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分家
孫瀅帶着梵音去集市,在如荷家的早點湯粥鋪停了下來,現在已經到了辰末,吃早點的人稀稀疏疏的還有幾個,如荷正慵懶地靠着門框曬太陽。
看到孫瀅下了馬車,她精神一振,忙迎上前去,“四夫人,你……可有什麼事需要奴婢幫忙做?”
孫瀅笑着搖頭,“我就是想吃湯圓了,又剛好路過這邊。”
如荷笑着將她往屋裏請。
孫瀅現在才覺得有點怪異。如荷是從前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房軒是陸府的帳房,但這倆人卻時常不在府中,有這樣當奴才的嗎?居然比主子還自由。
這難道是老太太給的特權?
孫瀅坐在桌前默默地想着,房軒過來,殷勤地擦了桌子,這才端上來一小碗米酒湯圓工,上面撒了一小撮桂花,湯圓軟軟胖胖,米酒顆顆分明撒在透明如糊糊狀的液體中,令人一看就食慾大開。
孫瀅小口小口地喝了碗裏最後一點湯水,像是想起什麼的突然道:“房先生,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還想請教先生。”
房軒的笑意僵在臉上,道:“四夫人有什麼事,還請直言,能辦到的老奴一定儘力辦到,但請四夫人吩咐。”
孫瀅道:“這裏說話不方便,你若有誠意,回府一趟吧,要不去前面那條街上的九州春,我請你喝茶。”
房軒怔了一下,道:“尋就九州春吧。府內不方便。”
看來他已經猜到我所為何事而來了。
“那好,我前面走。”孫瀅說完直接又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去九州春。
車夫是陸家的老人了,對這一帶非常熟悉,趕着馬車立即就從小巷子裏穿了出來,九州春就在眼前。
孫瀅一進去掌柜就親迎了上來,“四夫人,你怎麼來了?”
“來談點事情,給我個雅間。”孫瀅答道。
掌柜的忙笑着躬着身親自帶她到了二樓的雅間。
孫瀅剛剛坐下,茶還沒喝上一口,房軒就進來了。
“四夫人,若你是問帳本的事,恕老奴難以從命。照理說您救了小女的命,老奴應該竭盡所能報答您,但是帳本這件事,不可能的。”
難道李夫人給她們的許諾比救她女兒一命還重要?
孫瀅無奈地搖搖頭,“那就不打擾房先生了,您請自便吧。”孫澇說完就端了茶。
回到陸家她便吩咐康總管加派了人書,看着早點鋪子那邊,免得他們這些人轉移了帳本。
李大夫人和她雖沒有直接的仇恨,量她母親沈氏所受的一切遭遇卻跟她有脫不開的干係。
她記得很清楚,就在她離開孫家被送往道觀的那一年,只要老太太不在,她就會讓下人儘力的排擠母親捧着趙氏,那時候她年歲尚小,根本不明白李氏的意思。
從那個時候她就在一點一點的助長趙氏和孫珍的野心了。如今她不過是查一下歷年的舊帳,稱不上報仇。
李夫人得到了手下的稟報,“夫人,由於是上午尚早,一直有人進出,封不了,人只在裏面呆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出來了。”
孫瀅中午仍在老夫人那裏用了飯,不過多了兩個嬌客,陸彬的胞妹萱姐兒和庶妹鳶姐兒,兩個女孩同歲。
孫萱和陸彬長得有五分相似,不過小女孩皮膚好,又嬌養着,屬於眼高於頂的那種,之前孫瀅一向請安來得太晚,還沒和這位嬌嬌女打過照面,孫瀅猜測,也極有可能是被陸皇後接進宮去了。陸清池、孫五娘、孫六娘、陸鳶等一干人尚入不了她的眼。
來了老太太這兒,她就抱着咪咪,給她順毛,喂小魚乾,餘下人等見她毫無交談的興趣,便不再關注她。見到孫瀅在看她,她看了孫瀅十幾息,便將臉轉向一邊去了。孫瀅也毫不在意,但內心有一種猜測,陸皇后這位嫡出的妹妹,看不上她。她現在也沒功夫計較這些。
剛吃過中飯,魯婆子便得了茯苓的吩咐過來傳話:“四夫人,親家三太太派了個婆子在廳里坐着等您。”
孫瀅猜測,必定不會是老太太,老太中風了,最短要半個月才能恢復過來。現在必定是三太太自做主張。
她這回是真的氣兒狠了,交待茯苓,“你去找康總管,讓他想辦法通知四老爺讓刑部或是哪裏不拘去幾個官差,象徵性的去孫家抓幾個人。”
茯苓領命而去,孫瀅則馬不停蹄地去了藕香院的西廳,仍舊是上次來的那個婆子。孫瀅進門的時候她正裝模做樣的拿着帕子拭着眼睛。
孫瀅坐在下,婆子則行了大禮,乾嚎道:“大姑奶奶,不好了,老太太今天沒進食,喂她喝水也不喝了,只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鎮北侯府的位置。估計她老人家是想你了呢。您快回去看看吧。”
孫瀅想了想道:“既是老太太要求的,我便回去看看。你同我一起坐侯府的馬車吧,正巧我也想多知道些祖母的消息,路上你正好說與我聽。”
婆子便吱吱唔唔答不上來,“三太太說了,伺候老人主要就是孝心,心誠則靈,她做什麼都親自動手,不假老奴等人的下人之手。太醫也說了,病人的情志很重要,要不三太太也不敢叨擾大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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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再說,我等下見到三嬸,她要答的和你不一樣,我可是要打板子的!”孫瀅異常認真地說道。
婆子一見孫瀅這個表情,忙坐正了身子,陪着笑臉道:“您這般有孝心,難怪是人人稱頌的孝女,老奴但心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
孫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老太太大小便是誰清理的?褥子一天換了幾次,因何拒絕進食?”
婆子乾笑道:“三夫人想出了一個辦法,在床中間讓匠人掏了個洞,下面用盆子接着,老太太大小便失禁以後,便不肯喝水,喝水了要入廁,她現在入廁也不太方便,怪可憐的。想三太太天天金尊玉貴的一個人……”婆子說著忙自己打了自己幾個耳光,都怪老奴說這些,沒得污了大姑奶奶的耳朵。
孫瀅又問道:“二太太怎麼說?她同意床上挖洞了嗎?姜嬤嬤也同意?”
婆子便露出不屑的神情,“這裏面的事大姑奶奶聽老奴慢慢給您說,二老爺是庶出,二太太也是庶出,從前他們夫妻二人在三夫人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如今老太太雖口不能言,但是三太太一看老太太表情,就知道老太太的心思。老太太也多倚仗三太太,二太太從前也做錯事的時候沒少被老太處罰,現在豈能不防着三太太?”
孫瀅嘆了口氣,“那三太太當真是天天在照顧老太太?我怎麼聽說老太太房裏遭了賊?有抓到了嗎?”
婆子就露出神秘一笑,又得意地告訴孫瀅道:“那賊必定是二太太,她自認為老太太躺在床上起不來,可不就生出了別的心思?”
孫瀅點頭道:“我也覺得是二太太,你們太太知道是她偷的,沒報官?這樣的人也配留在孫家?”
婆子愣了一下,苦笑道:“咱們太太說了家醜不可外揚,為了二老爺和二房孩子們的前程,這口氣孫家忍下了,老太太也忍下來了!”
孫瀅搖頭,“這可不像三太太的做派,竟然這種事也忍得了?”
婆子信口道:“三太太說了,總指望一個人也不成。咱們太太天天在老太太跟前忙碌着,二太太倒好,跟咱們太主擺夫人的臉,這種小娼婦,就該將牢底坐穿!”
孫瀅便自顧自的倒了杯花喝了。前面傳來車夫的聲音,“夫人,孫家老宅到了。”
說著拿出凳子放置於車旁邊,便由丫頭先下來,扶着孫瀅下了馬車。
三太太便在大門口等着孫瀅。
“我的大姑奶奶,等明兒個就把這院內修葺一下,好讓馬車進來。”
“三嬸在外面,誰在裏面照顧老太太呢?”孫瀅問道。
三太太雙手一拍,之前我本來覺得老太太與我更親近一些,便由我來照顧,我的媽呀,沒想到惹了你二嬸的怨恨,將你祖母的棺材本偷了個精光!現在好了,就讓她也在那儘儘孝心,不過你祖母,還是信任我要多一些,我哪能真的走開呢。若不是知道你要來,就是給多銀子我也不離開老太主半步。”
孫瀅點頭,“三嬸真有孝心,老太太有了三嬸做兒媳真是我們孫家修來的福氣。”
她們說著話,孫瀅便往老太太之前住的上房走去,三太太忙拉住了,“我琢磨着,老太太的寶貝就是在那屋裏被盜的,就將老太太遷到大姑奶奶住的院子,大姑奶奶是個有福氣的,讓老太太也跟着沾點光。”
說話間,她們已經進了水月閣的內室。
水月閣臨水而建,一牆之隔便是湖,常年房間裏面都是潮濕的,加之窗戶又暗,又是陰天,顯得房間裏暮氣沉沉的。
孫瀅嘆口氣,“三嬸,你是不是覺得二叔做了五品的工部員外郎將來有晉陞的可能心裏憤憤不平?”
三太太一下子抹起了眼淚:“大姑奶奶為何這般說我?老太太癱瘓在床,我日夜伺候就是沒功勞也有苦勞啊,要不你這個姑奶奶回來伺候兩天天看看!”
孫瀅命房間裏掌了燈,又把窗戶打開,才開口道:“祖母,這是我最後一次幫您了,我問,你答,您要是同意,就眼一下眼睛。”
老太太非常配合地眨眨眼睛。
“你是想住上房還是想住這陰暗潮濕的水月閣?”
老太太瞪着孫瀅。
“是想住上房是不是?您老了就得服老,現在三太太照顧您,她不給您吃不給您喝,怕你入廁的味道大熏了她,也不給您清理身子,依我看,還是二太太照顧您好了,將我三叔分出去單過,您同不同意?我三嬸再這麼照顧下去,二叔和三叔就該回來憂丁了,瞧瞧才幾天不見,您就瘦的皮包骨了,不明白您老為什麼還護着她?”
老太太仍舊瞪着孫瀅,三嬸照顧您期間偷偷的拿了你的梯己,現在賴在二嬸和二叔頭上,二嬸二叔一進牢裏,只怕你喝口水也困難。三叔不成器,被您給慣壞了,但二叔還有前程,等他升了四品,一樣是光宗耀祖。不然見了祖父您怎麼說?”
老太太一下子流出淚來,拚命的眨着眼睛。
三太太在那裏罵罵咧咧,孫瀅直接道:“三嬸,我這丫頭都是會功夫的,一個人就能將你嘴堵人住,你從祖母這裏偷走的東西,應該還沒花完吧?拿現來和二叔平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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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太實在忍不住了,在地上滾着哭。
孫瀅也不理她,只坐在凳子上喝茶。
突然有差役抬着幾口箱子進來,裏面都是白花花的元寶,眾人一下子看直了眼。
孫瀅笑着看了老太太一眼,“祖母,我就是不提分家,三嬸在三日之內必定會和您分家,你願意跟着二叔還是三叔?是二叔就眨兩下眼睛,三叔就眨三下。”
老太太瞪了半天眼睛,眨了兩下。
孫瀅道:“三箱元寶,一家一箱,其實的留給老太太。”
三太太哭道:“大姑奶奶,你就不給我們留活路嗎?沒房子我們能搬到哪裏去?”
孫瀅轉頭便向差役道:“官爺,我們家老太太前些時候家裏遭了賊,我們要報官……”
三太太聽了,抬着箱子灰溜溜地走了。
臨走時還嘟噥了一句,“孫瀅,你這樣會遭報應的!”
話沒說完撞在了院內的一棵老榆樹上,“砰”的一下,再用手一摸,一個大包。
孫瀅笑道:“三嬸,這就叫現世報,一筆一筆祖師父跟前的小童都替您記着呢。”
三太太便低了頭,匆匆走了。
孫瀅看了二太太一眼,道:“二嬸,三嬸在外面買了房子,你派個人跟着,那也是老太太的銀子。”
二太太苦笑着搖了搖頭,“老太太不發話,我可不敢。”
老太太便將頭朝裏面,不再說話。
孫瀅道:“二嬸,醜話說在前頭,孫家的事,我以後不想再管了,也不要總派人過去催我。”
二太太苦笑着解釋道:“我聽到她和敏丫頭在嘀咕,說是你去了陸家大半年了,沒有孩子,打算用老太太的名義讓你把敏丫頭帶回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