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風止浪息
艦船開火，戰機呼嘯。
蟄伏已久的聯盟這一刻終於不再掩飾，毫無保留地展示着先進的魔械武器，成噸的魔法炸藥，幾乎要將這片海面都為之燃燒起來！
幾百海裡外，整個海軍期待已久的終極武器，無敵的航母艦群終於完成了「末日戰場」的第一次下水，也是他們的第一次實戰。
燈塔閃爍，通訊不斷！
艦長站在控制台前，看着甲板上不停出航和回航的戰機，內心澎湃激動，讓他身後握緊的右拳都不停顫抖。
十年磨一劍，正為今朝時！
況且這次搶奪制海權的作戰，其他的海軍同僚輸不輸得起不知道，但他們航母艦隊是絕對輸不起的。
按照埃里希總理的指示，一旦戰鬥失敗，航母不可能運回，也不可能隱藏，那麼唯一的結局，就是就地沉沒！
太敗家了！
雖然錢不是艦長掏的，但也是他一點一點從軍費委員會那邊要過來的。
真要是到了那個地步，還回去？老子直接和我心愛的航母一起沉到海底里殉情算了！
所以整個艦隊的官兵皆是神情緊繃，拿出背水一戰的架勢，勢必要將對面的海妖炸沉在這片海域裏。
當然了，埃里希是不是在嚇唬他們就不得而知了，但他確實是對航母艦隊給予了高度的重視和支持。
此次航母上的飛行編隊，全部都是由職業法師駕駛的魔改戰鬥機或轟炸機隊伍組成，主打一個空戰拉滿，火力壓制。
實際上除了開坦克，法師因為那強大的精神力，在空中載具的駕駛上也展現出了遠超常人的能力與適應力，陣亡率也遠比普通人要低許多。
不過“傳奇墜機王”諾恩除外，人家是玩玄學的，不在科學和魔法的統計範圍之內。
與甲板上的地勤打好手勢，飛行員握緊搖桿，隨着准許起飛的信號燈亮起，早已咆哮不停的魔能引擎掙脫束縛，帶着戰機和駕駛員瞬間沖向雲霄，趕往前方的戰場之上！
轟炸機配合著海上的艦炮，兇猛的重火力將海里的海妖壓製得抬不起頭來。
戰機制空，穿梭在海獸與魔法攻擊之中，針對性地消滅着一切可能威脅到天空的魔法使用者。
而在戰場的另一側，
海嘯吞噬烈火，赤焰蒸發浪潮！
憑藉著兩件神器複製品的加持，費舍爾和天空中的林萊恩斗得難捨難分，一時間誰也拿不下誰！
黃金三叉戟和「赤霞」相撞，
費舍爾掉回海中，林萊恩也被二人交手的餘波震退，背後的火焰羽翼張開，在天空中穩住身形。
重新從海浪里站起，費舍爾看了眼天上的林萊恩，雖然很想和對方比個高低，但現在的關頭卻是不允許。
族中的勇士每時每刻都在有人犧牲，鮮血染紅了海面，族人的屍體隨波逐流，又被無情的海浪拍碎。
這對重視極度遺體的亞特蘭蒂斯人來說，是最不能接受的事！
不甘心地看了眼周圍的敵人，費舍爾怒吼一聲，全力催動黃金三叉戟將林萊恩逼退，在海中背起一具族人的屍體下令道：
“所有人聽令，帶上我們的同胞，我們回家！”
“是！”
接到命令，多數亞特蘭蒂斯人紅了眼，攥緊手裏的武器，三三兩兩護送着同伴的遺體向深海里遁去。
但聯盟為了這次行動早已布下天羅地網，怎麼會允許他們輕易逃脫？
潛艇和人魚族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魚雷和導彈分割了他們的陣型，緊隨其後的人魚戰士手握兵器，要將疲憊的他們永遠留在這片海底。
“可惡！不要擋路！”
費舍爾殺紅了眼，不計損耗地催動着手裏的三叉戟，斬出道道水刃，將阻擋在他面前的人魚切割攪碎。
如果只是聯盟，就算正面打不過，他們也可以輕鬆地從海里遁走，笨重的潛艇根本無法在水下攔截住他們的行動。
如果只是人魚，他們也完全不怕，對方雖然是海底的惡魔，可亞特蘭蒂斯人同樣是海洋的霸主！
但當兩者不知為何聯合起來對付他們，這位曾經的海洋霸主就有些難以招架了。
看着面前攔路的人魚首領，費舍爾怒火中燒，也不想質問對方為何會和聯盟合作。
畢竟作為海神【波濤】的信徒，他們亦是高傲的，和這群邪惡的深淵惡魔有什麼好說的？
三叉戟再次對上鉤鐮槍，
可這次是費舍爾含怒而擊，人魚首領瞬間倒飛出去，在水裏吐出幾口鮮血。
但情況危急，費舍爾也顧不上補刀，操控海水捲起聯盟的潛艇，帶着族人們從撕開的口子中鑽了出去。
但人魚們也不心急，和各自負責護衛的潛艇閃了幾下燈，搖動魚尾緊緊吊在費舍爾身後，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
聯盟之所以對海妖束手無策，就是因為無法在海底確定對方的方位，但現在有了人魚族充當嚮導，那這場追逐戰就變得輕鬆了許多。
至於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讓人魚族去追海妖，你不會覺得這群脆皮法師能打得過滿血滿怒的戰士吧？
多看一眼就要開始讀秒了啊！
一路上費舍爾呼喚了許多海獸，但血肉之軀終究抵擋不住聯盟的長槍短炮。
白天黑夜，海上的艦船亮起探照燈，費舍爾帶着同胞的遺體，被從南大陸沿岸追到深海，又被攆回到北大陸附近的海域。
最後，被在北大陸港口以逸待勞的海軍逮住，又被後方追擊而來的人魚和軍艦一起，徹底堵死在了一座貧瘠的海島四周。
時隔多年，波濤洶湧的海洋終於在今天迎來了短暫的平靜。
風止浪息，聯盟的旗幟在海上飄揚；愁雲慘淡，亞特蘭蒂斯人的命運在島上飄搖。
費舍爾解下金甲，三叉戟被他立在岸邊的礁石上，面對着前來收降他們的聯盟，態度不卑不亢，腰身挺得筆直。
“人可以被殺死，但人不會被打敗！”
費舍爾衝著林萊恩抱了抱拳，“陸上的強者，可否容許我們先將同胞的遺體送回故土安葬，再回來這裏領死？”
這種聽起來有些好笑的要求，卻又正是亞特蘭蒂斯人的精神寫照，如果沒有十分的傲骨，又怎麼會迎來【波濤】的眷顧呢？
神明鍾愛很多東西，尤為鍾愛人的勇氣！
林萊恩打量着費舍爾身上新添的傷疤，這位海洋中的強者被追逐了一路，即便是最後一刻也不願拋棄同胞的遺體，哪怕為此遍體鱗傷！
林萊恩有些惋惜地搖搖頭，退後一步讓開道路，伸手做了個請示，
“請便！”
“多謝！”
費舍爾點點頭，邁步正要離開，卻看見一排排蓋着白布的擔架被聯盟從軍艦上抬下，還有許多裝飾肅穆的方盒。
“這是...”
不等他回頭，林萊恩的聲音就從後方響起：
“落葉歸根，既然不再是敵人，那便是相識一場，帶他們回去，也不用再回來了！”
揭開白布，一張張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眼前閃過，看着周圍流淚的族人，費舍爾忽然大笑起來，淚析出鹽，留在他眼角旁泛着光。
“哈哈哈...到頭來終究還是輸了啊！”
費舍爾搖搖頭，身子矮了下去，對着林萊恩的位置一拜，
“我曾聞賢者之明，亦見勇者之勇，獨今見仁者之仁，心悅誠服！
我可以代表亞特蘭蒂斯在此立誓，只要我等未死，則族人終生不進犯聯盟之土，不侵入聯盟之海，凡有所召，必定相助！”
林萊恩上前扶起費舍爾，“我也可以代表艾斯特萊雅聯盟在此，和亞特蘭蒂斯海洋國締結互不侵犯條約，從此友好互助，互通有無！”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費舍爾拍了拍林萊恩的肩膀，解下腰間的海螺吹響，一股憂傷動人的旋律在眾人上空回蕩。
不分彼此，獻給所有在戰爭中犧牲的勇士和同胞！
林萊恩義釋費舍爾的舉動，讓聯盟在這場本就是因誤會而起的戰鬥中徹底贏了。
不僅整個南北大陸之間的海域全部落入了聯盟的掌控下，而且還收穫了兩位強大的海洋盟友，打通海上通道，徹底解決了南大陸戰區隊伍的後勤保障問題。
但是有沒有輸的地方呢？
有的！
費舍爾沒有被林萊恩烤成魚乾！
所以埃里希賭輸了！
這個故事就告訴我們：珍愛生命，遠離賭博！
「雲端神居」，
埃里希看着正在磨刀的【波濤】，不禁感到頸后一涼，勉強在嘴邊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握住了對方磨刀的手，
“誒～適才相戲爾！我只是想活躍一下氣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