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門女婿
在那間面積不大的瓦房裏，楊昭正和爺爺奶奶愉快地有說有笑。
溫暖的陽光透過斑駁的窗戶，灑在屋內的地面上，映照出一片祥和的氛圍。
楊爸爸則獨自坐在一邊，靜靜地坐在那裏，不斷地夾着菜往嘴裏送，一言不發。
兒子之前不經意間說出的話，此刻就像一把無比鋒利的尖刀，狠狠地直插他的心頭。
他怎麼可能嫌棄自己爹娘親手做的飯呢？他引以為傲的手藝，那可是他的老娘手把手、親力親為地教會他的啊。
他心裏明白，兒子這麼說其實是在暗暗地諷刺他。
諷刺他為什麼過年都不回來，他又何嘗不想回來呢？還不是因為妻子和小姑子嫌棄這邊的環境又臟又亂。
看着滿桌子豐盛的菜肴，說是為楊昭精心準備的。可是他心裏清楚，這些菜又何嘗不是他平日裏愛吃的呢？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已經年邁的爹娘。
再看看和爺爺奶奶愉悅洽談的兒子，他的內心突然像是決了堤一樣，情緒再也控制不住。
他猛地把碗放下，雙手緊緊地捂着臉，嗚咽了起來。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哭過了，記憶中上次哭好像還是很多年前，那時他苦苦哀求着二老，讓他們同意自己娶現在的妻子。
那是一場艱難的“戰役”，他費盡了心思，才終於如願以償。
楊昭原本歡快的心情，被老爸這突如其來的一哭瞬間給攪沒了。
他心裏有些煩躁，匆匆地扒了兩口飯，就起身走了出去。他來到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
其實他一直都很恨老爸他們，這種恨在心裏已經積壓了很久。
可是當看到這個平時在他眼裏堅強的男人突然哭起來的時候，他內心的恨意彷彿一下子就被抽空了，只留下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他坐在石塊上，眼睛無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一棟二層小樓。
小樓的門口還貼着紅紅的“囍”字，那鮮艷的顏色在陽光下格外醒目，門口還掛着一對紅燈籠，隨風輕輕搖曳，似乎在訴說著不久前這裏發生的喜事。
從爺爺奶奶偶爾提及的話語中，楊昭了解到這婚事辦得並不順利。
而其中的理由也很簡單，就是彩禮不夠，男方沒有車，在縣城裏也沒有房子。
這本該是離自己很遙遠的事情，可是楊昭卻不得不去考慮。
他和爸媽斷絕了關係，僅僅依靠他一個人，真的能夠賺到足夠的錢來滿足這些條件嗎？
就算他拼盡全力，最後賺到了這些錢，估計那個時候他的歲數也已經不小了。
雖然爺爺奶奶有些存款，但是這些錢是留着給他們養老用的啊。
他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要給爺爺奶奶養老，可是他現在真的有這個能力嗎？
他在心裏不停地問自己，他真的能夠同時做到既能為爺爺奶奶養老，又能滿足以後娶柳文穎的各種條件嗎？
他越想越覺得這件事難如登天，難到只要一想到這些，他就頭疼得厲害，心裏也開始慌張起來。
他拿出手機，點開了和柳文穎的聊天界面。
最新的消息其實也沒過多久，那是柳文穎發給他的：“我從網上給你買了防晒衣和鴨舌帽，到了記得要去拿哦^_^。”
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楊昭的手突然顫抖了起來。
之前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他滿心都是歡喜和幸福，可是現在為什麼心裏卻感覺酸酸的呢？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懸着，想要回復她，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打了字又刪掉，刪了又重新打，就這樣反覆了很多次，最終還是沒有把消息發出去。
他覺得自己現在很無助，只能向自己的兄弟求助了。
他給林梓墨發消息說：“老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然後他把自己的困擾一股腦兒地都告訴了林梓墨。
林梓墨看着楊昭發過來的一大段接着一大段的文字，透過這些文字，他彷彿都能看到楊昭那無助的樣子。
他是了解楊昭和家裏的矛盾的，可是這種家事他作為一個外人，真的不好插手，也實在給不出什麼特別好的建議。
而且從楊昭所說的事情當中，他其實也對楊昭的爸媽抱有一些不滿的情緒。
他收起了平時那種喜歡懟楊昭的語句，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最終只發了一條消息過去：“你喜歡她嗎？如果真的是很喜歡很喜歡她，就跟她坦白，不要冷處理，這隻會把你倆都傷的體無完膚。
當然這有點丟臉面，畢竟，對吧。”
楊昭看着他發過來的消息，一下子就氣笑了，勾吧，這傢伙，總是能一下子就說到重點。
他就是因為覺得會丟臉才跟他說了這麼多，想讓他出出主意的。
不過當他又看到那句不要冷處理的時候，他愣了一下。
他心裏清楚，自己確實不想再傷害柳文穎一次了，丟臉就丟臉吧，大不了重新做回單身狗。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樣，然後給柳文穎發了一段長長的消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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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是想打電話和她說的，可是這種話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柳文穎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精心地做着旅遊攻略呢。
突然聽到手機提示音，她開心地拿起手機點開一看，發現是楊昭發來的消息，而且是很長很長的一段。
她便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剛開始看的時候，她的嘴角還帶着微笑，可是看着看着，笑容漸漸隱去，眉頭也漸漸鎖了起來，然後臉色逐漸變得怪異起來。
她看着楊昭發來的話，先是看到他把自己從頭到腳誇了個遍，說自己是個好女孩。
這讓她心裏先是一緊，還以為楊昭要給她發好人卡了呢，心裏都突突地跳了兩下。
接着又看到楊昭說了自己和家裏吵架鬧矛盾的事情，而且這個矛盾看起來還不小，都已經到了要斷絕關係的地步。
然後又說了一些關於未來的事情，怎麼考慮的之類的。
話里話外其實就透露了一個意思，就是他和家裏斷絕關係了，就沒有了依靠，以後所有的開銷都要靠自己。
所以在短時間裏可能無法滿足她家裏提出的能夠娶她的那些條件。
如果她現在嫌棄他的話，就把他踹了，長痛不如短痛。
可是在這一大串話里，柳文穎只注意到了“娶她。”，她的心裏瞬間充滿了甜蜜。
她心想，這個傢伙怎麼就考慮這麼遠的事情了呢？
嘖，戀愛中的女人真可怕，心思太怪了。
她似乎都能體會到此刻楊昭糾結的內心，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然後毫不猶豫地撥通了電話……
楊昭坐在石塊上，內心充滿了忐忑。明明天氣很熱，太陽火辣辣地照着大地，可他卻感覺不到炎熱，他的心裏滿是緊張。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機，可是等了這麼久都沒有收到回復，他漸漸變得失落起來，低垂着眼眸。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看到來電顯示上柳文穎的名字，眼睛眨了眨，連忙接通電話。
“喂，文穎，我……”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楊昭，你來我家當上門女婿吧！”柳文穎輕柔又有點霸道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啊？？？上……上門女婿？”楊昭一下子就傻了，這是什麼情況？他怎麼也沒想到柳文穎會說出這樣的話。
“啊什麼，你不是說了怕短時間裏沒錢娶我嗎？那你來我家當上門女婿就不用愁了啊，放心我們這邊有上門女婿的傳統的。”柳文穎繼續說道。
楊昭真的懵了，所以他剛剛沒有聽錯。
只是他突然感覺這件事有點荒唐，他一年多前還諷刺他老爸為什麼不去當上門女婿呢，結果現在，自己卻面臨這樣的情況。
emmmm，難道他們家有這種傳統嗎？
可是他爺爺並不是上門女婿啊？他的腦子現在亂成了一團麻。
“怎麼，你不願意嗎？”柳文穎追問道，語氣很強勢。
“不是，文穎，我願意，也不是，就是……”楊昭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主要是他被這個提議雷到了。
“楊昭，我很開心。”柳文穎突然說道。
“嗯？”楊昭又迷糊了，他不明白柳文穎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你沒有因為這個苦惱而不理我或者欺騙我，而是跟我坦白說實話，我真的很開心。我不知道你和家裏的具體矛盾是什麼？
但是家人終究是家人，有些事情矛盾是可以溝通交流的，而不是一味地紅着臉大吵大鬧，那樣只會互相傷害，矛盾加劇，所以我希望你和家人好好溝通一番好嗎？
即使最終你們還是沒法和好，你也不用擔心，現在還早，以後的事都說不準啊。
而且你要記得，你還有一條路可以走，就是來我家當上門女婿，雖然我知道有點丟人是吧，但是至少咱倆不會分開啊。”柳文穎語氣輕柔地說道。
“文穎，謝謝！”楊昭突然捂住臉抽泣起來。
“哼哼，我還是很生氣的，你發的那一大段，前面的內容我以為你又要和我分手了，害我難過了一下。”柳文穎故作生氣地說道。
“噗，對不起。”楊昭笑了，連忙道歉。
“要我原諒也行，出去玩的時候，行李書包全都交給你了。”柳文穎輕哼道。
楊昭又笑了起來，這本來就是他的工作啊，“謝謝你，文穎！”
“我真有你說的那麼好嗎？”柳文穎突然問道。
“比我說的還好，文字表達不出我萬分之一的心，在我心裏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楊昭毫不猶豫地說道。
“油嘴滑舌，是不是跟林學霸學的？”柳文穎止不住地笑了起來，心裏很甜蜜。
“才不是，這是我的肺腑之言，怎麼可能是跟那個叼毛學的。”楊昭理直氣壯地說道，內心小小地道了個歉，對不住了兄弟。
……
“阿秋，阿秋！”
“怎麼了寶？感冒了嗎？”
“不是吧，我感覺有人在背後蛐蛐我，說我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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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你是不是招惹哪個女生了？”
“是啊。”
“啥？真的有？快說是誰？”蘇晴氣沖沖地說道。
“昨天的你，今天的你，還有以後的你啊。”
“咦~寶，你別這麼肉麻，我不習慣。”蘇晴笑眼彎彎地‘嫌棄’道。
……
“好了好了，不哭了，聽我的話，去和家裏人溝通一下好嗎？”柳文穎繼續安慰着楊昭。
“好，我聽你的。”
“嗯，去吧，我出去有點事，等我回來再聊，拜拜。”
楊昭收起手機，深吸一口氣，嘖，怎麼突然感覺熱了起來。他起身準備回房間去。
“小昭，你是不是談對象了？”楊爸爸的聲音卻突然傳了過來。
楊昭愣了一下，神色有些不悅地看着他，但是一想到剛剛柳文穎說的話，他輕輕地點了下頭。
“真的？”楊爸爸一臉喜悅欣慰，剛剛在屋裏難過的情緒，瞬間就沒了，“小昭你放心，彩禮什麼的這些你都不用管，你就好好談戀愛就行，老爸保證這些都會為你準備好的。
這裏有三千塊錢，老爸只帶了這麼多回來，等老爸回了姑蘇后，再給你轉。
記得對女孩子要大方點，沒錢就問我要。”楊爸爸一邊說著，一邊從錢包里掏出一小沓錢，不由分說地塞到還處於懵逼狀態中的楊昭。
楊昭確實被他老爸這一套連招整傻了，以至於他都不知道他爸是怎麼把錢塞到他的口袋裏的，還有他爸那一臉興奮的樣子，都讓他摸不着頭腦。
楊爸爸什麼也沒說，就在那傻樂着，然後又跟他交代了幾句，就準備開車走了。
轉過方向後，他停了下來，把頭伸出來對楊昭說道：“小昭啊，等填完志願就去姑蘇待兩天吧，老爸向你保證不會讓你見到你小……見到那個女人，你老媽真的想你。”
然後，他就開着車走了……
……
楊媽媽在忙碌了一個中午後，終於歇了下來。
丈夫不在，靠她一個人着實有點吃力，她坐在前台的椅子上，看着丈夫發來的消息。
兒子依然不願意過來這邊，原因也很簡單，她抿了一下嘴，心裏很是失落。
“姐，我出去玩了。”這時她的妹妹發來消息，她當然知道發來這條消息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就是讓她轉給她一點錢。
她下意識地想要轉過去，突然又想到了她兒子。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妹妹這麼好，好像只是因為爸媽的一句“她是你妹妹你要多多照顧她”，僅此而已。
那麼，她兒子呢？她兒子很懂事的，至少在前年那個冬天之前，她兒子一直是她的驕傲，長得帥，成績好，每年過來這邊都會幫她的忙，為她減輕負擔。
而她的妹妹呢？每天只會吃喝玩樂，伸手要錢，她爸媽對此的態度呢？理所當然？
她突然好難過，她其實能感受到兒子對妹妹的抵觸或者對她一家子的抵觸，但是她希望兒子能夠理解她，那是她的家人，他不應該有那種情緒的，但是他爺爺奶奶呢？
對兒子來說，爺爺奶奶才是他的家人，他的外公外婆舅舅小姨之類的不過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罷了，就連自己這個媽媽好像也是可有可無的。
她又想到兒子說的那句，“有她沒我。”她還怪責過他不懂事。
其實，是他太懂事了，太直白了，他老早就發現了，他的外公外婆一家一直在道德綁架她，吸她的血而已……
她想要跟兒子道歉，卻不知道怎麼撥通他的電話。
他兒子現在連跟她說話都透露着不耐煩，她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很委屈，可是深追起來，究其原因是她自己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