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幸福的具象化

第189章 幸福的具象化

紀莫年當記者當紀錄片導演倡導人人平等,實際上他才是那個早已被環境世俗荼毒浸染,道貌岸然的卑劣的人。

紀莫年將臉埋在她的頸窩,眼淚滴在她的傷口上,她刺痛的顫抖,他驚恐的醒來抬眼,四目相對,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卻在那一刻,在紀莫年的心裏永恆。

他忍不住慢慢的靠近,親吻她淚痕,輕柔地,吻到她傷口上的血,她則輕輕拍着他顫抖的脊背,“是我不想去醫院,我們不去醫院好嗎,你帶我走,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想讓他們找到,我不想留在這,我知道留下來,就要和你分離。”

紀莫年這次沒有絲毫猶豫,車子上了高速,沒回醫院也沒回公寓,他也不知要去哪,這一刻只想逃離。

逃離滿是虛偽謊言的內心,逃離多年父母給他的束縛,逃離世俗目光給他定好的人生,逃離所有人給他定的道德標準,逃離這座城市給他的所有痛苦回憶。

車子開上高速,他不知道要去哪,他只知,黑夜裏,他們狂奔。

只有他和她,雖然不知目的地,但往前一步,他們就離痛苦遠一步。此時此刻他什麼都不想去考慮。

他只想帶着她離開。

華瑤拉開車窗,靠在椅背上看着沒有月亮的夜空,看着高速公路旁樹影和路燈光影交錯,風吹到紀莫年的臉上,吹乾他們的眼淚,眼前是沒有盡頭的路。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小時候。

姐姐一次發瘋后,縮在牆角,他爬過去,收拾着她砸碎的杯子,卻聽到剛才還暴躁的她,孤零零坐在哼着一首童謠,是小時候哄他的“蘭花草”,也是這樣看着窗外,告訴他,她和星宇差一點就跑掉了。

在一望無際的公路上,他們搭了一輛順風皮卡,坐在車斗里,風吹着臉,他抱着她,站起來在風中大喊,冷風如刀,心裏卻是一團火,她以為他們要自由了。

那時候,他總是心疼姐姐這樣子,像母親那樣哭着一遍一遍想要喚醒她,告訴她,甚至質問她,“那是不對的,你拋下家人,你就和他走了?我們怎麼辦?你不要我們了嗎?你沒了家人的保護,你和一個看不到未來的人一起,所有的自由都是虛假的,如果沒有未來就是自由,那這份自由只代表着死亡和謊言。”

“什麼是死亡?“

姐姐莫尋當時瞪大眼睛,抓着他的肩膀,“我早就死了,活着的只是他們的女兒,舞台上的表演者,而我早就被他們殺死了。”

不知姐姐是否是清醒的,但她那一瞬雙眼是清明的,哼着這首童謠。

紀莫年從回憶中緩過來,才發覺是身邊的華瑤在哼歌,“你怎麼會唱這首?”

“這首歌很多人小時候都聽過。”

“你認識一個叫莫尋的人嗎?”

她搖頭。

“那星宇呢?”

她還是搖頭。

紀莫年自嘲的,她怎麼會知道呢?他家的秘密,沒人知道的。

可他想問為什麼她會在這個時候想唱這首歌。

華瑤回過頭看他,“我只是覺得,紀莫年,這一刻很幸福。”

“什麼?”

“你帶我離開這一刻,哪怕沒有明天,我也覺得幸福。”

他的心收緊,緊握着方向盤,想抓住這一瞬的感覺,他平靜的笑了笑,可只有自己知道內心已經翻江倒海。

“看啊。”

華瑤突然驚喜的指着遠處,黑暗漸漸退卻,朝陽漸漸升起,不知不覺他們看到天亮了。

彷彿拚命逃離黑夜,就是為了這一刻找到太陽。

紀莫年也恍惚了,恍惚看到了幸福的模樣。

車子在一個下道口開出去,雖然開了很久,可還是沒出省,他們到了所在省最北邊的一個小縣城。

這裏附近因為有個古城,縣城中心街道還算熱鬧,早餐鋪子已經陸續開業,街邊一家挨一家的小店,不比安城大城市的鋼筋水泥繁華,這邊都是磚瓦石頭路,有種時間空停留的錯覺。

紀莫年下車去買早餐,和老闆打聽哪裏有酒店。

那老闆很樸實,看着紀莫年身上蹭髒的衣服,以為他是路過跑車隊的工人,說他們這邊家庭旅館和短租房比較合適,還在後面居民區里,年輕人出去打工,剩下老人就把房間出租,比古城那邊的酒店要划算還安靜。

紀莫年道了謝,買了包子和豆漿,回到車上,看華瑤已經在副駕駛上睡著了。

他開車到縣醫院,還是想給她檢查一下傷,好在沒有再傷到骨頭,她跳車時在地上滾了兩圈,沒有傷到內臟,但皮肉的蹭傷卻會讓她疼痛難忍,以至於抱她進醫院時,碰到她身上,她在睡夢中還會蹙眉。

處理了傷口,又掛了水,華瑤死活不住院,這邊小縣城也沒太好的條件,請示了醫生注意事項,又開了三天掛水,約好換藥時間,就帶着華瑤,去了包子鋪老闆所說的短租房。

雖是小縣城但短租房都可以在網上查到,打電話聯繫好,紀莫年選了一個比較偏的獨立小院,老闆收拾的乾淨,東西齊全,因為離主街和古城有些遠,還很便宜。

一直到了下午,他才帶着華瑤住進那個三十多平的小屋。

華瑤掛了水后又睡著了,他把她安頓好了,趴在床邊,用手小心的幫她捋着頭髮,午後斜陽照進來,安逸溫暖。

他抬頭看着窗外,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同時也有些不真實,像夢一樣。

他就這樣帶着華瑤不管不顧的離開了安城,今後怎樣他們要去哪要如何,是否還要再面對那些是是非非煩惱紛擾,他都不想去思考了。

他想自私的忘掉。

窗外院子裏有一棵不知什麼樹,秋風吹過落葉沙沙,有小鳥在上面啄着紅色的果子。

他低頭親吻着華瑤的額頭。

曾以為,幸福就如母親說的那樣,是這麼多年他所經歷的,所以他才一直覺得一切都沒什麼。

但此時他如逃離了楚門的世界,內心卻本能的找到答案,並且強烈的感覺告訴他,這就是正確答案,幸福即現在。

像他胸口脹起的氣球,滿足到他忍不住熱淚盈眶,又小心翼翼怕這美麗一碰即碎。

他永遠都不會忘了這個午後,安靜遠離所有的小屋,愛人在身邊熟睡,牆上老式鐘錶滴答滴答,窗外樹影晃動小鳥鳴叫,斜陽如新娘金色的蓋頭,飄進了他們的家,飄進了他的心底。

這世上太多人沉睡着,做着規規矩矩的自己,紀莫年卻在這一刻如夢初醒,看到了幸福的具象化,窺探到了,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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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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