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木禾的猜想
鹿九柯將眾人送出了死寂之地，馬上就折返回來。
但是她發現，死寂之地已經變了，所有血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鹿夜和木行羽也不見了。
“他們走了，太過兇險，他不願將你牽扯進來。”原地只有木小玉一人，她特意留了下來，就是在等鹿九柯。
“他騙了我，還是想一人抗下所有。”鹿九柯喃喃道。
“他只想你平安，他說他對不起你。”木小玉只是帶話，究竟何來的對不起，她也不清楚。
鹿九柯卻知道，這份對不起，既是這次的離開，或許也是因為鹿夜心中還有水清玄。
“我已經不在乎了，傻子。”鹿九柯小聲道：“十年來，我已經想通了。你心中有她，又如何。倘若你心中無她，是個薄情寡義之人，我還不稀罕你了呢。”
“他說，讓你去他沉睡的地方等，如果他化解了此次兇險，就來那個地方找你。”木小玉承認，她有點羨慕此二人的感情。
鹿九柯點點頭，她記得那裏，那是一處三面環山的湖，就在中間那面山的一個角落，有一個幽靜的很難發現的地方，那裏有一片純潔美麗的白梅，她在那裏呆了十年，照顧了鹿夜十年。
“我的話帶完了，接下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木小玉接著說道。
“謝謝！”鹿九柯說著，遞給木小玉一個小瓶子：“可以加快傷勢的恢復。”
木小玉點點頭，她的確傷得很重，此次對戰炎吾心，只要出過手的人，沒有人不傷。
鹿九柯看着木小玉離去，她站在原地，看着這片支離破碎的戰場。
烏鴉的叫聲傳來，它們落在了樹梢上，仔細打量着這片戰場。禿鷲也開始在空中盤旋，試圖尋找它們的食物。
鹿九柯知道，很快，各種各樣的動物就會回到這裏，佔領這片曾經被血奴佔領的死寂之地。
鹿夜和木行羽沒有留下任何離開的痕迹，就連那成千上萬的血奴也消失得不着痕迹，但是鹿九柯可以找到他們。
她配置的那種治療外傷的藥水，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很淡很淡，但是她可以清晰分辨出來，就算鹿夜將包紮的傷口重新清洗，那股味道依舊可以在他身上停留幾天。
鹿九柯很快就判斷出，鹿夜朝北方而去了。其實也可以想得到，找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對抗黑魔是最穩妥的做法，就算是失敗，也能儘可能限制黑螟的擴張。
北方的天涯雪山深處，就是最人跡罕至的地方。
往北，森林變成了草原。
鹿九柯停下腳步，看着遠處的狼群正在追捕羚羊。
狼群很聰明，它們追上老弱的羚羊之後，便停止了攻擊。而健碩的羚羊也不再逃跑，開始低頭吃草，它們似乎知道，狼群不會再追擊它們了。
本來應該是敵對的兩種生物，此刻竟然迎來了和諧。
看着這副畫面，鹿九柯想到了什麼，然後想到了炎吾心的話。
“你說，這樣的力量，如果不用起來，是不是一種浪費。”
“未來，也許很慢也許很快，銘刻師的世界會迎來我所說的敵人。他們不是銘刻師，他們只不過是普通人，永遠也無法解開心鎖之人。但是，他們比我們強大無數倍，普通的他們，可以用一種匪夷所思的合作，製造出一種可以毀天滅地的力量，那力量可以照亮天空，可以掀起巨浪，可以摧毀一切，你信嗎？”
銘刻師會迎來炎吾心所說的敵人，鹿九柯相信，原因很簡單，因為鹿夜相信並且鹿夜在夢中見過。
那麼比起炎吾心口中所說的敵人，黑魔更可怕嗎，鹿九柯不知道。
但是，在無盡的黑暗中，她找到了一線生機，找到了鹿夜活下去的一線生機。
她轉過身，瘋狂朝南跑去，就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那根稻草，拼盡全力才能活下來。
百花谷，木禾坐於案前，他的前二十年，幾乎讀完了青城竹堂的所有竹簡。隨後的十多年，他又幾乎讀完了百花谷的所有竹簡和石碑。
當然也有例外，有些竹簡和石碑上的文字，並不好翻譯，但以他的博學和文字天賦，那只是時間問題。
今夜的他，正藉著月光站在一塊石碑之下，手拿空白竹簡和骨刀，正在翻譯和解讀一塊石碑，然後，他就迎來了一個訪客。
或許不能叫做訪客，因為那人也是百花谷之人，只不過她已經遠離百花谷十年之久了，她就是鹿九柯。
“鹿夜和木行羽前輩想要徹底抹除黑螟！”鹿九柯喘着氣說道，似乎很焦急，都沒有寒暄的時間。
“我知道。”木禾點點頭，他還知道，木行羽此凶多吉少，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木行羽臨行前的交代，更像是將百花谷交給了他，做好了自己回不來的準備。
“但是我認為，不能消滅黑螟。有光，就必定有影子，抹除了影子，就像是抹除了光一般。”鹿九柯說著，指了指月光下自己的影子。
“這簡單，只要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放下一盞燈就可以。”木禾說著將一盞燈放在了鹿九柯月影的中間，影子果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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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黑螟必須保留，他們可以不死。狼殺死所有的羚羊，他們就會失去食物；沒有狼，羚羊就不會奔跑不會變得強壯，當有新的食肉動物到來，它們就會被消滅。”鹿九柯很着急，因為她知道的不多，所以很難說清楚自己的想法，總之她就是認為，黑螟不應該被消除，鹿夜和木行羽都應該活着。
木禾還是聽懂了她的意思，他點了點頭：“你讓我想想。”
於是，木禾放下竹簡，盤坐在地上，陷入了沉思。
鹿九柯看着木禾的舉動，很着急，但是她知道不能打擾他，要不然將前功盡棄。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木禾，正遨遊在他的記憶宮殿之中，無數的竹簡無數的石碑，在他的腦海中極速閃耀，他在消耗巨大的腦力，尋找着什麼。
整整一夜，木禾終於睜開了雙眼：“我找到了一些東西，但是不完整，不過，我可以用推理和猜想將它填補起來。”
“什麼東西？”鹿九柯等了木禾一夜，想要等的，就是這東西，只是能不能達到她想要的效果，就只能看木禾了。
心念之間抓到了那條線索，鹿九柯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木禾，世間能證明她猜想的人不多，她認識的只有木禾。
“鹿鳴村的黑螟和白螟，是青黎留下來的。”木禾一開口，就蘊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因為他也無法徹底摧毀黑螟和白螟，所以將它們封裝在那些黑色圓柱體內，然後留在了一個偏僻的山洞中？”鹿九柯問道。
“不是。”木禾搖了搖頭：“如果是那樣，他為什麼不將它們沉入海底，或者埋在天涯雪山永不融化的冰川深處。”
“那是為何？”
“只有一個解釋，他故意將黑螟和白螟留給了後人，留給了我們。因為他認為，它們對我們有用。或者大膽一點，沒有它們，我們走不遠。”木禾說道。
“炎吾心說，我們無法戰勝未來遇到的敵人，是這個意思嗎？”鹿九柯恍然。
“應該是的，所以炎吾心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開啟黑螟和白螟，他把它們當做一種力量，一種救世的力量，而不是我們認為的滅世力量。”木禾道。
“但這只是我們的猜想，如何證明。”鹿九柯知道，猜想是阻止不了鹿夜和木行羽的，誰也不敢因為猜想出的理由，讓世界冒被毀滅的風險。
“因為，記載徹底消滅黑螟和白螟方法的石碑，是青黎留下來的。所以，他知道如何徹底抹除它們，但是他沒有那麼做，他把它們留了下來，而且將那塊石碑也留在了百花谷。”木禾說道。
鹿九柯很想聽一聽，木禾是如何得出這些推論的，但是沒有時間了，她怕，非常怕，再也見不到鹿夜了。
“但是現在有一個最大的麻煩。”木禾繼續說道：“如何找到鹿夜和木前輩，以他們的能耐，如果他們不想，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找到他們。”
“我可以！”鹿九柯激動說道，她對藥物氣味的天賦，此刻竟然有如此大的作用，她之前根本沒有想到過。
“沒想到，炎吾心居然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木行羽跟着鹿夜，抵達了一座巨大的地下世界，感嘆道。
這裏的洞穴，比青城的道路還多，四通八達甚至給人以一種無限的感覺。
鹿夜也感慨，他曾經以為，青城三大族神殿深處是地下最複雜的地方，但是他現在改變了想法。
“炎吾心在這裏做了很多實驗，對黑螟和白螟做了很多研究。”鹿夜說道。
“但是，光明會好像知道他沒能贏下血祭，所以撤走了。”木行羽說道，從現場凌亂的程度和某些地方還有溫熱的火炭，不難做出判斷。
“不知道他們帶走了多少資料，不知道這樣的地下世界，炎吾心還創造了多少。”鹿夜感嘆道。
“你現在可以控制這些血奴，你覺得利用它們的力量，多久能夠挖出這樣一個地下空間？”
“大概兩年到三年。”鹿夜估算了一下說道。
“十年時間，炎吾心能夠打造五個這樣的地下空間，如果拋去研究的時間，應該能打造三個。”木行羽說道：“這裏是一個，炎吾心帶着水思蓮摧毀了一個，有可能還有一個。”
“能從這些血奴的記憶中，找到另一個嗎？”木行羽接着問道。
鹿夜搖了搖頭：“不能，他們記得這裏，記得某些特定的事情，但是記不得還有那麼個地方。”
“可惜！”木行羽感嘆道：“不過還好，即便有那麼一個地方，那裏應該沒有血奴，否則就會被你感知到”。
鹿夜點點頭道：“也可能炎吾心花了很多時間做研究，根本沒有花心思再打造一個地下世界。”
“也有這種可能。”木行羽說著看了看身後的金屬面具：“你認為呢？”
“我沒有判斷能力。”金屬面具冷冷說道。
鹿夜很好奇，什麼樣的人會沒有判斷能力，說話永遠都是這副冷冷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