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以孤為名
天山城外，一處僻靜的村落中，地里幾個少年郎揮舞着鋤頭汗如雨下，空氣中夾雜着泥土味，是要下雨了。
“哇，這賊老天還讓不讓人活了，隔三差五就要下雨，狗爺我都快被折磨死了。鳥哥你在幹什麼？還挖啊？趕緊回去收衣服吧。”一個少年擦了擦身上的汗水，罵罵咧咧的說道。
“行，那就先回去，東西收拾好，狗哥你叫上其他幾個一起。”鳥哥應聲道，不一會兒就收拾好了東西。
鳥哥跟狗爺現在還沒有名字，按照村子裏的習俗，不滿十二歲是沒有名字的，只有小名。
狗爺為什麼叫狗爺呢？因為他的老爹叫李二狗，於是村子裏的人都喊他狗蛋。
當然，狗蛋這個名字都是村子裏的長輩喊的，他發誓以後要有一個響亮霸氣的名字，讓人一聽就眼前一亮，只不過現在只能仗着輩分大在同齡人面前以狗爺自居了。
“狗爺，明年差不多十二歲了，該有名字了，想過取什麼名字嗎？”鳥哥打趣道，每次提及名字的問題，狗爺就會思索很久，然後愁眉苦臉的說不知道，然後又笑嘻嘻說我老爹會取名。
“鳥哥，那你呢？小時候你可是最會摸鳥蛋的，大家都喊你鳥蛋，但你總不能一直叫這名吧，我娘說你吃百家飯長大的，不能隨隨便便起名字，有可多講究了………”
狗爺一直在鳥哥耳邊絮絮叨叨，旁邊幾個年紀稍大的也只是在旁邊捂着肚子笑吟吟，他們幾個早已經有了自己的名字，年少時也曾因為名字的問題苦惱過，看着年紀比自己小的二人也在討論名字，不由得笑出聲來。
與幾人嬉笑打鬧了一段距離，鳥哥就與其他人分開了，他住的地方在村子外面，是一間不大不小的茅草房，裏面有着一張竹床，幾張竹椅跟一張桌子就沒有其他東西了，茅草房旁邊搭了一個棚子，那是煮菜的地方。
少年眼裏透露出不似少年人的眼光，但是又有着清澈的眼神不像作假，眉宇間有着不少的惆悵，直到躺在了床上才舒展開來。
“沒想到啊，跟上輩子一樣，還是躺床上舒服。”鳥哥自言自語道，舒服的伸了個懶腰便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躺着，思緒不由得回到了六年前。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六年，他記得自己上輩子是幹什麼的，21世紀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而已，至於名字，平凡至極，無關緊要罷了。
以前經常看見帶着金手指超越到異世界稱王稱霸的短視頻，還有自製軍火的天才少年，然後一統大陸。
結果自己就是睡了一覺醒來發現身體一輕就沒了，靈魂飄向天空中被吸到了陰曹地府，其他的事情記不清楚了。
唯一清楚的就是直接過了一座橋，喝了一碗湯，這是他在陰曹地府裏面唯一有的印象，再次睜開眼睛，他就是已經六歲身軀的兒童了。
聽老村長說，他一出生就是一個傻子，除了傻笑就是傻笑，連話都不會說，親生父母幾吊銅錢就賤賣給了村子裏當守村人。
當時村長看鳥哥可憐，於是買下來了，讓他吃着百家飯長大的。平日裏誰家要幫忙就跟着幹活，起碼有飯吃，能混個溫飽。
比如今天在狗爺家裏幹了農活，晚上就可以去他家蹭上一頓飯，有的時候還幫人洗衣，扛東西賺幾個銅錢……
“嘶～，還挺酸爽，反正本來也是農民，這輩子轉世投胎了還是種地，挺好的。”
鳥哥說完就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外面的雨大了不少，得把窗戶關上了。
泥路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撐着雨傘給一個藍色衣服的男子引路，男子沒有撐傘，但雨水卻不能碰到他的身上，像是打了一把透明的雨傘。
正在關窗的鳥哥剛好看見二人，因為他就住在村頭，進村的路上多半要經過這裏。
“老村長。”
鳥哥打了個招呼，老村長笑着回應了一下，然後佝僂着身子繼續給男子引路。瞧他的模樣，鳥哥就知道這個人身份不一般，至少在他們這樣的普通人眼裏是不一般的。
鳥哥心裏疑惑，這種修鍊的人他六年沒見到過，怎麼會突然來訪。略加思考，鳥哥還是關上了窗，大人物的事情跟他們這些小嘍嘍有什麼關係呢？
這個世界，有靈氣覆蓋，平日裏呼吸的氣裏面就有着靈氣，可惜不能修鍊的人是不能將氣留在體內的，哪怕強行留住也會自行消散。
不過這些都是聽村裏面的人說的，這個村子，只有幾個練武的高手，但是修鍊不了靈力。
“這是我們村的守村人，腦子是愚笨了一點，但是人忠厚老實，倘若大人測靈時也給他一個機會，測測根骨。要是實在沒有天賦，當一輩子守村人也就是他的命了。”老村長說道，他也希望鳥哥這樣的少年能夠有機會拜入宗門，免得一輩子都是如此。
“好說，十六年才招收一次弟子，我自然會一一探測。”男子應答道。
“李大人，再往前走走就到我們靈溪村了，鄉野村落，寒舍簡陋。要是有怠慢之處，還請大人多多擔待。”老村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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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你們這裏出了一個好苗子，習武十四年默默無聞，這兩年才展露鋒芒，成就了大宗師，念及舊鄉，所以懇請宗門給了幾個名額到了你們這裏，這可是內定名額，你們得好好珍惜才是。”李姓男子說道。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看上的娃娃直接帶走就行了，也得是毛蛋那小傢伙爭氣，成為了大宗師還記得家鄉，讓大人不遠千里親自過來收徒。”老村長提到毛蛋二字的時候才略微有點底氣，語氣中帶着點自豪。
“毛蛋說的是趙尋吧，三十歲入了宗師境，確實算是不錯了，假以時日估計能夠成為宗門長老的。”
二人很快就到了村子裏面，老村長還打算挨家挨戶通知，男子罷了罷手，出口道：“我是出雲宗長老李丹青，奉師門旨意來此招收弟子，這是你們能夠踏上修鍊的機會，所以還得好好珍惜，靈溪村所有人聽令，明日辰時將所有十六歲以下的少年，孩童送於村口集結，我親自測根骨，過時不候。”
很多人耳邊都有了這樣的聲音，哪怕是村子外面的鳥哥都聽見了，許多人都出來找尋說話的人，不少人直接跪在雨地裏面求仙人帶走自家孩子……
傳音秘術，根骨測量，出雲宗……
鳥哥腦海裏面閃過這些名詞，這個世界，莫不是真的要修仙，那豈不是……有長生？
心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以為這裏其實是哪一個封建世界而已，修鍊什麼的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甚至虛無縹緲，自己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種地農人。
今日感受到了傳音手段，心底下不由得有了些許壯志，時來運轉，不用一輩子種地了？甚至還能增加壽元。
果然，帶着記憶轉世的都不是一般人，小爺我要時來運轉了。
就那麼一會兒，鳥哥把自己變成頂級強者，移山填海，起死回生的本領什麼的都幻想了一遍，然後，又頹廢的躺在了床上。
“其實，我還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無論在哪裏，都是……”
不再多想，他這一世只想安安穩穩的過去，下一世別帶着記憶活着了。
翌日清晨，大雨下了一夜，泥濘的地面還有些濕滑，但村口已經來了不少人。有上百個符合要求的人正在排隊等着李丹青測量根骨，鳥哥起的算早了，結果還有一堆人在村長的指揮都已經排好隊等着李尋來了。
很快，辰時到了，李丹青一一為村裏的孩童測量根骨，第一個上去的是村長的孫子，名為趙大虎，剛好十六歲。
只見李丹青先是對着趙大虎的小腹部點上兩指，口中念着一段咒文，隨後有紅芒從二指散發。
“引。”
李丹青輕呵一聲，很快，趙大虎身上出現了幾道碧綠色的光芒，頭頂匯聚出綠色的靈霧。
“木靈根，土靈根，火靈根，三靈根屬性的靈根，資質還算還不錯，修習木屬性的功法可以事半功倍，倘若習得一門控火術，說不定能走向煉藥師的道路。”李丹青滿意的點點頭，畢竟第一個就是木靈根加火靈根的屬性，也不是什麼雜靈根，算是來了一個開門紅。
“哎呀呀，煉藥師，那可是修鍊者的世界裏面的翹楚，走出去都是受人尊敬的，老村長家以後可是要出大人物了。”有人議論道，他們雖然未曾修鍊，但是對修鍊者世界有所耳聞，煉丹，煉器，陣法這些他們都聽說過。
村裏面符合條件的孩子一個個積極踴躍，有人帶頭還被檢測出了天賦，他們自然是看見了希望。
一個上午，李丹青終於測完了這一百多個孩子，符合標準，能夠踏入修鍊一途的不過三個人，大部分都只是普通的雜靈根，也就是說在修鍊上面沒有快速修行的方法，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穩紮穩打。
“大人，還有一個，煩請大人幫忙去測一下根骨。”老村長說道，還一個人自然是鳥哥，他並沒有去測量，修鍊者的世界他其實並不想涉足，他還是想着早死早投胎，下輩子注意點投個好胎比什麼都強。
李丹青眉頭一簇，他之前答應了幫村口那個少年測根骨，但他也得來他這裏才行啊。心中略有不悅，但還是跟着老村長來到了鳥哥的住所。
“鳥蛋，快開門，仙人來了。”老村長敲着門喊道。鳥哥心裏一緊，躺的好好好的，怎麼還是找上門來了。
打開門，鳥哥來了一個標誌性的傻笑，然後請老村長跟李丹青進門。
李丹青也沒有多廢話，用同樣的手法測量鳥哥的根骨，許久都沒有找到鳥蛋的靈根所在，甚至靈氣注入體內都不能貯藏。
“沒有靈根，靈脈微薄，經脈閉塞，根本無法修鍊。”李丹青說道，這種資質連外面的孩童都不如，或者說，村子裏隨便拿出一個人的資質都比他要好……
聞言，鳥哥沒有露出什麼情緒，只不過傻笑了兩下，顯得他不正常，裝傻充愣才能苟活於世。
老村長顯然有些失望，先不說帶走一個人可以拿到二十塊靈石，在凡間不知道能換多少金銀，起碼是他在村子裏這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在他們眼裏，能夠踏入修鍊一途就是天大的好事，比待在小村莊要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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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辛苦了，也罷，就讓他繼續給村子看門吧，這樣也挺好。”老村長嘆息，駝着背，領着李丹青回到村子裏。
突然，李丹青像是想到了什麼，腳步不由得一頓。
“上宗需要一批像他這樣的廢靈根，廢靈脈，不能修鍊的人去養殖靈藥，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去，待遇比之出雲宗還要好上許多。”
李丹青說道，他之前留意過上宗的消息，尋到這種人，賞三千靈石，對於他這種級別的存在，三千靈石也是一個不少的數目。
“這樣吧，兩百塊靈石，那個少年我要帶走。”李丹青說道。
老村長一愣，旋即帶着李丹青再度折返，看着去而復返的幾人，鳥哥也是一愣，自己剛炒上菜，這倆不會是來蹭飯的吧。
“好消息，好消息，鳥蛋，你可以去大宗門了。”老村長說道。
鳥哥徹底愣神？脫口而出道：“我不是廢靈根嗎？”
“是廢靈根，不過，上宗需要你這種人去養殖靈藥，報酬還是不錯的表現好說不定可以得到延年益壽的靈丹妙藥。”李丹青說道。
“哦，那你們要不要在這裏吃飯，我感覺不夠吃的。”鳥蛋避開問題說道，感情就我換個地方種地，去哪裏不都一樣嗎？在村子裏還沒有這麼多約束，他其實並不想去。
“去吧，畢竟是大宗門，哪怕是種植靈藥，也好過在這小山村蹉跎歲月。”老村長語重心長道，如果是二十靈石，他會覺得無所謂，但這是兩百靈石，還不是內定名額，簡直是一舉多得的好事情。
“老村長，你，不會是想賣了我吧？”鳥哥一臉疑惑，這老東西看着突然不像好人了。
“何時動身？”鳥哥突然問道，他也準備看看這個世界的模樣了，無非就是被強者一掌拍死，早點轉世投胎也不是不行。
“明日即動身。”李丹青說道，他感覺到兩千靈石已經到手了。
“好，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李丹青又問道。
“名字？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喊我鳥蛋。”鳥哥說道。
“對對對，咱村子裏面的規矩，沒有十二歲沒有名字的，賤名好養活，以後長命百歲。”老村長解釋道，畢竟這些小名不知道有多少人用過了，只有滿了十二歲才能有自己的名字。
“那就地取一個吧。”李丹青說道，沉思片刻，又說道：“其他沒有名字的也取好，方便登記在冊。”
“好，明天清晨就安排好，只不過這孩子有點特殊，從小就被拋棄了，其實他還是我撿回來的，親生父母根本不知道，說花幾個銅錢買回來都是為了堵住別人的嘴，起名還得看他自己的想法。”老村長說道。
“我想好了，就叫孤。”鳥哥說道。
“以孤為名？倒是符合你的身世，不過還是要別以單字起名，想一個正經名字吧。明天清晨記得來村口，東西也不用收拾了，別讓我再來找你。”李丹青說道。
說完，二人便離去，只待明日清晨。
“姓孤，名塵雨，就像這紅塵之雨隨風而去。”孤塵雨心中默念，他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世界，對這方天地從未真正融入進去，現在，他想了解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