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人·重生

撲通一聲。

葉桐只覺腦中一片空白，緊接着是一陣刺骨的冰寒。

水從鼻子嘴巴湧入讓他無法呼吸，他的身體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往下拽，周圍一片黑暗，葉桐覺得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

忽然，他感覺到身後有“東西”在靠近，出於身體的本能他下意識將那“東西”抱住，緊接着對方用力向上一托，久違的空氣從四面八方湧入，葉桐一陣劇烈咳嗽后，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被人救了。

“不該救我……”葉桐喃喃自語：“我這樣噁心的人，活着還有什麼……”

不等話說完，他再次暈了過去。

那些開心或難過的往事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中不斷循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桐才再次睜開眼，可緊接着他就愣住了。

眼前是被煙熏黑的棚頂，看上去很是熟悉，正當他愣神的時候，就聽身旁有一個熟悉的嗓音：“桐小子醒了！他爹趕緊去找老王大夫！”

葉桐閉上眼睛，他記得這聲音，那是以前村裏的老鄰居李嬸子的嗓音，她嗓門很大非常有辨識度。

可李嬸子早都沒多少年了，怎麼會出現在這？

“桐小子，你可嚇死我了，”李嬸子見葉桐醒了忍不住抹眼淚：“你說你咋能想不開呢，雖然你爹不在了，可日子還得往後看，你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爹在地底下也不好受……”

葉桐忽然想起來，這是1980年，這一年他才十八，爹跟着村裡人去隔壁縣城下礦井，結果礦井發生塌方，他爹被砸死在裏頭，而自己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間承受不住就尋了短見。

所以，他這是重生了？

坐在一旁的李嬸子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村支書剛才來了一趟，說是你爹的撫恤金縣裏已經發下來了，結果誰承想你能幹出這事兒，你這死孩子可氣死我了！”

她心裏有氣又不敢碰葉桐，只能一個勁兒的拍打炕沿，好在老王大夫很快趕過來，他替葉桐仔細檢查一遍才說：“還行，肺里沒咋嗆進去水，多虧了薛家老大給你做了急救，要不還得往鎮衛生院跑一趟。”

葉桐愣了一下：“王爺爺，您知道是誰救的我？”

“還能是誰，”一旁的李嬸子搶先道：“老薛家大小子去公社拿準考證回來半道遇見了，要不是他你現在早沒了！”

葉桐看向老王大夫，就見老王大夫點點頭：“薛小子書沒白讀，還知道做人工呼吸，小桐啊等你好了記得去看看人家，不管咋說都是救命恩人。”

葉桐心想果然是這樣。

上輩子應該也是薛老大救的他，只不過等他醒來時早不見那人的影子，後來他渾渾噩噩了一段時間也忘了問救人的事兒，再加上宋春生在自己面前各種暗示，讓他誤以為自己是被宋春生救的，就因為這份救命的恩情，才有了之後半輩子的牽扯……

現在想想，他真是傻啊，一片真心錯付半生。

好在老天爺又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葉桐想上輩子的錯誤他不會再犯，上輩子沒能報的恩這輩子也該補償回來。

李嬸子絮絮叨叨說了很久也不走，葉桐知道她這是怕自己想不開再干傻事，一想到上輩子李嬸子每次看到宋春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葉桐心想估計所有人都知道宋春生是什麼東西，只有他一個眼盲心瞎。

就連葉桐自己也忍不住想要罵一句：活該。

“桐小子，這是老王大夫給你開的葯，”李嬸子把一個小紙包放到旁邊的桌子上：“等會兒要是發燒了就吃兩片，不發燒不用吃，我先回家做飯去，一會兒讓我家你叔給你送吃的來，今天晚上他留這陪你，好孩子，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葉桐謝過李嬸子，他有心不想麻煩對方，奈何現在身體還十分虛弱，不管心裏怎麼想都要慢慢來。

葉桐深吸一口氣，好在一切還不晚。

第二天等葉桐醒來時，李大叔已經下地幹活去了，他起來穿好衣服就看見李嬸子家的小兒子正在自家院子裏。

“順子，”葉桐招呼小孩兒。

順子看到葉桐醒了急忙跑過來：“桐哥你醒啦？我媽早上給你留了苞米麵餅和雞蛋湯在鍋里坐着呢，你先吃飯吧！”

葉桐笑笑：“謝謝你爹媽也謝謝你，哥沒事兒了，你去玩兒吧。”

順子今年才五歲，還不到上學的年紀，但小孩兒很懂事平時在家也能幫家裏干點挖野菜打豬草的活兒，聽到葉桐的話順子這才答應一聲，拎着他爹給他編的小籮筐跑了。

葉桐一個人吃完飯，看着空蕩蕩家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從小就沒見過他媽，後來他爹也沒再找媳婦，因此葉家在村裡可以說是另類。

聽爹說他是早產，所以從小身子就弱，爹捨不得他辛苦，這也就導致了葉桐雖然是村裡人但很少像其他同齡人一樣下地幹活兒，他的日子在村裡其他人看來簡直過的跟神仙一樣，而且葉桐念書也很一般，爹總說是生他那會兒憋壞了腦子，所以從不強求。

腦子不好有點小錢，後來更是拿了爹的撫恤金，也難怪宋春生那個渣男會盯上他。

一想起這些，葉桐渾身止不住顫抖，但他還是努力壓下心中的憤怒，因為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去看望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葉桐深吸一口氣，從灶屋拿了個籃子出來，裏面是他爹臨走前給他留的雞蛋，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個，他想了想又從柜子裏拿了半斤白糖，拎着這兩樣去道謝，多少能說得過去。

說實話，葉桐對薛家老大沒什麼印象，別看他們雖然在一個村裡但很少來往，葉桐只記得上輩子聽村裡人說過薛家老大學人考大學，考了好幾年都沒考上，家裏兄弟嫌他費錢沒本事鬧着分了家，然後這人就再沒回過村。

現在想來，薛老大沒能考上大學，其中會不會也有這次救自己的原因？

葉桐覺得，這個問題他必須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