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承諾
青陵的治療正式開始，七天七夜，密閉的地下室，除了唯一的大門，只有幾個呼吸氣口。
人不多，夜霜白，宋虞，七殺，還有青陵。
生死時刻，必然要是最信任之人在身旁才能放心。
濃黑如墨的湯藥，熬了一大桶，熱氣騰騰，空氣中瀰漫著葯的苦味。
青陵需要先泡兩天葯湯，將身體內的經脈徹底打開，然後夜霜白才能為他施針。
進入浴桶之前，夜霜白道：“這不是普通的湯藥，待身體吸收藥性以後，你身體會猶如千萬隻螞蟻撕咬，千萬要忍住，否則會功虧一簣。”
青陵沒有多說什麼，直接踏進了浴桶之中。
黑色的湯藥冒着熱氣，很快淹沒他的身體，最終只剩下一顆頭露在外面。
夜霜白見狀，只是囑咐道：“若實在堅持不住了，還是和我說一聲。”
雖然就算說了，也不一定有辦法。
青陵泡在湯藥之中，起初只感覺被熱水包圍，漸漸的，身體開始變得滾燙。
額頭滲出細汗，隨着時間的推移，身體有了異樣的變化。
從心臟處向四肢百骸擴散，密密麻麻，猶如萬蟻啃噬。
剛開始是酸癢，慢慢的這癢意變成了疼痛。
密密麻麻的疼痛遍佈身體的每一處肌膚，每一處骨血。
那種疼痛是細密的，不致命卻能讓你清清楚楚的感知到。
但這點疼痛對青陵來說還不算什麼，儘管他此時已經是汗如雨下。
卻還在忍耐着一聲不吭，甚至面上沒有露出一絲的變化。
旁邊的房間，宋虞在按照夜霜白說的，仔細的調配着藥材。
她原本想進去看看青陵，卻被夜霜白阻止了，他說現在還不是她去看的時候。
宋虞不太懂這話的意思，但夜霜白不會害青陵的，便也沒有再多問。
只是目光時不時的看向旁邊房間。
“別看了，認真配藥。”夜霜白抓個正着，說道。
宋虞收回目光，面上隱隱帶着擔心。
夜霜白道：“這只是開始，若這點痛苦都承受不了，也就不去青陵了，他當初成為青陽教教主受過的苦可比這狠多了。”
宋虞說：“當初的苦是苦，現在的苦也是苦。”
夜霜白聽到這話，嘖了一聲，心裏咋舌，這話要讓如今的教主聽到了，指不定尾巴得翹到天上去。
“更痛苦的還在後面呢。”夜霜白提前給她說了，希望她到時候不要方寸大亂。
宋虞直到後面看到夜霜白所說的更大的痛苦，才明白為什麼他對前兩日的治療，不甚在意。
到了第三日，夜霜白讓青陵休息半日，算是緩和。
他的身上因為接連泡了兩日湯藥，似乎被染上了湯藥的顏色。
“怎麼樣，還受得住嗎？”宋虞問。
青陵虛弱的倚靠在石床之上。
他看着宋虞焦急的樣子，說道：“阿虞，就算我沒有撐過去，我已經吩咐了趙舟，他到時候會帶你離開，送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你暫避風頭，等事情過了，你再回碧落村。”
宋虞聽完，再看青陵的神情，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青陵垂下眼眸，面上帶着一絲死氣，他說：“我只是怕我撐不下去。”
“什麼叫撐不下去？你不要騙我，夜霜白說過，他是有把握的，我去叫他。”宋虞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青陵拉住她，說：“不用去找他，不是他的問題，是我自己，我怕最後還是撐不住。”
宋虞愣在原地，青陵的話語盡數進了她的耳中，可她寧願自己沒有聽到。
青陵這是在幹什麼？妥協嗎？還是害怕？
片刻之後，宋虞重新開口，她說：“你不用怕，我會在這裏一直陪着你。”
青陵卻道：“阿虞，是我對不住你，從前是我太自私，若我不在以後，你回家之前，都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他說完，抬起頭，一雙眼睛，眼眶微紅，看着宋虞，滿是深情與不舍。
宋虞的心也彷彿有螞蟻在啃食一般，密密麻麻的有些疼。
她聲音哽咽的開口：“青陵，你不會有事的，我也不會忘記你。”
青陵道：“雖然我死之後，這些事情我都不得而知，但有你這句話，我死而無憾。”
“什麼死而無憾！你不準再說這話。”宋虞聲音有些大。
青陵抬手擦掉她臉頰上的淚珠，安慰道：“阿虞，別哭，此生怕是不能娶你為妻，與你相伴終老，但能夠認識你，兩情相悅，已是上天對我最好的恩賜。”
“我才沒有哭。”宋虞也不知道怎麼的，看着現在的青陵，眼淚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這算什麼狗屁恩賜？”她沒忍住，爆了粗口：“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堅持，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下去，我，我們就結婚，我們就成親。”
宋虞的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青陵眼神一亮，激動的握住宋虞的手，臉上煥發出新的光彩：“真的嗎？阿虞，你說的是真的嗎？你願意同我成親，同我長相廝守？”
宋虞語氣帶着哽咽，點着頭：“是，是，所以你不要放棄，一定要堅持，一定要相信自己。”
在醫院，，他見過許多的癌症病人，就是因為泄了氣，原本還能夠堅持的生命很快的就流逝了。
作為醫生，她無比的清楚，這口氣對病人的重要性。
青陵道：“阿虞，你不用勉強，我知道我不是什麼好人，更不是什麼好姻緣，你能在這個時候哄着我，我也是高興的。”說著原本臉上的光彩，漸漸的開始消散。
宋虞急忙道：“沒有，我沒有哄你，我說的都是真的。”
“可我都不敢相信，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是怨我的。”青陵道。
宋虞急了：“你怎麼才能相信？”兩人總不能現在就拜堂吧。
青陵思考了一下，而後從身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冊子，對宋虞說：“除非你在上面簽上你的名字。”
“這是什麼？”宋虞有些懵。
“婚書。”青陵道。
“嗯？”宋虞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
在她即將反應過來之時，青陵帶着三分蠱惑的聲音再次響起：“阿虞，若你不願意，我必不會強求的，我知道，我這樣的人，本就不該奢求與心愛之人，白頭偕老。”
“我簽。”宋虞看着青陵霎時慘白的面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