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皎月起風雨
或許是下大雨的緣故，幾人戲弄了一番之後便轉身離去！
而那位老伯，只是默默收拾着地上的東西，緩緩的回到了那簡陋的房間之中！
仔細看去，這房間很是破舊，似乎有許多年了！
不過大致掃去，卻又覺得，似乎是用那些廢棄的磚瓦泥牆，堆砌起來的一般！
老伯將東西放進去之後，打開了一個殘舊的通訊器，放起了聲音很是低沉，卻又極其舒緩的歌謠！
“我們曾經，生活在這片地方！”
“那是家，是希望，是搖籃，是避風港灣！”。
“我們曾經，快樂的遊玩，愉悅的嬉戲，盡顯天真無邪！”。
“我們曾經，為了心中的夢想，闖進了都市，闖進了未知！”。
“我們曾經，也曾想過，那已經過去的曾經！”。
“今日你來我來，你去我去！”。
“曾經的曾經，不期而遇，卻也再難歸去！”。
“再回首，那過往的曾經，今日的明日，也終將過去！”。
“化為那，曾經的曾經！”。
老伯輕聲哼唱着，似乎這是他的全部！
遠處，嬉笑聲，大罵聲，響成一片！
“唉，沒意思，走了走了！”。
“這死老頭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整出一些花樣！”。
“走了，再不回去，就要被關禁閉了！”。
一聲聲招呼，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遠方！
歌謠依舊在繼續，不過老者卻已經搬出一張破舊的木椅，輕輕的躺在上面！
沒過多久，鼾聲四起，似乎已經睡着！
風雨悄悄而過，月亮爬上三竿！
“切，沒意思，扯掉監視，走了走了！”。
“還沒之前的那些人好玩兒，真沒意思！”。
“沒事兒，說不定，再過些天，這老頭兒就又整出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了！”。
…………
一道道聲音伴隨着一道道人影，消失在了遠處！
老伯沒動，歌謠依舊！
直到，月光傾斜，幾道身影，搖頭嘆氣的離開了此地！
一個月能出來遊玩兩日的時間，已經到了！
他們，只能清除所有痕迹，省的被自己的老師，給察覺到，關了禁閉！
而上面之人，對於這些角落的監視，根本沒有。
因為，不值得！
當然，繁華的街區除外！
而這一堵堵高牆，似乎將一切盡數隔絕！
又過了許久，那躺在躺椅之上的老伯，忽然直起身子，眼中閃過驚喜！
他伸手去除那個通訊器，小心查探了一番，這才飛也似的，跑到了對面的廢墟之處！
雙手小心翼翼的挪開石塊，挪開廢土，直到，清理出了一個小小的洞口！
一雙大眼睛，眨了眨，看着面前的老伯！
一張略顯天真無邪的臉龐，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孩子，餓壞了吧！”。
“壞人已經走了，快出來吧！”。
老伯的話語很是慈祥，似乎是在對待自己的孫女！
小心翼翼的打開一個紙包，一個烤雞正靜靜的躺在裏面！
“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弄來的，今天咱們算是，過年了！”。
老伯笑呵呵的看着那烤雞，小心翼翼的遞了上去！
可是隨即，他就發現，姑娘眨了眨眼，微微偏頭，看向了他的身後！
見此，老伯微微一愣！
隨即，他勉強的笑了笑，將烤雞，放在了女孩兒前面！
然而就在下一刻，老伯猛然回頭，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公子們，我求求你們放過她吧，她還小，只是個丫頭而已啊！”。
沙啞的聲音，混合著淚水，夾雜着“咚咚”的磕頭之音，在這不大的空地之上響起！
正坐在木椅之上，靜悄悄的觀察着這一切的冷若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一呆！
但是緊接着，那嗚咽的哭泣與求饒聲便猛地將他驚醒！
“老伯，您看起來，這是作甚！”。他一邊說著，一個箭步，便來到了老伯面前，將他拉了起來！
癱軟的身子，宛如一攤爛泥，站都站不住！
“她還小，我求求你們，放過她吧！”。
“那怕等她長大了之後，你們再來呢？”。
…………
哭泣聲音很大，冷若雨伸手將一切的聲音與場景，隔絕了起來！
靈石飛出，幻境而成！
“老伯，你先冷靜一下！”，冷若雨一邊說，一邊悄悄的捏碎了一塊靈石，將其中的靈力，盡數引導進老伯那殘破不堪的經絡之內！
疼痛，將聲音緩緩壓下，變得只剩下了嗚咽！
老伯感受着年輕人手中傳來的力量，這才緩緩的回過了神來！
仔細打量一下，他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見過面前的年輕人！
“公子，她還小，您能放過她嗎？”，老伯微弱的聲音響起，似悲哀到極致的麻木與哀涼！
“大哥哥，您能先放了老伯嗎？”，怯生生的話語，從洞中傳來，令老伯與冷若雨微微一呆！
“孩子，你，你會說話！”，老伯看着小女孩兒，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但是隨即，他的臉上便又充滿了凄涼！
因為，他見過太多太多凄慘的下場，也知道這些公子哥的特殊癖好！
“我是國主的人！”，冷若雨猶豫了一下，終於說出了一個能證明身份的話！
聞言，老者忽然一驚，隨即獃獃的轉過身來，看着面前的冷若雨！
緊接着，他又掙扎了一下，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跪不下去了！
“咱們坐下來，慢慢說！”。冷若雨鬆開手臂，招了招手，木椅便飛了過來！
在老伯驚異的目光之中，他穩穩的落在了木椅之上！
“靈，靈氣外放！？”，見此，老伯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嗯？？？”，聞言，冷若雨微微詫異了一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說道：
“是！您老見識真廣！”。
冷若雨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老伯，又看了看一旁的小女孩兒說道：
“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聽到這話，小女孩爬了出來，拍了拍髒兮兮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撕了一個雞腿，遞給了冷若雨說道：
“大哥哥先吃！”。
見此，冷若雨伸手接了過來！
隨即，小女孩兒又撕下來另一條腿，遞給了老伯：
“老伯，我們一起吃！”。
怯生生的話語，讓冷若雨與老伯心中流淌過一絲暖流！
斜月之下，三人都沒有再出聲！
冷若雨吃完雞腿兒，看着小女孩兒又遞過來的肉，輕聲說道：
“你們在此，等大哥哥一會兒！”。
說完話后，他看了看老伯，微微一笑，身影瞬間消失！
只是看到這一幕，兩人的表情瞬間一陣驚愕！
直到，冷若雨捧着烤兔，烤雞，烤鴨，烤鵝，烤野獸肉，突兀的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略顯木訥的吃着肉，老伯的眼中竟然緩緩的流下了血淚！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傳說中的，仙人！
看着老伯那污濁的血淚，冷若雨伸手遞出了那從飯館拿來的紙巾！
“污濁退去，您老起碼能多活十幾年呢！”，冷若雨笑的很開心！
聽到這話，老伯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麼話都沒能說出來！
見此，冷若雨只是囑託，先吃飽再說！
斜月緩緩而行，似乎在注視着三人的模樣，頗顯好奇！
吃飽喝足，老伯感覺到了一些力氣，慌忙就想要起身，對着冷若雨跪謝！
見此，冷若雨擺了擺手，說道：
“老伯，您這不是折煞晚輩嗎？”。
“您要再這樣，我可就走了！”。
聽到這話，老伯愣了許久，這才連忙搖頭說道：
“不敢不敢，仙人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看着老伯的樣子，冷若雨看了看在一邊小口吃着烤肉，一邊看着自己兩人的小女孩兒，笑着說道：
“老伯，這丫頭，從哪兒撿來的呀！”。
聽到這話，老伯的眼中頓時就露出了一絲可憐之色！
隨即，這才將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原來，這丫頭，是在兩年前，自己從廢河那邊撿來的！
只是自己去往那邊的時候，就只剩下這小女孩兒一個人在岸邊坐着！
他觀察了許久之後，這才上去詢問一些情況！
結果只是跟着小女孩兒的指引，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具屍骸！
只是可惜，這屍骸已經面目全非了！
似乎，是遭受了什麼致命的打擊！
老伯見小女孩兒不會說話，很是可憐，於是便悄悄的把她帶了回來！
一直藏在這廢墟之下！
因為，自己的情況，那些人知道！
而他也明白，小女孩兒絕對不能被發現！
所以，他在之前察覺到身後有人之時，才會那樣驚恐！
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冷若雨點了點頭！
不過隨即，他想了一下，又問道：
“老伯，我見這周圍頗為荒廢，不知道您怎麼會一個人住在這裏！”。
聞言，老伯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
“都是些過去的事情了！”。
“反正我今日也不走，老伯不如詳細的說上一說，如何？”。
聽到這話，老伯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不過終究還是開了口，將自己的一生徐徐道來！
晨曦降臨，黃昏落下，再看驕陽初升，觀察那日暮星河！
老伯喝了一口水，悲苦道：
“所以，他們為了那些機械，為了保證自己的口碑！”。
“開始出了高價，來買我們的地方！”。
“村裡人見錢眼開，終究是無法抵擋那誘人的條件！”。
“於是，餘糧越來越少！”。
“不過好在，能過上更好的日子了！”。
“看着周圍那些一個個來勸的親人鄰里，我不願看着他們露出邪惡的一面！”。
“所以，我就同意了那些條件！”。
“不過，我的餘糧沒有賣出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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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他們悄悄的存了起來！”。
“直到，林家發現了更深一層的機械與科技之後，一切都變了！”。
“由於放開了對所屬勢力的擠壓，一切都宛如雨後春筍一般！”。
“只是那個時候，我們什麼都沒有了！”。
“看着高樓平地起，看着自己曾經希望的生活，絕望，很快就到了！”。
“他們把我的餘糧，都給搶走了！”。
“而那些相互舉報私藏機械的人，也相繼離去！”。
“直到，整個村落，就剩下我自己了！”。
老伯說完，摸了摸被微風迷了眼的眼睛，沉默了下來！
似乎這些悲傷的過往，喚起了他內心的痛楚！
再過晨曦，再臨日暮，冷若雨終究還是要離開的！
他看着手中的錢卡，遞到老伯手中，輕聲說道：
“老伯，這些您一定要收下，小小心意，莫要推辭！”。
看着手中的錢卡，老伯緊緊的握着冷若雨的手，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公子，是要離開了嗎？”。
聞言，冷若雨點了點頭！
見此，老伯猛然的就要往下跪去，可是卻發現自己，依舊是怎麼都跪不下去！
“老伯，您再這樣，我可就要生氣了！”，冷若雨看着老伯，笑了笑！
“公子！”，見此，老伯低聲啜泣道：
“老頭子，能求您一件事嗎？”。
聽到這話，冷若雨點了點頭，說道：
“老伯，您慢慢說，若是可行的話，我會答應的！”。
聞聽此言，老伯猛然就顫抖着身子，有些嘶啞的說道：
“我求求公子，帶着這丫頭一起走吧！”。
“她還小，還是個孩子啊，不能再呆在這吃人的城池之中了！”。
“否則，遲則會被那群傢伙給禍害了的！”。
“她很乖的，也很聽話的！”。
“您只要給她一口飯吃就行”。
“公子，老頭子求求您了！”。
聲音緩緩飄蕩，似乎是這位老伯，窮盡一生的願望所化！
他明知道冷若雨是仙人，卻沒有求仙，只求這撿來的丫頭，能夠活下去！
冷若雨看着面前的老伯，沉默了一下，這才說道：
“那您呢？”。
聽到這話，老伯一愣，不過緊接着，他便是一陣的欣喜，慌忙說道：
“老頭子一個人慣了，而且那些人，不會為難我的！”。
看着面前的老人，看了看一旁怯生生的姑娘，冷若雨輕聲道：
“老伯，您也跟我一起走吧！”。
聽到這話，老伯連連擺手，說道：
“公子，只要這丫頭能夠活下去就好！”。
“至於老頭子我，能守着這個家，就好了！”。
“我也有臉，去面對自己的列祖列宗了！”。
…………
月色之下，話語聲聲！
直到黃昏再次到來，冷若雨這才帶着小女孩兒，告別老伯，緩緩的向前走去！
老伯看着面前那越走越遠的身影，一行淺淡的血淚，在那笑着的臉龐之上，緩緩浮起！
丫頭，有家了！
自己，也可以守着，自己的家了！
看着冷若雨留下的東西，老伯視如珍寶，緊緊的抱在懷中！
而他手中，也緊緊的握着，小女孩兒做的玩具！
那是一個很是平整的木頭，上面刻畫著精美而又複雜的線條圖案！
遠處，小女孩兒回頭看了看那已經變成黑點的老伯，摸了摸小臉，揮了揮小手！
看着小女孩兒那一步三回頭的樣子，看着老伯的揮手告別，冷若雨嘴角勾了勾！
一絲笑意，逐漸浮現！
看着遠處的夕陽西下，看着身後那漸行漸遠的城池，冷若雨像是想起了什麼，輕聲問道：
“丫頭，你有名字嗎？”。
聞言，小女孩兒搖了搖頭，輕聲道：
“沒有”。
聞言，冷若雨沉默了下來！
無意間的問話，似乎又揭起了一片傷疤！
過了好一會兒，或許是察覺到了冷若雨的異樣，小女孩鼓了鼓腮幫，想了一下，小聲說道：
“冷哥哥，你能給我取個名字嗎？”。
稚嫩的聲音，令冷若雨微微一愣！
不過隨即，他便笑道：
“我若是取了什麼不好聽的名字，以後你長大了，肯定會罵我的！”。
“我可不想，整日被罵！”
“不會的！”，小女孩兒堅定的搖了搖頭！
見此，冷若雨想了一下，輕聲道：
“不過，我們修士，一般都會有一個響亮的名號，讓那些心懷叵測之人，永遠都會聞風喪膽，退避三舍的！”。
聽到這話，小女孩兒好奇的問道：
“那冷哥哥的名號，是什麼呀！”。
“是不是那些壞人聽到之後，就嚇得跟老鼠一樣，四處亂竄，生怕被你逮到！”。
微微停頓之間，一句天真無邪的問話，揭起了層層的傷疤！
冷若雨頓了一下，無奈的笑了笑，他也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只是說到一半，這才想起，名號，似乎也要起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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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呀，哪有什麼名號，只是一個無名之輩罷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說完之後，他看向了那已經落下去大半的夕陽，繼續說道：
“倒是丫頭你，以後一定要讓他們聞風喪膽，聞你之名號，當如避蛇蠍，連抬頭看一眼，腦海之中想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聽着這似懂非懂的話語，小女孩兒想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冷哥哥，似乎並沒有名號！
不過，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自己忽略了！
稍微想了一下，似乎是猜到了一些什麼，她眨了眨眼！
可是匱乏的語言，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終於，又想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
“那，都聽冷哥哥的，一定要那些壞人，如老鼠一般！”。
聽到這話，冷若雨笑着摸了摸小女孩兒的腦袋！
通紅的夕陽，溫暖着兩個人的內心！
“對了，冷哥哥！”，忽然，小女孩兒似乎是才想起了什麼，輕聲問道：
“我的名號，是什麼呀？”。
聞聽此言，冷若雨微微一愣！
他張了張嘴，想要回答！
可是一時半會兒，他竟然回答不上來！
通紅的夕陽，閃爍着暖紅色的微光！
過往的一幕幕，一日日，緩緩的回蕩在他的眼前！
滿心歡喜的離開，失落的回來！
看着那親近之人一個個離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一幕幕傷心到令人心碎的畫卷，在眼前緩緩展開，在靈魂之內慢慢鋪就！
最後，整幅畫卷，死死的定格！
兩滴清淚，在這斜陽之下，在這最後的一絲餘暉之中，輕搖飄落！
冷若雨緩緩睜開雙眼，看了看身邊的小女孩兒，緩緩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柔的說道：
“從今天開始！”。
“你便是！”。
“道！”。
聲音鏗鏘有力，兩滴淚珠灑落大地！
夕陽的最後的一絲餘暉悄然隱去，黑暗之中，一道驚雷，剎那劃破雲霄，風雨驟起！
然而就在此時此刻，一輪皎月，竟在這風雨之中，緩緩露出了俏臉，灑下了那潔白的銀輝！
這一日，天降異象！
皎月起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