毀炎爐山,只是若不破除那邪氣護盾,仲天訓必將妄圖解除黑熾山的封印。他已毀了瀾冰堡的千年玄冰陣,還企圖摧毀靈峰山的原石陣。他想要毀滅整個中州,我們必須阻止他。否則,一旦讓他成功解除黑熾山封印,整個中州都將被黑熾山的邪氣吞噬!”
仲尋玉的眼眸深處閃爍着一抹掙扎之色,她竭力試圖理解玄青所說的話語,但內心深處的痛苦與失落卻如潮水般洶湧澎湃,難以平息。
玄青繼續說道:“我此次前往風野荒漠,發現那裏已經恢復了生機,長出了綠草和樹木。你們很快便能擁有肥沃的土地,可以種出很多的糧食。你們再也不必依賴那座需以女子鮮血為祭的邪山來維持生計。我定會竭盡所能,幫助你和你的族人重建家園。”
仲尋玉那空洞無神的目光,宛若失去了靈魂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玄青。她怔怔地呆立許久,然後緩緩轉過身,步履沉重地走進營帳之中。她走進了昏暗的營帳里,又將自己緊緊蜷縮在營帳的一角。
玄青靜靜地注視着仲尋玉那微微顫抖的身軀,她似乎在無聲地哭泣。玄青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要安慰仲尋玉,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默默地看着她深陷於自己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