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以民主與自由之名
你，是一名聯盟的有志青年，父親經商，母親曾是一名貴族小姐，家中還有一個長姐和一個弟弟。
殷實的家境，長子的身份，讓你理所當然地獲得了精英教育的機會，而你也沒有辜負這一切。
不光各項成績出眾，還是一名登記在冊的見習法師，你父親也十分開心，開始教你打理家中的生意。
不過作為一名有志青年，你的內心還有更宏大的願望，那就是成為聯盟的棟樑之才，讓人民過上更好的生活！
新曆715年，你們的偉大領袖埃里希十分重視人才，而你那出色的履歷，也讓你作為不可多得的優秀人才，被你在軍中任職的二舅推薦給了上面。
於是，你順順利利地通過考核，雖然過程有點兒戲，不過你覺得可能因為自己是個天才的緣故，還和坐在面試席的表哥打了個招呼。
那麼現在，你如願以償成為了聯盟的政府官員，你想做什麼？
“當然是為民眾服務了！”
你這樣喊着，然後就挨了表哥一個大嘴巴子。
“你父親花了那麼多錢，我父親求了那麼多人，我為你跑斷了腿，說破了嘴，你的工資是聯盟發的，官位是政府給的，你說你要為民眾辦事，你糊塗啊你！”
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讓你感到羞愧，特別是他的話聽起來十分有道理，讓你宛如醍醐灌頂。
於是為了恰當地表達此刻的心情，你回去翻閱歷史經卷，聯盟的前身是羅亞共和國，共和國的前身是帝國。
此時此刻，傳承了八百年的“優秀傳統文化”在你身上得到了繼續，你一邊收着同僚的人情，一邊拿着商販的世故，心裏只有四個大字，
“為了家族！”
革命是成功的？推翻了封建，趕走了貴族，人們獲得了自由，邁向了民主共和。
革命是失敗的？千年的稻子熟了，卻發現是不過是稻子熟了幾千回。
妻子溫莎看着還在枱燈下工作的丈夫，很貼心地沒有出聲打擾，放下手上的宵夜輕輕關上了門。
而房間內的林萊恩揉了揉發脹的眉心，對着桌上堆積如山的資料嘆了口氣。
其中的某個故事很長又很短，一個青春靚麗獸人姑娘，16歲，花一樣的年紀，但卻是從她的死亡開始的。
一場悲劇，一宗姦殺案，兇手伏法，公理審判，事情本該就如此簡單地結束。
但問題是這樁案件的兇手，他的來頭有點大，大到法院改判，大到地方政府包庇，大到司法公理受到了嚴峻的挑戰。
他是誰？
是北境戰場的英雄，艾森克將軍那同父異母姐姐唯一的兒子，而他的父親更是在抗擊深淵的戰鬥中壯烈犧牲，埃里希還親自為他追授過一枚英雄勳章。
所以問題來了。
這麼一位軍功之後，因為誤會，因為意外，誤傷了一位普普通通的獸人小姐，又因為一些不可抗力，使得這位女士在送醫途中不幸身亡，所以...
我們能不能法外開恩呢？
這就是殺人！
沒有人知道林萊恩剛看見之時有多麼憤怒，但漸漸的他也變得麻木，因為這種事太多太多了...
曾經的赤龍公國是失敗的，他以為埃里希的艾斯特萊雅聯盟會成功，但似乎除了表面上更加公平，實際上還是一樣。
有什麼東西控制着強權，將它凌駕於公理之上！
世界始終如此嗎？
想不明白的林萊恩翻開父親留給自己的書，這是第三代勇者的遺物，倒也算得上是家傳文物。
他已經讀過許多遍，書上的內容也幾乎可以說是一字不差地印在心裏，但現實的失敗卻讓他變得有些迷茫。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我們要革命，要始終堅定不移地戰鬥，要人人平等，要堅持無產階級革命，要打到資本主義...”
沒人知道林萊恩主席今天發了什麼瘋，在聯盟的最高會議上，直言不諱地表示要和聯盟內的其他成員國發起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
“別搞啊，兄弟！”
埃里希無奈地一拍腦門，周圍是看樂子的其他議員。
眾所周知，埃里希對權利有着常人難以理解的渴望，林萊恩的發言無疑是踩在他的底線上，而林萊恩又恰恰是他拉進聯盟的。
所以，我這是又被人背刺了！
是的，埃里希不僅被背刺了，而且非常徹底，特別是當他看見在議會上現身的緹婭娜。
“孤之神名為緹婭娜，為執掌律法與公正之神，凡人們拜服吧，汝等之惡將在此刻得到清算！”
神明之威不可冒犯，神明之軀不可直視。
於是一眾高高在上的聯盟官員，各級議員，老老實實地對着會場中心的緹婭娜跪了下去，即便祂看起來只是一隻白毛蘿莉，眾人也不敢心生不敬。
大抵是折服於神明的氣場，以及祂剛出場就把四五個人燒成渣的緣故。
您說您怎麼不看準點再燒呢？
眾人心裏這樣想着，偷偷瞥了眼全場唯一沒跪的埃里希，感嘆天道不公。
埃里希看了眼天上的緹婭娜，又看了眼林萊恩，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顫抖，然後猛吐了一口鮮血，身體直直的向後倒了下去。
眾人尋聲一看，
我超！神明真顯靈啦！
“汝怎麼混得如此凄慘？”
剛剛蘇醒過來，埃里希就看見緹婭娜蹲在自己身旁，就好像在觀察地上的螞蟻，手裏還拿着一根樹枝戳了戳去。
“唉～此事說來話長。”埃里希無奈地嘆口氣，抬手打掉自己臉上的樹枝。
“可孤想聽。”
緹婭娜拿着一捧瓜子，雙眼裏滿是看樂子的期待，畢竟是被天國放逐的，祂現在閑得發慌。
“可我不想講！”
埃里希一把奪過瓜子，又在緹婭娜審視的眼神下，畢恭畢敬地還了回去，還順手搭上了兩包餅乾。
你說你手賤惹人家幹嗎？
“尊敬的女神，不知林萊恩和您做了什麼交易，才勞煩尊貴的您親自現身...這樣，那孩子不懂事，有什麼問題我替他還。”
緹婭娜收回腳，狐疑地看了眼半跪着的埃里希，“他是汝之子？”
“額...您覺得這在年齡上成立嗎？”
緹婭娜一想也對，於是站在沙發上問道：“那汝為什麼對他這麼好，孤的因果可不是誰想擔就擔的。”
“可能我看您親切？”
此話一出，緹婭娜的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對着埃里希點了點頭，“嗯，這麼說，汝暗戀孤？”
“滾！”
我暗戀你個毛都沒張齊的小蘿莉？我又不是煉銅術士！
話音未落，緹婭娜一腳踩在埃里希臉上，臉色氣憤得通紅，“汝再罵！”
埃里希一怒之下...
選擇了認慫！
沒辦法，這是真打不過。
“錯了錯了，我滾我滾！”
面對緹婭娜對自己臉部的“戰爭踐踏”，埃里希果斷地舉手投降，“所以林萊恩和你說了什麼，讓你出來幫他背書？”
“他是要成為孤的信徒！”
緹婭娜抱着手，臉上流露出得意之色，“反正也閑得無聊，孤要讓孤的宗教再次偉大！”
埃里希撓撓頭，“你要傳教？按聯盟的規矩，所有宗教都需要先經過我審批。”
“大膽！”
砰！
埃里希又挨了一腳，讓他本就虛弱的身體雪上加霜，捂着胸口悶聲道：“我也沒說不同意啊！”
於是當天下午，蘇醒過來的埃里希，在眾人大失所望的表情中，宣佈了兩件事。
一是對緹婭娜新宗教的確立和司法體系的修正，對之前的冤假錯案進行再審再判，保證法律的公正。
二是《關於聯盟內各黨各國各集體中隱藏的封建貴族復辟勢力與反動思想邪惡勢力的死灰復燃進行徹底排查，徹底清除，徹底打倒消滅的重要指示》。
眾人一開始不明白，直到埃里希說了這麼一段話，
“不徹底的革命就是徹底反革命，不徹底的民主就是徹底不民主！
我們打倒了貴族，打倒了皇帝，打倒了深淵，絕不會讓民主革命的成果，被一些邪惡的反動派侵佔掠奪，重新恢復那毫無人權的封建統治！
所以聯盟的人民們啊！最危險的一刻已經到來，讓我們將封建的污泥全部清洗，讓我們將國家的蛀蟲全部根除，讓我們實現徹底的民主與自由！”
埃里希看着手帕上咳出的鮮血，眼底是無盡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