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留戀
見秦科動了動身子,潘寧手下的力度又輕了一些:“疼嗎?我輕點……”
“不疼,你可以使點勁兒……”秦科感覺如果不讓自己疼一點,可能要有無法抑制的事情發生。
“嘶……”秦科疼的一咧嘴,抽了口氣,小妮子下手是真狠,夠疼。
“怎麼樣?可以嗎?”潘寧手下加重了力道,探着頭問着。
“可以,可以。”
擦完了葯,兩人肩並肩在玉米倉里坐着:“寧寧,謝謝你。”
“謝什麼,都是朋友。”
“你什麼時候回去?”秦科不想讓她走,怕走了就再也看不到她,也想算算還能和她在一起多久。
“嗯?”潘寧沒有反應過來,“怎麼?現在就想我回去了?”
“沒,沒有……我就隨便問問。”
“下個月中旬吧。我8月下旬開學。提前一個星期回去,爸爸來接我。”
“寒假還能見到你嗎?”秦科的語氣有很多不舍,很留戀的樣子。潘寧考慮了下,搖搖頭。
“或許不會了吧,冬天來村裡太冷了。”
秦科深褐色眸子裏,失去了光彩,黯然神傷地垂眸,嘴裏低語着:“哦。也是”
“怎麼?失望了?”潘寧看着少年可憐的樣子,有點心軟。
“嗯”秦科很誠實的點點頭,“我也沒什麼朋友,感覺和你在一塊待着挺舒服的。可是你也要走了。”
“哎呀,好啦……”潘寧見他說的可憐兮兮的,再結合他有個長期虐待自己的爸爸,便動了惻隱之心,“我會考慮一下寒假再過來的。”
“真的?”少年面上的陰鬱一掃而空,臉上又恢復了神采。
“嗯。”潘寧其實就是騙騙秦科,大冬天的來這幹嘛?村裡一點娛樂都沒有,沒有電腦、沒有商場、沒有電影院、沒有ktv,無聊的無以復加。她之所以這麼說,就是不想看眼前這個傻大個難過而已。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到8月中旬。潘寧爸爸開着一輛黑色的豐田凱美瑞來接她了。
時隔一個月,再次見到爸爸整個人消瘦了一圈,像是老了好幾歲的模樣。
和媽媽離婚,他也是不好過吧。
潘寧心裏很不是滋味,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一起生活多年的人突然消失,心理上打擊必然是巨大的。
“爸,我讓你幫我帶來的包裹呢?”潘寧站在屋子裏,看着爸爸往屋裏搬着給奶奶帶來的一些東西的。
“帶來了,在車裏,我都沒拆,買的什麼啊?”爸爸把懷裏的紙箱子放在屋內的炕上,好奇的問道。潘寧笑着搖搖頭,拿起放在一旁的車鑰匙就去了院子。
在車的後排坐上,她拿到了包裹,撕開,裏面是一套黑色的運動服。
這是她在網上給秦科買的,和他現在穿的褲子是同款。只不過褲子側邊是三道白條,小腿上印着的是Adidas。
“秦科!”潘寧走進了隔壁的院子,秦科正坐在一個大洗衣盆邊,兩條長腿架在盆兩側,身前支個搓衣板,賣力地搓洗着他那幾件破舊的衣裳。
抬頭見潘寧來了,趕緊把濕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抹了兩把,站起來高興地着迎了上去:“寧寧,你怎麼來了。”
“這個是給你的,你去試試,看合適不?”潘寧把運動服塞給到秦科手裏,眉眼帶笑的看着他。
“是什麼?”
“送你的禮物啊!趕緊進屋去換上,穿好給我看看。”潘寧忙不迭的把秦科往屋裏推。
一分鐘之後,秦科穿着新衣服出來了,挺大個男生,臉上竟還帶着幾分羞澀。
潘寧凝視着他,呆立幾秒,有片刻的失神。
其實秦科長得挺帥的,特別是肩寬和腿長,就是個衣服架子,打扮一下跟市裏的男大學生沒什麼區別。
“寧寧。”秦科走到寧寧身前,輕輕的喚着她的名字,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緋色。
“嗯,你穿這套衣服正好。我買的185碼,你還真是蠻高的。”
“好久沒量身高了,去年1米81。”
“合適就行,長衣長褲,開學天涼一點就能穿了……”潘寧點着頭,打量着少年,隨即眸中的劃過一絲失落,頓了頓繼續說道,
“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這個暑假我過得挺開心的。”
秦科聽出了女孩的言外之意,笑意全無,神情變得陰鬱:“所以,你要走了嗎?”
“沒啊,還待兩天。”潘寧勉強笑了笑,眼神躲閃,不去看秦科的眼睛。
她騙他的,她明天就走了。
“好。”秦科不知道還說些什麼,心中堵得難受。
兩個人安靜了幾秒鐘,潘寧打破了沉默。
“嗯,我爸來了,我回去吃飯了。”潘寧轉身往回走,卻聽見身後的少年沖他喊道,
“寧寧,寒假你還會來嘛?”
潘寧沒回頭,只覺得眼睛酸酸的,眼角好像有淚水滑下來。不就是個朋友,為什麼會有些不舍?
朋友在津市多的是,小學的、初中的,潘寧從來最不缺的就是朋友。
一定是最近家裏事多,心情受到了影響,感情方面比較脆弱,看不得朋友受苦,加上分別在即,所以才會對秦科有這種憐憫和不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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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趕緊開學,一切都會恢復如初。很快也會忘記這個夏天、這個叫秦科的少年,一切都像是沒發生過的樣子。
次日一早,潘寧就跟着爸爸上了車,車輛緩緩的駛離奶奶家的院門口,忽聽車後方有輕微的呼喊。
坐在副駕駛位上,潘寧在後視鏡里看到一個少年追在車后,不停的奔跑。
那個高大的身影,還是穿着那件泛白的灰色T恤,腿上套着那條側邊有兩道白條的黑色運動褲,腳上蹬着印着convert的運動板鞋。
潘寧落下車窗,聲音倏地變得清晰,秦科在後邊用力的揮着手,不停地大喊:
“寧寧!寒假!我在這等你!我等你!”
聽清了少年的喊的話,潘寧的淚水終於劃出眼眶,之所以告訴秦科自己明天走,就是不想讓他送。
可最後,他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出現在了這裏。
“不下車和你的朋友告個別?”爸爸把車速降了下來,看着前後視鏡里追車的少年。
“不了,就是個鄰居,昨天已經道過別了。走吧。”潘寧不理會外邊的秦科,把車窗關閉。車內恢復了安靜,拿起紙巾擦了擦眼角的淚:“爸,我想媽媽了。”
秦科眼看着那輛黑色的轎車一路向東開出了村口,終於停下了奔跑的腳步,雙臂撐在大腿上,彎着腰,胸膛劇烈的起伏,氣喘吁吁地凝視着車輛消失的方向。
他一直在等潘寧下車,她明明看到了自己,可卻終究是沒下來和自己道個別。
她騙秦科,說明天走,可今早上他就聽見了汽車發動的聲音,等跑出院子,她們的車子已經開上了村路,少年追了很遠,也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
秦科認為他有些貪心了,她原本就不屬於這裏,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又怎麼可能因為自己停下腳步,更何談下車告別。
就連她回家的日子,都是騙他的。
在她心中,終究是沒把秦科當回事,送的衣服也只不過是感謝這些天的照顧,僅此而已。
這個女孩,嘴上說的好聽,做的卻比說的狠。
那,寒假她還會來嗎?
應該是不會了,之前說的回來,也就是看他可憐,騙騙他而已。
心裏苦笑着,如果想讓潘寧主動,他倆或許這輩子都再無交集。
所以他在心裏默默地下定了決心,還有一年,一定要離開這裏,考到津市的大學,光明正大的做她的朋友。
而不是在這個小山村裡,等她來。
等待這種事情,期望等同於絕望,雖然短短一個月,秦科就知道,自己已被她拿捏住了。
對她而言,他是被耍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