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毀約吞千針
蓮有些泄氣：“不能現在去嗎？”一陣風掃過蓮的側臉，她睜大眼睛，玄一問道：“你看到什麼了嗎？”
“什麼？”
“回頭。”蓮聞言回頭，發現地上插着一把小刀。玄一召回小刀，放到她手上：“我們可以擁有最強的容器，也可以一步成仙，但僅憑這些，你是無法在宇宙里生存的。剛剛，如果小刀沒飛偏，已經插入你的腦門了。蓮，你的知識儲備或許可以與阿卡西圖書館相媲美，但你在實戰方面，連一個剛入門的孩子都不如。現在的你，別說神，隨便一個八階修者都能抓你回去當爐鼎。”
蓮看着小刀，若有所思：“……聽起來有點變態。不過，也確實有那種人就是了。更何況還有某些抓同胞去當餌食的傢伙。”說著，蓮瞟了玄一一眼。玄一失落倒地：“你差不多可以放棄這個觀念了吧。”蓮將小刀還給玄一：“不可能。”
“那你還主動來找我？”玄一縮小小刀，拿出一小塊玄鐵，示意蓮把手伸過去。“我想，我們或許需要談談。”蓮看着玄一伸出的手，有些糾結。“信我一次？”玄一見蓮仍有些猶豫，補充道，“如果真要拿你當餌，你現在應該已經死回混沌了。”蓮撇撇嘴：“誰知道，或許在宇宙里效果更好。”
“斯庫安莫斯就是因為故意灌醉噬，讓他在宇宙胡鬧才被扔進去反省的。”
“這聽着比祖瑪犯的錯輕多了。”
玄一臉瞬間黑了，他摁住蓮的雙肩，幽幽地問道：“你覺得連續加班全年無休，追着未知的bug修，和一鍵清空，然後在清空前的基礎上重新設計，哪個更痛苦。”蓮被嚇了一跳：“呃，你們或許可以考慮放任bug，崩壞重來。”
“大量的bug，並不會引起崩壞，但會帶來一堆麻煩，比如時間完全靜止，重力徹底失衡，靈魂無法進入容器……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傳送門，什麼低魔位面上餐館後門連接到高魔位面，高科技都市的酒館正門連接到低科技城邦。最可怕的就是廁所與浴室的門連錯了，你也不想泡澡的時候，衝進來幾個肚子疼滿世界找廁所，還把你的浴池當作公共糞池的傢伙吧。”
蓮有些同情玄一了，她也沒少被祖瑪折騰，一想到祖瑪每次叫她去幹活的樣子，硬生生生出一絲同是天涯打工神的感覺。她下意識想變出一聽啤酒，但空空如也的雙手提醒她這裏不是混沌，她嘆了口氣，拍拍陷入恐怖回憶的玄一：“成年神也不容易啊。你這兒有吧枱嗎？”
“小孩子不能喝酒。”
好心被當驢肝肺，蓮哼了一聲，跳下雲床：“走了。”玄一在她身後說道：“不好意思，這兒沒我你出不去。”蓮環視四周，確實沒有門，她跑向窗戶，打算跳窗跑路。“嘭。”她揉揉撞痛的額頭，玄一走上前，將她抱起：“我不是說了，沒我你出不去。”
“奸詐！”
“是你沒有事先調查清楚。所以，要不要答應我的提議？”
“如果不答應，你是打算直接把我關這裏一輩子嗎？”
“也不是不行。”
“你！”
“不過，如果真如你所說，血濺四方的話，還是算了，這裏可沒有固魂陣。”玄一說著，地面軟化，兩人筆直掉了下去。失重感讓蓮閉上眼睛，待異樣消失，她睜開眼，沒有預想的刺眼陽光，四周一片昏暗，只有夜光植物散發著幽光。玄一沒有放下她的意思，他推開樹枝，帶着她向深處前進。
樹叢盡頭，是一間小小的酒吧，石質的粗糙吧枱前，擺着幾張覆蓋有獸皮的同材質圓凳。酒吧內沒有單獨的光源，全靠各種熒光生物照明。蓮好奇地抓住一條游過她面前的浮光魚，魚受到刺激，散發出強烈的紫光，奮力掙扎，蓮忙鬆開手，沒有束縛的浮光魚嗖的一聲躥走了。
幽隱香見玄一抱着蓮進來，沒好氣地說：“行啊你，帶孩子來這種地方。”玄一將路上摘的發光花束遞過去：“她想找個吧枱。”“她想找，你就帶？”幽隱香將花分插入幾隻花瓶，充當光源，給蓮倒了一杯牛奶，順便給玄一甩了一杯銀針。
蓮爬上枱面，打了杯啤酒遞給玄一：“最近好像流行心情不好的時候來杯啤酒。給，喝下去應該會暢快點。”“啊，好。”玄一接過滿滿一杯啤酒，幽隱香毫不猶豫地將銀針倒入酒杯，黑着臉笑問：“玄，你介意跟我分享一下你的不愉快嗎？”玄一在她和善的目光下，一口喝乾：“只是分享了一些陳年往事罷了。”“是嗎？”她給玄一滿上一杯銀針，又從身後的餅乾盒中夾了幾片曲奇，放到蓮的面前：“那混蛋都跟你聊了些啥。”蓮想了一下，拿起一塊棋盤曲奇：“總結一下，就是他老想占我便宜。”
“噗——”玄一一口酒嗆在喉嚨，在幽隱香的怒視下，拿出被他藏起的一把銀針，認命地灌下。幽隱香嫌棄地擋住玄一：“蓮，你打算怎麼對付這個大變態？”“我也不知道。”蓮將巧克力曲奇泡進牛奶，“畢竟對我而言，那是最好的選擇，但我還是無法理解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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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一從幽隱香身後探出頭：“如果你實在無法理解，那就當我們在投資如何？”
“投資？”
“畢竟有些事情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所以對我們而言，幫手是越多越好。在你徹底相信我之前，不妨立下這樣的契約，我為你提供充足的資源和生命保障，保證你順利成年，待你完全成神，就和我一起維護宇宙。別想太複雜，你就當你是個遊戲測試兼修bug的程式設計師。如果我毀約，就永遠不能對你出手，如果你毀約，就把你扔到噬肚子裏。這樣，你能夠接受嗎？”
“合著神就是個苦逼程式設計師？”
玄一苦笑道：“你可以這麼理解。”蓮點點頭，問道：“有什麼注意事項嗎？”
“不要隨意干涉同胞的治世方案，尤其是在他們的小世界裏，不然被教育了，我也不會插手。當然，如果是涉及宇宙穩定運行的，緊急時可以出手，但事後要放到茶會上討論。至於其他的，以後我會慢慢教你。”
“立誓？”
“如果你希望。”玄一伸出手，蓮終於握住了他的手，“想要什麼級別的？”神誓是不可能了，這兒又不是混沌，蓮想了想：“嗯，宇宙中級別最高的吧。”
“好。幽，拜託你了。”
幽隱香將手搭在兩人緊握的手上，玄一將誓約念了一遍，隨着他的話語，黑色的光從三人交疊的手上溢出，變化為誓約內容。玄一和蓮同時說道：“請幽神見證。”幽隱香複述了一遍誓約內容，黑色的誓約分裂為兩份，分別纏繞到兩人緊握的右手手腕上，漸漸沒入皮膚。“誓成。”幽隱香說完，將手收回。
“好了，神前誓約成立，一般是要去中心神殿的神像前立誓，由祭司長見證。不過正好幽在這兒，省得我們還要跑一趟。”
“也就是說，只要容器內的是神，就可以當見證者？”
“很遺憾，只有真身可以，分身和化身都不行。”說著，玄一往後退了一步，一個木訥的玄一出現。他敲敲身前的分身：“這個就不行。”他將分身收回，掏出一面鏡子，鏡子中，一隻奶牛貓正在人前撒嬌討食兒：“這是我的化身之一，也不行。所以，如果再遇到需要立神前誓約的情況，還是老老實實跑神殿吧，蓮兒。”
你口改的挺快，蓮張張嘴，這個“爹”字果然有點叫不出口。想到豫姐姐她們經常叫幽隱香師娘又馬上改口的樣子，她輕咳一聲：“你倆啥時候結婚，孩子想要個完整的家。”“哎呀，被孩子催婚了。”幽隱香將一杯冒着骷髏煙氣的酒推到玄一面前，一副你看着辦的表情。家庭地位堪憂的玄一一口灌下毒酒：“我這就開始準備。不過在那之前……”他掏出之前那枚小刀和玄鐵，“先得給蓮兒煉一枚專屬令牌才行。有什麼圖案要求嗎？最好是能代表你的。”蓮想起了在混沌里沉眠的本體：“並蒂蓮吧。”玄一又拿出一小塊山銅，他抬起蓮的左手，玄鐵和山銅彷彿化為液體，順着他的手勢，在蓮手腕上左右交織呈眼狀，眼狀小環繞她手腕一圈，穿過最初的小環及小刀刀柄處的小孔，又編織了一小段，山銅逐漸變大，玄鐵隱入其間，玄一拿出一小塊秘銀，也融了進去。他勾勒了一張並蒂蓮的輪廓，蓮點點頭，正八邊形的山銅片上浮現一黑一白兩尾魚紋，環繞着他剛剛繪製的蓮紋，一朵為黑，一朵為白，山銅片背面的魚紋中間則印有草書的“玄”字。
蓮好奇地晃晃手環，多出的一小段意外柔軟，隨着她的晃動，左右搖擺，但手腕上成環的部分則格外堅硬。玄一指着小刀說道：“不要忘記那一瞬，它將鞭策你走下去。”幽隱香為手環上了一堆防禦法陣：“蓮兒好像已經會用空間法術了？”蓮點點頭，幽隱香收回手：“那空間陣就交給你自己上吧。”蓮將一個低級空間陣附着在手環上，兩人檢查無誤后，玄一抱起有些困頓的蓮，打算離開酒吧。蓮趴在玄一身上直點頭，她猛地一個激靈：“不對，你不是可以收徒的嗎？”玄一微微後仰，躲開她突然抬起的頭：“很遺憾，我已經對外宣稱不再收徒，更何況，你的身體暫時無法修習玄家功法。”蓮打了個哈欠：“看來我還是去學點魔法，當個魔，哈，魔女算了……”“好啊，你要想學，回頭我教你。要是想換個環境，就去訪學。”玄一見她沒有回應，對幽隱香點點頭，三人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這，這裏是？”蓮一醒來就被眼前陌生的環境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玄豫見她醒來，調亮室內光源，為她倒了杯清水：“我們現在在行舟上，師父說要去翠星住幾天，撒撒餌。”“撒餌？”蓮用水漱漱口，老老實實由着玄豫幫她擦臉。“最近，有些木靈不太老實。”蓮撇撇嘴，自己是餌對吧，那傢伙一定是故意的。玄豫擺出幾套衣物讓蓮挑選，蓮聞到衣服上傳來淡淡的葯香：“好好聞，這是什麼香？”“配合藥方調製的香薰，能稍微減緩殿下的靈力流失速度。”玄豫有些遺憾地拿起那套藕荷色霓裳，小孩子就該穿艷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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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顯然不滿意這個稱呼：“豫姐姐，像以前那樣叫我就好，呃，不過我不叫獨歌，我叫蓮。”蓮非常不喜歡蒼鈴謙亦起的名字，誓約成立后，三人商議名字問題時，蓮就表明自己不打算改名，兩位也沒有異議。玄豫為她繫緊衣帶，引她在鏡前坐下：“師父已提前知會我們，蓮殿下。好啦好啦，不要這副表情，我這是在提前進入角色。”玄豫沒繃住，戳戳蓮不滿的臉蛋，“師父打算過幾天通過帝詔宣佈此事。雖然私下我們還能師兄妹相稱，但正式場合，你還是要習慣一下才行。”“但我記得，阿，阿……”嗚，果然還是有點叫不出口，蓮尷尬地說道，“呃，就是，好像是以玄家長老的身份跟蒼鈴家結識的。”
這個師妹果然知道的很多，看來夬師弟要大受打擊了，玄豫笑了笑：“那種小事情，忽略它。”這是能忽略的事情嗎！蓮在心裏咆哮，她平復心情：“那，需要我做些什麼？”“蓮師妹只要享受生活就好。你上次出逃都沒有好好玩吧。”玄豫為她編好發，拿出之前被蓮丟棄在樹洞的耳釘：“這回可不要再亂丟了哦。”蓮臉微紅，小聲說道：“好。”
玄豫帶着蓮前往餐廳，玄一已經等在那裏，見她們到來，放下報紙，示意侍從上菜。蓮環視四周：“幽……長老不在呢。”玄一督促蓮喝下藥汁：“這裏是玄家的行舟，外人不能隨意進入。”玄豫在蓮邊上坐下：“要不是師父你一直拖拖拉拉，這會兒娃說不定都會打醬油了。”
“得道成仙者絕育。這麼基礎的事情你都忘了？”
“您去拜託玄神，我想他不會介意為您開個後門的。又不是沒有這種例子，八階基本算是絕育了，那……”玄豫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有些緊張地看向蓮。蓮咽下糖糕，接着她的話說下去：“那蒼鈴謙亦不也獲神恩了？豫姐姐不用太擔心我，這事兒，我早晚會報復回去。”玄豫為蓮舀了一碗米粥：“我想等帝詔一出，他家就要後悔得直跺腳。到時候，讓觀師妹多錄點對方懊惱的樣子回來。”“不過這樣，他們會不會察覺到玄貳就是玄一呢？”蓮有些擔憂地看向玄一，他笑道：“別太擔心，就算玄貳沒了，還有玄叄、玄肆呢。祖師化身下界指導弟子這種事很常見，別太在意。回頭爹爹帶你裝一波大的，保證氣死他們。”
“還需要裝？您把帝服穿上，抱着蓮師妹站他面前，就夠他驚掉下巴的了。當然，要把蓮師妹打扮的再華麗些才行。”玄豫掏出手機，熟練搖人，“等到了翠星，再給蓮師妹多定製些衣物，打造點首飾，不能被他們看扁。”
蓮湊近玄一，小聲問道：“你都怎麼跟豫姐姐她們說我的？”“嗯，我想想，大概就是被蒼鈴家和青木祖神強行灌輸了很多知識，故作老成的小孩子。”玄一見蓮面露不滿，說道，“你的行為和心智會受到容器的影響，不用刻意糾正，等你閱歷上去了就好。”更何況，你一直在祖瑪身邊生活，能長成這樣不會胡來的孩子，已經很不容易了。玄一想到這兒，不由心酸，摟過蓮，一通狂蹭：“蓮兒別急，爹爹會好好把你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