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痛苦

跡部出來的時候，看見千鶴一個人站在警局門口，臉上的表情簡直比哭還難看。

他站在千鶴身邊，不着痕迹的開口，“早就跟你說過，他知道的話，會發脾氣的。”

悲傷撲面而來，千鶴眨着眼睛，用力吸着鼻子，不想讓鼻涕眼淚一起流。

跡部就知道會是這樣。

越前龍馬遲早要知道，知道之後肯定不會輕描淡寫的讓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他的確有立場過問這件事情，可是千鶴的身心已經恐怕經受不起再一次折磨了。

半晌，跡部才開口，“覺得委屈了？”

是個人都會感到委屈吧。

明明是為了對方好才那麼做的，反過來卻還要被責怪一通，可是千鶴卻搖頭了，“我並不是因為龍馬會怪我而覺得委屈，只是在想，為什麼偏偏是我遇到這些事。”

千鶴抬起頭，無助地看向跡部，“哥哥，我知道自己脾氣有點壞，愛發脾氣很不好，但是除了這個，我沒有做過什麼壞事了……”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跡部再度抬手放在她的頭上，開口道，“這和你愛發脾氣又沒什麼關聯，別瞎想了。”

這時，跡部看見，一輛車開了過來，便又問道，“你是要跟他回去，還是和本大爺走？”

“本大爺給你安排住處，保證和你之前住的房間一樣，再給你佈置一個可以讓你跳舞的房間。”

雖然跡部開出的條件很誘人，但千鶴的眼睛還是看向了那輛停在她面前的車。

“哥哥。”

“我想和龍馬回家。”

千鶴上了車，跡部站在警局門口，目送他們離開，神宮寺楓不解，“你真的放心，千鶴跟他回去？”

跡部收回目光，“本大爺不放心她就不回去了？”

“她走了這麼多年才走到那小子身邊，千鶴從小時候開始就很倔，估計現在也是。”

聞言，神宮寺楓認同道，“嗯，確實很倔，一個勁兒地否認自己沒病，她大概……”

說到這，神宮寺頓了下，“很痛苦吧。”

提起這件事，跡部又順着話多問了一嘴，“葯給她了嗎？”

“給了，她收下了。”神宮寺坦言，“不過她會不會吃就不一定了，她也說了，下個月還有演出，大概是不想打亂身體的激素水平，才那麼抗拒吃藥。”

跡部無可奈何，“對她來說，夢想比身體健康重要。”

車子慢慢開進了家附近，這個時間點，街道周圍已經沒什麼人了，經歷了兵荒馬亂的一天，千鶴本來應該是很累的，可是，龍馬不說話，比往日更加沉默的空氣，讓千鶴如坐針氈。

今日，龍馬一反常態的，沒有把車開進車庫，停在家外面。

下車后，千鶴走在他的身後，進了家門。

龍馬的神情不再是淡漠，事不關己的漫不經心，而是嚴肅。

“龍馬。”千鶴鼓起勇氣，拉住他的手，他的手還是熱熱的，可是她的手卻冰冰涼涼，慢慢的，千鶴把手往上挪，換成拉着他的袖口。

“你別生氣。”千鶴開口，“是我不好，我膽怯了，我退縮了，你怪我我認了，可是你……別不理我。”

龍馬卻反問她，“我有什麼好怪你的？”

“你是考慮到了我的發展才犧牲自己，但是千鶴，我的夢想很重要，你的夢想就不重要了嗎？”

千鶴無措地怔住，其實，在經歷了姨媽和妹妹去世，爺爺離世，姨夫驟然白頭，重要的人離開她，親近的人沉溺痛苦之後，有太多的人為了她的夢想，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未來，和希望。

夢想與家人的幸福，在她心裏的順序早就發生了變化。

那個時候起，千鶴就不斷告訴自己，實現夢想是她自己的事情，絕不能再把任何重要的人扯進來。

“你還有沒有什麼事情，在隱瞞我？”龍馬盯着她。

聽見這句話時，千鶴感覺自己就像是龍馬在比賽場上遇到的對手，被他盯得無所遁形。

忽地，龍馬輕笑出聲，“算了，你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勉強。”

“既然以前答應了你，我就會做到。”

乍一看，龍馬似乎就算知道了真相，表面看上去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可是千鶴還是覺察到，他的話開始變得特別多。

“只不過，千鶴，那個時候我們是在交往，女朋友被欺負，我還是要有知情權的。”

聽他說了這麼多，千鶴再開口時，竟然感到十分困難，“我有……想讓你知道的，當時你在集訓，九條靜江軟禁我……我出不去……後來……就說不出口了。”

龍馬皺了下眉，軟禁？看樣子事情遠比他想的更複雜，可是下一刻他又問道，“你被軟禁，聯繫不上我，在我們重新遇到之後，也完全可以解釋給我聽，我們難道是那種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關係嗎？”

“不是！”千鶴的呼吸開始加重，“不是……我怕你會怪我……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爸爸他很可怕……我只想着不要把你的人生搭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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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龍馬反而聽不明白，“我怪你什麼啊？”

當他知道千鶴因為他的錯誤被她父親脅迫放棄芭蕾的那一刻，龍馬根本想不到有什麼可以責怪她的理由，那一瞬間，他只覺得特別的心疼。

望見她通紅的雙眼，龍馬忽然頓住，放慢了語氣，“你讓我知道的話，我會保護你的。”

千鶴一抬眼，眼淚就掉了下來，“我也是想保護你啊！”

“但是我不想像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這麼多年，連女朋友被人欺負都不知道！”龍馬此時已經做不到像之前那樣淡漠冷靜，一個勁兒的追問，“你來美國之後也完全可以來找我，為什麼一定要什麼事情都自己扛？”

“他們……會找到我的……我不能再連累你了……”千鶴垂下頭，胸口好像有石頭壓着一般，喘不過氣，終於，發覺她已經說不出一句特別完整的話了。

或許跡部真的沒說錯，她大概又需要吃點葯了。

低下頭的一瞬間，龍馬看見她穿着白襪子，踩在木地板上，“今天很晚了，明天再說吧。”

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龍馬也需要一點時間消化一下，他走到玄關，拿了她的拖鞋，放在千鶴的腳邊。

在她身後，龍馬的語氣毫不客氣，“下一次我就不提醒你了，摔倒我也不管。”

他是不會管的。

反正千鶴也不會向他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