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夢遊
回去和她聊聊。
跳芭蕾的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好像自從重逢之後，他們就沒有開誠佈公地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回到家時，墨綠髮的男人神色淡漠，在玄關換好了鞋，他一瞥家裏，客廳的燈沒開，樓梯走廊的燈倒是開着，不甚明亮的屋子裏，廚房裏似乎有窸窸窣窣的響動聲。
龍馬不確定地走進去，順着冰箱的燈，看見了千鶴的身影，她蹲在冰箱邊上，好像在吃白天買的那盒藍莓，腳邊還有好多吃完的芝士條包裝袋。
什麼嘛，果然還是餓了的。
“喂。”龍馬站在餐桌旁，“不要光吃冰箱裏的，桌上有……”
“你愛吃的布蕾，焦糖味的。”
龍馬不想顯得太刻意，別過臉裝作不在意，“我隨便買的，不想吃就扔掉。”
他別彆扭扭地說完，期間，千鶴始終目不斜視，專心致志地吃着透明塑料盒裏的藍莓，根本不搭理他。
龍馬有些受挫，這個女人完全無視他啊？
不吃就不吃吧，反正本來就不是專門給她買的。
就在他打算把餐桌上沒吃完的食物倒掉時，腳趾處莫名沾上的冷水，讓龍馬轉移了目光。
餐桌底下不知何時滲出了一灘水，是從冰箱的方向流過來的。
龍馬意識到不對勁，千鶴就蹲在冰箱前，她……沒發現嗎？
他走過去，在千鶴的身邊找了個位置，單膝蹲下，不可置信地看見了她沒有聚焦的雙眼，空洞、彷徨。
“千鶴？”龍馬不確定地抬起手，在千鶴面前揮了揮，她依舊毫無反應，機械地重複抓起盒子裏的藍莓，放進自己的嘴裏，汁液不斷地從她的嘴角向外溢出，她腳上穿的襪子，早已被冰箱滲出的水打濕。
什……什麼啊？龍馬竟然有股鼻酸的感覺，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她，卻不敢真的碰她，又輕輕喊了她一聲，“鶴？”
“你怎麼了？”
她到底怎麼了？夢遊？夢遊還吃東西？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癥狀？以前就有，還是和他住到一起之後才有？龍馬的琥珀瞳幾乎是一眨不眨生怕錯過她一秒。
半晌過後，無意識的千鶴像是吃飽了，她站起身時，頭險些撞到了冰箱的門，龍馬側過身，讓她經過，眼睛瞥見前面的椅子，龍馬趕忙拉開，為睡夢中的千鶴讓出了一條寬敞的路。
眼見着千鶴要上樓，龍馬甚至顧不上去關冰箱門，走在她後面，護着她上樓，千鶴穿着白襪子，走在木質地板上特別容易滑倒，這個問題龍馬跟她說過好幾次，但她就是不聽，聽了也不改……
但好在，千鶴四平八穩地躺回了房間的床，還給自己蓋上了被子。
房間裏只開了一盞暖黃色的床頭燈，床榻之上，夢遊的女孩睡顏安寧，長發鋪在枕頭上，半張臉埋在被子裏，眼睛緊閉，龍馬站在門邊，低垂着眼眸，喃喃自語，“我答應過你不上來，但今天例外。”
他進了屋，在床尾停住，掀開被子一角，千鶴睡覺的時候喜歡蜷縮成一團，一個長手長腳的人，在被窩裏縮成小小一團，龍馬捉住她的腳，為她脫掉了打濕的白襪子。
睡著了的千鶴沒有知覺，抓着被子，呼吸清淺，龍馬俯身看她，離得很近，夜裏光線昏暗，龍馬的臉部半明半暗，墨綠碎發散落額前，無奈嘆了一聲，“你到底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公主，你離開我，把自己照顧得這麼爛，你還差得遠呢。”
安靜的空氣中，龍馬似乎還笑了，可是沒笑幾秒，又沉默了，“實在不行，我來照顧你也行。”
“只要……你請我喝一星期的果汁就可以了。”說到這裏，龍馬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嗓音里都含着笑。
“怎麼樣，考慮一下？”
龍馬斷斷續續地說著，睡在床上的女孩無知無覺，為她撩起幾縷輕掃過她鼻尖的長發，目光停留片刻，瞥見了床頭的粉紅豬豬。
她還留着。
這隻很多年前，龍馬為她贏來的小豬，她還留着，到了紐約也帶着，搬了那麼多次家都沒有丟，可是為什麼把他丟了呢。
安靜半晌，龍馬音量不高地說：“都跟你說了，不要把這隻豬想成我。”
“有這隻豬就不要我了，你怎麼想的？”
“笨蛋。”
替她攏好被子，關掉了床頭燈，龍馬輕輕地關上了門。
下樓之後，龍馬關上了冰箱門，把包裝袋收進垃圾桶，又用拖把拖幹了廚房裏的水漬，忙活完這一切，他回到卧室，腦袋裏想了很多以前和千鶴戀愛時的事情，亂七八糟的思緒翻湧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龍馬才睡着。
天亮之後，龍馬聽見外面有人走動的聲音，應該是千鶴起床做早餐了，她還要趕着去上舞團早課，往日這個點還太早，龍馬根本就沒醒。
洗漱過後，龍馬推開卧房的門，屋內被清晨的陽光映照得一片金黃，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
睡眼惺忪之間，他看見站在餐桌旁吃早餐的千鶴，早晨起來，她的頭髮也還沒紮好，鬆鬆地散着，素着一張臉，可是龍馬卻覺得她這樣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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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馬不禁要在心裏嘲笑自己，還真他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啊！
千鶴咬着剛做好的可麗餅，茫然地看着他，“你起這麼早，要出門？”
早上倒是也沒有出門的打算，龍馬拉開椅子坐下，桌上還有一份燕麥可麗餅，是千鶴做好給他的，他拿起咬了一口，只見千鶴打開冰箱，問道，“你喝牛奶嗎？”
龍馬盯着她，“嗯。”
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千鶴還是給他倒了一杯牛奶，坐下後繼續吃早餐。
除了咀嚼聲和吞咽聲之外，寂靜無聲，千鶴趕時間，吃的比較快，就在她喝掉最後一口燕麥奶時，龍馬開口了，“你晚上回來之後，我們換房間住，你睡一樓。”
“……啊？”千鶴皺眉，對上他的視線時，才發覺，龍馬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莫名的，認真。
就好像比賽場上盯着對手的，令對方膽戰心驚的眼神。
千鶴回憶着，她哪裏得罪他了嗎？
就算昨天在超市有點不愉快，但是今天已經是新的一天了，龍馬不是這麼愛記仇的人啊。
“為什麼要換房間？”
龍馬有話直說，“你昨晚夢遊了，沒印象嗎？”
“……”千鶴眨了兩下眼睛，奇怪，她已經很久沒有夢遊過了，昨晚夢遊了嗎？還被龍馬看到了，難怪他一大早就用這種的眼神看我，昨晚大概又做什麼奇怪的事情了吧……
被他直白的目光盯着看，千鶴的窘迫快要無所遁形，“我……”
“又給你添麻煩了，抱歉。”
聽到這話，龍馬咽下了最後一口可麗餅，琥珀瞳裏帶着些許沉穩，“麻煩不麻煩我說了才算，你說的不算。”
道理千鶴都懂，只不過房間換來換去的，挺麻煩，況且本來上班就累，想到回到家還要收拾東西搬房間，千鶴摸了兩下頭髮，“我夢遊和換房間，有什麼必然的關聯嗎？”
龍馬頓了頓，“不安全。”
“上下樓梯，容易摔倒。”
千鶴瞪大了眼睛，“我昨晚摔倒了？”
不知怎的，聽到這話的龍馬反而笑了，“有我在會讓你摔倒？”
千鶴：“……”
好臭屁的發言，好像高中時期桀驁不馴的越前龍馬。
“既然你這麼說的話，那就不換了吧。”千鶴截斷他的話，“反正龍馬你會保護我的，吶？”
龍馬一瞬間瞪大了貓眼，杯子被他捏在手裏，耳根突然爆紅，“你……少得意了，我才懶得管你。”
像是為了挽尊似的，龍馬又補了句，“別以為我還喜歡你。”
說這話的時候，龍馬躲開了千鶴的目光。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千鶴不在意地收起了桌上的杯子，洗乾淨之後說：“那就說好了，不換房間，我得去舞團了，再晚就遲到了。”
龍馬：“你只是懶得收拾東西所以才不和我換的吧。”
千鶴：“嗯。”
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