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ouple2
在開往目的地的公交車上,余塗塗盤算着接下來的打算,但真的是愁眉莫展。不知何時開始,天已經是陰雲密佈了。余塗塗瞧着天空要下雨的樣子,懊惱自己竟然忘記了傘。下了站后,天已經飄洒洒地飄起了小小的細雨,余塗塗將連帽衫的帽子戴上后,繼續往前前行。幾番周折后,才找到了信義別墅群的絕對位置。可此時,雨已經越來越大了。薄薄的連衣帽怎麼抵得過雨水的侵襲呢?即使在雨中,淋濕淋透的孩子都不知道找一個地方躲雨。女孩就像無頭蒼蠅一般在這個巷子裏亂轉,她在找一個門牌寫着“江家”的別墅。
而她的後面還跟着一個被老媽叫出去買醬油的舉着傘的好少年。他去買醬油前,就看見那個女生在這裏,買完回來,她還在這裏。因為她沒有傘,全身濕透,這樣的距離也能看得見她全身的顫抖。為什麼她就沒想過避雨呢?她似乎在找什麼,很急很急的樣子。這一路他一直走在她的後面,原本腿長的他早就可以超過她了,卻不自主地放慢了腳步。當江直樹的思緒還在離自己有幾步路的那個粉衣女孩身上的時候,一直沒把注意力放在後面的女孩卻突然轉過頭來。
雨水的侵襲讓余塗塗勉強看清了身後的這個人。他舉着傘,比她高,她也沒看清他的臉,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很快,余塗塗就轉回了身,繼續她自己的事情。這次她沒多花力氣,這家的門前的門牌上就寫着一個“江宅”。看着這個熟悉而陌生的門牌,她傻乎乎地咧開嘴。這次終於是給她找着了。余塗塗猛然回頭,就是一個胸膛,繼續抬頭,這次她看清了他的臉。而他的傘為她遮擋了一些雨。余塗塗正納悶着,難道他也住在這裏嗎?她媽媽家?
江直樹看了眼這個女孩,準確的說應該是小女孩,他不知道她眼中的疑問是哪裏來的?這可是他家。隨後,他就沒有再去看女孩了。他從女孩的頭頂伸過,按了門鈴。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打開門的瞬間,余塗塗失望的神情瞬間爬滿了整張臉,這大概是做過最到位的表情吧。那不是她的媽媽。
一打開門,江媽媽也被這個站在江直樹前面被雨打得全身濕透的小女孩嚇了一大跳。“直樹?這是?”小女孩看上去也不過1o歲的樣子。
“我也不認識啊,不是我帶來的。”
清冷的聲音把停留在難過思緒的余塗塗拉回了現實,她沮喪地想轉身走掉的時候,江媽媽卻友好地上前詢問:“小妹妹,你要找誰呀?“
“我想找我的媽媽!江碧雲。”
“江碧雲!你是阿碧的女兒嗎?!”記得前兩天,阿碧還帶著兒子來拜訪過。他們剛搬來這的時候,這裏就已經有一個江家了。那會江老還在,女兒也嫁去了外地。兩個老人獨自生活,因為是住得近的鄰居,他們家對兩位老人還是頗為照顧。這次女兒是離了婚回來的,男人出軌養了小三,還有一個兩歲大的兒子,自己的卻是一個19歲的傻兒子。同為女人,不免的同情這個苦命的女人。聽她說,她還有一個女兒,跟着她前夫。說起女兒的時候,阿碧是一臉的驕傲,還有一些苦愁。畢竟兩個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放棄哪個,對於做媽媽的來說都死割了一塊肉。
“你認識我媽媽?“聽到眼前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媽媽親密的稱呼,她想她應該是認識她媽媽的。
“是啊!你媽媽和你外婆就住在這附近。我們是鄰居。你要不要先進來呢?把衣服弄弄乾,吃一點東西,等雨停了,我再讓身後的那位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呢?”善良的江媽媽覺得這無論認識不認識,這麼小的小孩,讓她淋着雨回去,誰都會瞧着心疼的,更何況還是熟人的孩子那?
“我…我…”這時候的小女孩聽到別人主動的幫助,卻像小鹿般地不知所措,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
看着女孩紅了的眼眶,江媽媽的語氣更柔了:“你可以叫我江媽媽,身後的那位叫江直樹,可以叫他直樹哥哥哦!我們都是好人哦,所以就大膽地放心地進來吧。我剛好做了一些小蛋糕,你可以幫我吃一點哦。“江媽媽主動拉起女孩的小手,雖然女孩在下意識里在躲閃,她都沒有放手。
就這樣,余塗塗被領進了一個不是江家的江家。踏進客廳,一個胖胖的小男孩正在看電視。“這是弟弟,江裕樹。“簡單的介紹后,江媽媽就拉着余塗塗上了樓,這孩子全身都濕透了,她得換一身衣服才行,不然就生病了。
江媽媽從柜子裏拿的是早些年,她懷裕樹的時候準備的一些女孩子的衣服。她總覺得那一胎該是個女孩,哪裏知道原來是一場空。“去吧,塗塗,先洗個澡然後把濕衣服換下來,不然就會生病咯!“
余塗塗捧着乾淨的衣物,如小鹿般的眼睛水汪汪的,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我…謝謝您!“
“傻孩子!去吧,去換衣服吧,然後把換下的衣服給我。“江媽媽逗趣地捏了捏女孩肉肉的小臉。
“好!“女孩乖巧地應着,轉身進了身後的洗漱間。多好啊,有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孩,兩個小子哪有這麼好玩呢?都怪怪的!江媽媽瞧着女孩的身影,一想到家裏的那兩個男孩,悲傷地嘟起嘴。
當余塗塗穿着一身粉絲蕾絲花邊的裙子跟江媽媽嗎下樓的時候,坐在沙發上正跟裕樹玩益智類棋牌的江直樹無意地一撇,他在不經意間想起了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一身裝扮,關於他媽媽的惡俗品味。余塗塗倒是對自己穿什麼衣服是沒什麼感覺,反正就是出門有衣服穿就行了的那種。所以她不太懂那個哥哥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待余塗塗洗好澡換上乾淨的衣服,時針也已到了中午11點。余塗塗坐在飯桌上,一口一口地吃着江媽媽做的小蛋糕,她真的是餓壞了,從昨天下午開始她就沒有吃過什麼東西。而江媽媽看着余塗塗有吃就萬事足的模樣,心溫暖而柔軟。
“塗塗,幾歲了?”江媽媽輕輕地揉了揉女孩的短髮,問道。
見江媽媽問她問題,女孩放下手中的食物,手胡亂地擦了下沾了點奶油的嘴巴,正襟危坐后才回答道:“12歲了!”
瞧着女孩這一本正經間透露出呆萌的模樣,江媽媽不由地笑出聲,真的是比她那兩個人小鬼大的兒子可愛多了。“塗塗好可愛哦!好吃就多吃點!我還做了幾樣菜,等下吃完菜,再送你回家,好不好呀?”又忍不住地捏了把塗塗的小臉。
“媽媽!怎麼可以沒有我的蛋糕呢?!”跟哥哥下完棋的六歲的江裕樹叉着腰出現在飯桌邊上。確切地說,他是聞着味來的。
“你要嘛?這個給你!”塗塗切了一塊蛋糕放在裕樹前,炯炯有光的眼神而真誠地看向江裕樹。
不知為何,點點的紅暈爬上了江裕樹的臉。一個長得很可愛很漂亮的小姐姐竟然如此地看着自己,接過蛋糕故作鎮定地道:“謝謝!我叫…江裕樹!”然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碎發。旁邊的江媽媽只憋着叫自己不要笑出聲。
江媽媽硬是留余塗塗吃了中飯,才讓直樹送塗塗去找她外婆的家。直樹撐着傘,兩人走在雨中,一大一小,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集。她外婆家對於直樹來說,比起家,那是他更喜歡待的一個安詳的去處。他們搬來這,是因為自己無法忍受小夥伴關於他是男是女的嘲笑。那時的他根本不想去面對他的媽媽,他只覺得他所受到嘲笑只因為源於他媽媽自己的惡趣,卻沒想過可能對他造成的傷害。江外公22歲的時候作為蔣家的軍隊一員來到了台灣,與自己的親人分離了近半個世紀,在千里之外的異鄉,一個人奮鬥打拚直到現在。而江外婆曾是一名京劇名伶,她永遠都是一身優雅的旗袍,即使在家中也是打扮的一絲不苟的精緻。早已在心裏上建起一垛城牆的他只有在這裏,他會覺得江外公的大氣,江外婆的溫柔越過他的城牆飛入他的心間。
江外公去的那一天,他膽小,他只敢躲在家中,不肯去見江外公的最後一面,去送他最後一程。但他卻被他記在了心裏。但第一次在家裏,見過她的媽媽和哥哥,是深深地震撼,因為她的哥哥是一個傻子。19歲的身子,卻只有6歲的靈魂,這跟iq2oo的他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們都無法了解彼此的世界。
“媽媽!”直樹還沉寂在自己思緒里的時候,不遠處,一個碎花上衣的女人,身邊的那個女孩就離弦的箭撲倒那個女人身上。原本被那個女人舉着的傘掉在了地上。女人把女孩抱在懷裏,怒氣中卻帶着驚喜:“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你這樣什麼都不說不管不顧的跑來!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
今天她陪着大兒子去學鋼琴的時候,突然接到前夫的電話說塗塗不見了的時候,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急急忙忙地趕回家,把學琴的兒子就託付給了老師,想說,塗塗是不是跑來台北找她了。江碧雲將孩子緊緊地抱進懷裏,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江直樹已經上前,為這一對母女擋去了雨水。
“媽媽!你不要我了嗎?你為什麼要一吭不聲地走掉?“
聽着女兒帶着滿滿委屈的控訴,江碧雲原本教訓的話都說不出口,心裏的那個苦澀的滋味只有自己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