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趕走
沉默再度發酵。
穿過熟食區，肉香與醬香交織，濃郁綿長，龍馬推着購物車往前，千鶴也往前走，不發一言。
或許，他們真的很像，王子和公主，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固執，一樣的不肯低頭。
一通電話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是龍馬的手機，來電顯示，龍崎櫻乃。
千鶴撇過臉，不想看這些，她假意拿起邊上架子的麥片，繼續盯着麥片的配料表看，目光定定，像是要把標籤看出個洞。
“現在嗎？”
“知道了。”
龍馬接起后，話語依舊和往常一樣簡潔，只不過，千鶴還是聽出了龍馬話語裏，有些許着急。
掛掉電話，龍馬剛開口說“我現在有點事”，千鶴便很快地接了句，“我知道，你先走吧。”
“……”龍馬視線下移，眼見着購物車裏放的滿滿當當的東西，全都是他們一起挑好的商品，“這些你先寄放在前台，我回來之後過來提。”
“不用。”千鶴把手裏的麥片盒放進車裏，從龍馬手中接過推車，“我能扛回去。”
喧鬧的超市，龍馬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得到的還是千鶴平靜疏離的話語，“你先走吧，我一個人也能帶回去。”
龍馬走了。
如千鶴所願，被她趕走了。
心臟好像被她自己硬生生撕開一個小口子，情緒撕裂地流出，纏繞着倔強的自尊，織成了一張密密的網，將千鶴籠罩在裏頭，密不透風的網裏，她甚至沒能回過頭，看一眼龍馬離去的身影。
“別矯情了。”千鶴對自己罵道。
下一個要買的，是雞蛋吧。
千鶴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推車往旁邊走，一個聲音，讓她僵在了原地。
“小姐？”
聲音的主人，是秋山家的保鏢，藤山先生。
千鶴假裝不認識，用力把推車往旁邊推，藤山追着她問，“小姐，這麼些年您去哪兒了，少爺一直在找您……”
“你認錯人了。”千鶴冷冷地回應，“我不是你說的什麼‘小姐’，麻煩讓一讓。”
藤山：“小姐，請等一下……”
千鶴推着車側身，向前繼續走，生怕被藤山纏上。
“少爺，找到小姐了。”藤山打電話的聲音猶在耳邊，千鶴抓住購物車的邊緣，吞了下唾沫，突然她猛地鬆開手，拔腿就跑。
她沒有停下，不敢停下，就像這五年來，生怕自己一停下來，就會被無休無止的噩夢追上。
難道這就是對抗命運的代價，無論她如何想要避開，也還是會在前方轉角處與它碰上，撞得遍體鱗傷，粉身碎骨。
*
離開Walmart之後，龍馬先回了家把車子開出來，根據龍崎櫻乃發來的地址，驅車前往中央公園，接上她之後，開車繞了一圈，找到了在這裏走丟了的龍崎教練。
前些日子做完了手術，龍崎堇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只不過因為在醫院待久了，實在是悶得無趣，窗外出太陽了，龍崎堇便和龍崎櫻乃一起，外出散散心。
不過紐約中央公園實在是太大了，逛了一會，祖孫二人竟然走散了，櫻乃打小就路痴，根本分不清路是哪一條，又擔心大病初癒的奶奶，在美國也沒有其他認識的人，萬般無奈之下嗎，櫻乃只能緊急聯繫了龍馬。
龍馬已經找到了教練，還順便把她們祖孫二人都送回了醫院，櫻乃的父母很感謝他的幫助，還想請他吃頓飯，但被龍馬拒絕了。
“吃飯就不用了。”龍馬原本也沒打算多待，便戴上帽子說：“我還有事。”
千鶴還在家裏等他。
……
不過，她可能不高興了，有沒有在等他也不一定。
但是去超市買了那麼多東西，她一個人拿起來肯定很吃力。
從醫院出來以後，龍馬坐上車，給千鶴打電話，但沒接通。
可能，在忙吧。
應該沒生氣吧……
好像是生氣了……
就算他錯了，也得撥通電話才能道歉吧。
電話也不接，訊息也不回，給她牽手又不要，這個跳芭蕾的，在這種地方較什麼勁啊。
龍馬繫上安全帶，捏住方向盤，我為什麼非得要哄着她不可呢！
真要論起來，一開始說要追他的人，好像是那個跳芭蕾的吧！
車子開到了一家甜品店前，透過車窗，龍馬盯着櫥窗里暖黃色燈光之下，垂涎欲滴的甜品。
他記得，千鶴最喜歡吃的甜品，是焦糖烤布蕾。
但是店員告訴他，店裏沒有賣焦糖口味的布蕾。
沒有就算了。
關他什麼事。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千鶴晚上還有兼職，可自從她搬進來后，一定會吃了晚飯之後再去上班，廚房的燈也亮着，所以龍馬推測，她現在應該在做晚餐，就是不清楚白天鬧了點不愉快之後，跳芭蕾的還會不會做他的那一份。
家裏的玄關邊上，滿滿一袋生活用品，洗衣液、洗髮水，還有給卡爾賓買的貓糧和小罐頭也在袋子裏，廚房裏飄出了咖喱醬的香氣，龍馬看見，白天他從超市裏拿的那一打寶礦力完完整整地放在餐桌上。
……
那個跳芭蕾的，居然真的一個人把這些東西全都扛回來了。
廚房裏，鍋里冒着咖喱的香氣，案板上的胡蘿蔔切了一半。
女孩似乎沒有意識到家裏有人進來，站在檯子邊，眼睛看上去有些許茫然，似乎是在出神。
龍馬緊了緊提在手裏的袋子，想說話引起她的注意，只是桌上的手機快他一步發出了提示音，千鶴心裏一驚，手上拿着的刀把胡蘿蔔給切歪了。
千鶴回頭找手機，抬眼的瞬間正好撞上了龍馬的目光，與此同時，龍馬默不作聲地把手往身後放，連帶着那個袋子。
尷尬在蔓延，千鶴開口，“你回來了”
“嗯。”龍馬斂了斂眼底的柔光，淡淡地轉過了頭。
千鶴沒再理他，轉身把胡蘿蔔全部切好后，連同其他時蔬一起放進了鍋里，蓋上了蓋子。
龍馬的嘴唇動了動，他手裏袋子的焦糖烤布蕾，得趁熱吃。
此時，千鶴的電話響了，是跡部打來的，她接起后，道了一聲“哥哥”，隨後便側身越過龍馬的身邊，上樓去接電話。
咖喱還沒煮好呢。
焦糖烤布蕾還得趁熱吃呢。
猴子山大王的電話，有那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