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別把精神獸不當人（16）
吉頓冉迷迷糊糊。直覺告訴他，只要回應了“沈衿”的呼喚，他所期望的所有事情都會實現。
會一一實現嗎？
只是回應一句就會實現嗎？
聽着如同星際罪犯最低級的詐騙手段，但萬一呢？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自己的疑問。如同他希望的形象存在的沈衿，真的是他認識的沈衿嗎？
吉頓冉動了動唇，試圖回答。
在試圖回答的時刻被沈衿咬醒。
幼崽的尖牙依舊停留在他的下顎。
湛藍的雙眼澄澈坦蕩，帶着的關心幾乎將他溺斃。
吉頓冉雙目恢復了聚焦，明亮的綠眸一頭扎進幼崽的漂亮藍眸中。
雖說目前看着有些呆愣，但到底被喊回來了。
沈衿這才吐出一口氣。伸出爪子，摁了摁他下顎上的咬痕，算是安撫。
“拒絕它。”
“它在引誘你。”
吉頓冉聽見沈衿的聲音在腦中響起，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呼喚，像是他痴想的癔症，而是真真實實地出現於身前的幼崽。
輾轉了漫長的渴望終於落到實處。
吉頓冉神色如常，壓下了心頭正在瘋長的慾望。碎發遮蓋了眼眸，聲音帶着沙啞：“原來你是這個聲音。”
他的指尖極為自然地撫過幼崽的遺留牙印，又探入她的嘴中，一頓摸索確認沒有咬壞。
指腹的溫濕將他徹底拽回了現實。
他的聲音沙啞：“真好，你沒事。”
他在慶幸，慶幸自己未曾回答。
跟在男人後亦步亦趨足足有十分鐘的時間，沈衿都能感受到吉頓冉的心臟快速的震動。
一定是嚇壞了。
沈衿目光愈發溫柔：“是你沒事。”
她能有什麼事？
餓了算嗎？
吉頓冉摸了摸沈衿的鎧甲，算是回應。
終端原本安靜地戴在手腕，忽然囂張地彈出一條標紅閃爍的信息通知。
吉頓冉瞬間嚴肅。
“怎麼了？”
沈衿疑惑探頭，看向升起的虛擬屏幕。
“你該吃飯了。”
沈衿：“……”
“還不餓，現在也不適合吃東西。”
沈衿的聲音依舊在腦中響起，聽得吉頓冉全身酥麻。
她平日說話，都是由幼崽的喉腔發聲，軟綿綿帶着奶音。而今晚意外聽見的女聲更加成熟。清冷冷的責怪中還能捕捉到顯而易見的擔憂。
乍一下切換，還有點不適應。
吉頓冉得出結論：他家崽有着成熟的靈魂。
……
在明確拒絕那道聲音后，呼喚聲便徹底消失，這未知生命居然還挺有禮貌，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
如此一來，前進的路程便無聊輕鬆許多。
男人前進的速度並不快，甚至能算得上悠閑。
他的臉上依舊充斥着滿足，如同赴約一場美妙的相會。
不知道那男人聽見的是什麼聲音。
吉頓冉的右手一直按着武器按鈕，思緒卻飄遠。
他聽見了便宜母親的呼喚，可見那聲音覺得自己依舊缺乏母愛。見他不為所動又立刻改變戰略，將聲音換成幼崽。
算不上高明。但涉及到情緒和人腦，這樣的能力本來就無解。
沈衿呢，她會聽到什麼？
她也會有不滿足嗎？
沈衿自然沒有，她只有即將進食的愉悅。這裏的進食並非吃吉頓冉準備的能量礦，而是有她主導的追蹤、捕殺獵物的所有過程。
她發現自己被送到這個世界的原因了。
回去時要問那混小子多要點補償，不能因為她有能力就可着她薅。
做任務也就算了，還給她的能量搞個限制，是怕她崩了世界嗎？
還真是對她格外信任。
當然，食物作為戰利品，她就收下了。
……
沈衿在聽見聲音的時候就流口水了，生理意義上的流口水。
那是見到美食后，唾液快速分泌的物種本能。
成年體的沈衿自然能夠壓下躁動，矜持又穩重地處理食材。但是在幼崽屬性加持下的她，毫無形象地咽了咽口水，目露嚮往。
即便擁有了蕭江冉能夠提供情緒食物，但偶爾捕獵也是趣事一件。
“他停下啦！”
不知是不是錯覺，吉頓冉覺得沈衿的聲音壓抑着欣喜。
吉頓冉幫沈衿點開防禦，又掏出手槍，在背後對準了男人。
他們已經出現在高塔之下。
只要上前一步，便能和這兩根碩大的金屬巨物擁抱。
男人跪倒在地，雙手高高舉起。
他口中呢喃着：“是我，是我！”
“我來了，我來了！”
“給我，給我！”
他沉睡在夢魘之中，笑容愈發癲狂。或許，他正在做一場美夢。
黑色的觸手像是被驚擾，從四面八方湧來，貼着黑色泥土，無聲地將他纏繞。
“動手嗎？”
沈衿看似對這觸手極為熟悉，吉頓冉優先詢問了她的建議。
“不。”
“它的本體還沒有出現，進食並未開始。”
沈衿眯着眼睛，幼崽即便被裹成一個球依舊靈活地跳到地面。
她朝着觸手洶湧的土地而去。
“誒，小心！”
吉頓冉正要警告，就看見觸手像是長了眼睛，蠕動扭曲着，將幼崽所在的土地徹底讓開。
於是，漂浮在上空的吉頓冉看見地面上涌動的黑色洪流，自動為一隻幼崽辟出前路。
他抿了抿唇。
他的精神獸，比他想的，還要複雜。他準備的東西還不夠。
忽然，餘光瞥見觸手竟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揮起。吉頓冉抬槍，藍紫色的激光射線自槍口射出，精準命中觸手。
觸手維持着舉起的動作，徹底僵硬，然後在下一秒化作灰塵散落。
“不好！”
吉頓冉的直覺在預警。他連忙追趕到灰塵吹落的地方，試圖將它兜住。
可是，毫無準備的他又怎麼能捧住四散的飛塵？
他眼睜睜看着觸手化成的煙灰落到鋪設了這片土地的其他觸手之上。
如同一滴水掉入滾燙的油鍋。
尖銳的音波在瞬間炸開。
叫聲的音域在人類雙耳無法的區間，但是尖銳的疼痛在腦中爆發。
如同長針捆結成鐵刷，上上下下將你的靈魂颳了幾個來回。
防護點錯了領域，沒有半點用場。
吉頓冉只覺眼前一黑，操控着外骨骼的脆弱精神力受到極大衝擊，處在潰散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