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殺意
到這一步,李雲東自然也明白,繼續無視對方反而顯得不禮貌,因此他扭頭望向對方曼妙的背影,挑眉道:“這好笑嗎?”
那神秘女人頭也不回,只是俯身摸了摸某隻長相潦草的奶牛貓,毫無表演痕迹地感嘆道:“哎呀,你這隻貓貓,怎麼長得那麼好笑的,跟個天生的笑話似的。”
李雲東有些無語,覺得對方真該跟那頭奶牛貓道歉,罵人沒教養還可以認為是恨鐵不成鋼,罵人長得丑那就是無可辯駁的侮辱了,你總不能指望這可憐的奶牛貓非但要被絕育,還要去做個永久性的染髮吧?但對方既然如此反應,也就意味着她並不打算往這邊摻一腳,只想當個作壁上觀的看戲人,或者當個聽牆根的八卦女孩。
對於李雲東而言,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不過,這並不妨礙他仗義執言,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對這種低劣的行為進行強有力的批判。
“我認為熱衷於窺探別人私隱的人,要麼是人格還尚未成熟,要麼是慾望被深深壓抑,反正都存在心理上的缺陷,你覺得有道理嗎,君仙同志?”李雲東一本正經地徵求起任君仙的看法,如同在學術會議上發表個人觀點。
“講窺探心理的話,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會比較有代表性。”任君仙輕輕撫摸着大腿上的橘貓,緩緩地說道:“按照他的觀點,人們對別人私隱的窺探欲,其實是來自於童年、來自對自己身世和來歷的好奇心,但遺憾的是,面對‘我是從哪裏來的’這樣的問題,不管父母怎麼回答,給出的答案其實都無法徹底打消孩子心中的困惑,畢竟雙方的認知根本不在一條水平線上,這就導致孩子對於私隱的好奇心與探求欲會愈發膨脹。從這層意義上來說,人類對私隱的窺探欲其實是天性使然的,因為當問題在自己的內部無法獲得解答時,人就只能從外部尋找樣本或者尋求答案,而對於人類而言,最早的參考樣本就是自己的父母。”
“換言之,孩子是靠窺視父母的私隱來了解世界、了解他人,以及了解自己乃至於塑造自己的。”任君仙微微一頓,補充道:“當然,這裏的私隱是廣義上的私隱,不是狹義地指代那些不為人知的私生活。”
“有個叫作‘約哈里窗戶’的社會心理學理論,把人的內心世界劃分為四個象限,包括開放區、盲目區、隱秘區、未知區。”任君仙緩緩地說道:“開放區,就是你知我知的部分,比如說,我喜歡占卜,這是你知我知的;盲目區,就是你知我不知的部分,比如說,我可能有什麼不好的習慣,你發現了但我自己沒注意到;隱秘區,就是我知你不知的部分,比如說,我掌握的那些專業性的知識,或者我是怎麼認識這個世界的,又或者我私底下的一些人際交往關係,是知識性思維、經驗性思維以及創造性思維的結果;未知區,就是你我皆不知的部分,代表的是潛意識和潛在需求,往往只有時機到了才會出現在其他象限,商業活動中說的沒有需求就創造需求,其實就是一種對未知區的開拓。”
任君仙平靜地撫摸着橘貓的後背,“廣義上的私隱,指的就是這裏的隱秘區。”
“原來如此,學到了。”李雲東連連點頭,又立刻問道:“那到底什麼樣的人,才喜歡窺探這種廣義上的他人的私隱呢?”
“基本上可以劃分為三類。為了成長的,為了自保的,以及為了慾望的。”任君仙豎起食指,平靜地說道:“首先,為了成長。剛才已經說過,孩子通過窺探父母的私隱來了解世界並塑造自己,這可以認為是個人三觀的成長,但成長還可以包括社會地位的成長。在群體中人都是需要不同的方式來體現自己的地位的,你掌握的私隱越多,實質上你的地位就越高,比如職業狗仔和職業打假人就是代表,專門通過發掘私隱而博取社會地位。”
“其次,為了自保。每個人在窺探他人私隱的時候,潛意識都會有兩手準備。一個是在自己的私隱受到威脅時,可以用對方的私隱來威脅對方,形成反制,這個也同樣是狗仔和打假人最有代表性;另一個是借鑒他人的過錯或是成功,來告誡或者完善自己,比如你意外發現一個人出軌,如果他出軌后很倒霉的話,你就會告誡自己不要像他一樣,如果他出軌還很幸福的話,你可能就會參考他的方式和手法。”任君仙意有所指地說道。
“出軌的那肯定是不得好死的。”李雲東義正辭嚴地說道,反正他沒有女朋友更沒有老婆,談什麼出軌也與他無關。
“最後,為了慾望。”任君仙微微眯起眼,說道:“有些人在童年時候的窺探欲,沒有很好地得到滿足,比如說孩子問自己從哪裏來的時候,父母遮遮掩掩用什麼‘以後你就明白了’、‘學校會教的’之類的說辭糊弄過去,那麼大概率孩子在成長過程中,會始終有着強烈的窺探欲,甚至可能一直延續到成年。還有極少部分人,會通過窺探私隱而產生扭曲、變態的原始快感,尤其體現在窺探性私隱上。當然,這種源於壓抑的窺探現象其實在封建社會更常見。你最開始說的人格未成熟、慾望被壓抑,對應的就是這個類型。”
“懂了。”李雲東似懂非懂地頷首以示認可,他到底懂沒懂並不重要,就像懂王是不是真懂沒人會在意,重要的是,在這個和平的年代,他已經獲得了名為理論的子彈,可以拿來精準狙擊那些邪惡的存在。
“哎呀,沒想到朗朗乾坤之下,居然會有這種扭曲的、瘋狂的偷窺狂四處遊盪,太可怕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是不是有這種變態正偷偷豎起耳朵聽着我們的對話,完了戳到了她的痛處,開始想要對我進行人道毀滅了?”李雲東裝得無比浮誇,陰陽怪氣得像是個博流量的網紅。
或許是因為表演太過投入,李雲東完全沒有注意到,那位背對眾生的神秘女人,不知何時已經踩着優雅的貓步,無聲無息地站定到他的背後,黑色口罩有效地遮擋住她的表情,但遮擋不住她美眸中的凜冽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