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蜘蛛
又死了啊……
佩露薇利冷漠地看着手中的灰色小蜘蛛。
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七隻蜘蛛了。
這些以生命力頑強着稱的須彌沙漠灰蜘蛛似乎只要一到佩露薇利的手上就活不過五天。
為什麼是五天呢？
很簡單，五天這個時間是那隻堅持最久的蜘蛛在佩露薇利手中存活的時間，其它蜘蛛存活的時間更短。
甚至其中有一隻蜘蛛只存活了短短的一天。
“唉……”
佩露薇利輕嘆一聲，她死寂的眼眸中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
為什麼呢？
為什麼蜘蛛的生命會這麼脆弱？
它們不是以生命力頑強聞名的嗎？
連在須彌沙漠那種極度缺水缺食的惡劣環境中都可以生存下來，為什麼一到她的手上就活不過幾天呢？
佩露薇利很不理解。
為什麼其它兄弟姐妹養的兔子、小貓這種更加脆弱的生物都可以健健康康地活着，而她的蜘蛛卻只能蛛年早逝？
佩露薇利捧着灰色蜘蛛來到了城堡後花園的一棵大樹下，這裏，已經有六個隆起的小小小土包。
全都是佩露薇利的小蜘蛛最後的歸宿。
生於自然，死後也要歸於自然。
佩露薇利熟練的在六個小小小土包旁邊挖着土。佩露薇利並沒有把小鏟子收起來，她一直把小鏟子放在裸露出來的樹根邊。
這是屬於她的小鏟子，其它兄弟姐妹是不會來碰的。
雖然【母親】說他們以後都是一家人，是無比親密的兄弟姐妹，但是顯然，兄弟姐妹也懼怕着身纏不祥詛咒的自己。
這一點，佩露薇利早已清楚，在她進入【壁爐之家】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世界上不會有陌生人無緣無故對你好。
如果有，那他下一步就會對你有所求了。
佩露薇利深信這一點。
即便，【壁爐之家】是一所在楓丹登記在案的慈善機構。
佩露薇利也依舊不會相信【壁爐之家】。
尤其是……那天愚人眾的士兵找到她的時候所說的話。
“確定了嗎？是她了吧？”
“根據大人給的畫像來看，就是這個髒兮兮的女孩了。”
“好，那就把她帶回【壁爐之家】吧。”
“真不明白大人為什麼會點名要我們把這麼一個臟丫頭帶走。”
“閉嘴！大人的意圖也是你我能質疑的？好好乾你的活！別惹事。”
“小妹妹，跟我們走吧……”
那些衣着奇怪的大人，當著佩露薇利的面毫無顧忌地大聲密謀着，從那些愚人眾士兵的口中，佩露薇利知道了這個【壁爐之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美好。
什麼孩子們的城堡，什麼溫暖的避風港灣……全是虛假的謊言！
佩露薇利根本就不相信那個自稱為【母親】的女人所說的任何一個字。
不過，佩露薇利也並不打算逃跑離開這裏。
雖然這是一個充滿謊言，還可能隱藏着巨大危險的地方，但是在佩露薇利眼中，【壁爐之家】也是一個十分有趣的地方。
而且，如果佩露薇利逃離了【壁爐之家】，她又能去哪呢？
回到那個灰河，繼續當一隻老鼠嗎？
佩露薇利不想。
因為在灰河生存，就代表着，遲早有一天，她又會因為偷東西而撞見尊貴的神明大人。
衣着華麗，全身乾淨，又很香的神明大人。
而自己，惡臭難聞，骯髒不堪。
那樣的自己怎麼能和神明大人說話呢？
佩露薇利永遠不會忘記和神明大人第一次見面的囧態，她不想再在神明大人面前出醜了。
即使是生活在灰河的老鼠，也渴望將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現給那純潔的水神大人看的。
神明大人撫摸自己腦袋的時候，自己的心情是從來沒有過的感受。
佩露薇利想再一次和神明大人說話。
在【壁爐之家】，佩露薇利至少不會再穿着骯髒又難聞的破舊衣服，也不會再和別的孩子搶泔水桶里的吃的，無需再去麵包店偷麵包。
這裏，有香噴噴熱乎乎的食物，有溫暖又好看的衣服，有虛假溫柔的【母親】，有畏懼她卻要在【母親】面前表現出一副熱情的兄弟姐妹。
這個脆弱的夢幻童話，在佩露薇利冷漠的視線中，不出預料的很快就破碎了。
那一天，是第一批孩子們來到【壁爐之家】度過的第二個新年。
也是最後一個和平的新年。
這一天，【母親】庫嘉維娜把所有孩子召集起來。
她精緻妝容的臉上依舊掛着和以往一樣溫柔和藹的笑容。
只不過，在佩露薇利眼中，那抹笑容還是那麼噁心和虛偽。
庫嘉維娜拍了拍手，她微微歪着頭，笑意十足地開口。
“我親愛的孩子們，你們在【壁爐之家】已經享受了一段和平又溫馨的日子，想必大家都很珍惜這樣的生活吧。”
“不過，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為了孩子們以後離開【壁爐之家】能有一技之長，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傳授你們一些防身技巧和戰鬥手段，你們可以要好好學哦~”
“每隔一段時間，我們都會有一場考核。可不要輕視考核，因為……”
“通不過考核的孩子，就沒有成為【王】的資格，等待他的只有【淘汰】。”
庫嘉維娜的笑容逐漸冰冷，她嘴角的弧度並未有任何改變，但是在場的孩子們卻無一不感到驚悚。
怎麼回事？
那個平日裏特別和藹特別溫柔的【母親】怎麼會突然讓他們感到陌生？
考核就考核，【母親】幹嘛說得那麼可怕啊？
難不成，我們過不了考核還要被【母親】殺掉嗎？
怎麼可能……哈哈，是吧【母親】大人？
您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對吧？
佩露薇利躲在人群中，她低着頭，用餘光打量着微笑的庫嘉維娜。
這個女人，果然沒安好心。
考核，到底是什麼？
通不過考核的孩子會怎麼樣？
佩露薇利微微皺眉，但很快她又舒展眉頭。
考核什麼的無所謂，讓【母親】考吧。
佩露薇利不怕。
至於庫嘉維娜口中的通不過考核的【淘汰】，佩露薇利更加不在乎。
雖然還沒有學習，但是佩露薇利有那個自信。
自己是絕對不會成為被【淘汰】的人。
就憑她身上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