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羊城·批發市場
葉桐還記得高考那會兒他去縣城看薛寒江，晚上兩人住在一間屋子裏，當著薛寒江的面兒葉桐不好意思換衣服，薛寒江更是，洗個腳都要出去洗，可這會兒兩人在火車上，腿挨着腿肩靠着肩，再沒了那麼多的小心翼翼。
後半夜的時候薛寒江旁邊座位上的人下了車，他眼疾手快的趕緊往旁邊挪挪位子：“小桐，枕着我腿睡，能舒服點。”
葉桐揉揉眼睛：“薛大哥那我睡一會兒，等會兒換班你叫我啊。”
說完便蜷縮着枕到了薛寒江的腿上，薛寒江看着他毛茸茸的腦袋很想伸手摸摸，他猶豫半晌剛伸出手，結果也不知道誰忽然打了個噴嚏把他嚇一跳，才剛伸出去的手瞬間縮了回去。
薛寒江靠在椅子靠背上深吸一口氣，小時候上山下套子都沒這麼害怕過，真是越活越迴旋了。
葉桐這一覺睡的並不踏實，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他爹、宋春生、沒見過面的母親以及……以及薛寒江。
這幾個人圍在他身邊說個不停，可他們說了什麼葉桐一句都沒聽見。
這種感覺很難受，直到他睜開眼還覺得一陣憋悶。
“醒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葉桐抬臉就看到薛寒江正低頭看他，即使是這樣的“死亡角度”，薛大哥看上去還是那麼好看。
葉桐嗯了一聲坐起身：“薛大哥，你也趕緊睡一會兒。”
薛寒江看他揉眼睛的樣子就笑：“我白天睡了這會兒還不困，我看你好像沒睡醒。”
“睡醒了，”葉桐說：“就是剛才一直在做夢。”
薛寒江看他臉色難看，想必做的不是什麼好夢，因此便道：“夢都是反的，不用當真。”
葉桐扭頭看向薛寒江，過了會兒他才笑了：“嗯，我知道。”
就這樣又過了三天，葉桐終於到達他此行的目的地羊城。
“薛大哥，你同學也在羊城嗎？”葉桐眨巴着大眼睛問。
面對這樣單純的眼神，薛寒江實在不好意思繼續騙小孩兒，於是摸摸鼻子說：“其實，其實我不是來串門的。”
“我就是想趁着暑假這段時間掙點錢。”
這個答案葉桐其實早就猜到了，但他還是想親自確認一下。
可緊接着，他就聽到了同樣的提問：“那小桐呢？真的是來找媽媽的？”
這回輪到葉桐不好意思了。
薛寒江看他的樣子就忍不住笑：“挺好，這樣一來咱倆還能互相照顧照顧。”
見薛寒江給了台階，葉桐趕緊點頭表示贊同：“我聽說這邊挺亂的，是得相互照顧。”
火車鳴笛靠站，因為是終點兩人這次沒着急，一直等到車上的人下的差不多了才下去，結果剛走出出站口，一名中年婦女就拉住葉桐的胳膊道：“小兄弟住宿不？十塊一宿。”
“十塊？”薛寒江皺眉問：“這也太貴了！”
“不貴不貴，”那婦女朝他倆眨眨眼：“保證讓你倆舒服！”
葉桐懂了，這是個拉*皮*條的。
他索性直接拉着薛寒江大步離開，一邊走還一邊說：“薛大哥，這種地方可千萬不能去，都是害人的！”
薛寒江忍着笑道：“嗯，你說的沒錯，我看她也不像個好東西。”
按照上輩子的記憶，葉桐沒有選擇火車站附近的招待所，而是直接帶着薛寒江去了另外一個地方，批發市場。
自從去年國家允許私人經濟后，羊城這邊就開始出現批發市場這個名詞，大到服裝鞋帽小到日用百貨，都可以在批發市場裏找到，這裏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買不到的。
那些想做生意的人從全國各地來到這裏，試圖在這裏實現自己的人生夢想。
他們找了一家當地百姓改造的小旅店，價格跟老家縣城價格一樣，只是環境差了點房間小了些，但房東就是本地人，住在這裏比住在火車站那邊安全性好一些。
“放心啦，住我這裏的都是來往商販，”房東拿着鑰匙帶他們去房間：“後生仔，貴重物品自己保管好，剩下貨物存在我這裏我家細妹可以幫忙照看。”
兩人謝過房東，等人走了葉桐才問：“薛大哥，你這次想帶什麼貨回去？”
薛寒江搖頭：“我還沒想好，等會兒去看看，總得找點適合咱老家的才行。”
葉桐點頭，老家那邊無論是經濟條件還是開放程度都沒法跟羊城相比，有些在羊城特別流行的東西未必會適合老家，他沒想到薛寒江一個沒出過門的學生就能想到這些，心中對薛寒江的敬佩又增加幾分。
放好東西，兩人出門就在附近找了家腸粉攤子，吃飽喝足才前往批發市場。
這時候的批發市場還不像後世管理的那麼井然有序，塑料布、防雨綢以及油布搭建起一個個狹窄的攤位，床板、鐵絲網和木頭架子組成了最原始的商品展示區。
攤位上的老闆看到有生面孔進來便開始賣力吆喝：“牛仔褲，牛仔褲，港城最流行的牛仔褲，只要十五塊，十五塊一條！”
“波點連衣裙，波點連衣裙，XXX電視劇同款！”
葉桐從那些攤位旁走過，一邊觀察攤位上的衣服款式，一邊在心中思考適合老家那邊的風格。
牛仔褲、條紋襯衫這些都還行，但是那細細帶子的弔帶裙恐怕不成，先不說老家那夏天時間短溫度也沒南方高，就說這種風格恐怕那邊能接受的人也少。
薛寒江默默陪着葉桐逛服裝區，他沒去看那些衣服款式，反而在觀察周圍的情況，他們一看就是外地人薛寒江擔心他們會被人盯上。
葉桐看了會兒，最後在一個看起來十分面善的老闆那定了三十條牛仔褲以及二十件條紋襯衫，老闆跟他推銷現在最流行戧駁領西裝，他們這是港城仿版價格可以便宜點，因此葉桐又訂了十件。
薛寒江在一旁聽着開始在心裏計算這些衣服的總價，誰知緊接着就聽葉桐開口道：“牛仔褲前面那家給我四塊五，條紋襯衫三塊，西裝我就不跟你講價了十塊一件，你看要是行，咱現在就裝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