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往事隨風來（下）
這個答案讓藍羽曦心頭一沉。
龍盤師門的滅門。
被人煉製成蠱的星淡。
他們無疑離真相愈發近了。
沒有理會藍羽曦的沉默，宿願接着道：“作為毒蠱，被煉製出的毒蛛是與普通蜘蛛不同的，想來幕後之人便是以此為引而制蠱的，所以長時間的潛移默化后，會不自知的出現相關元素”。
唐歲安直接用手在那草圖上加了幾筆，勾出了完整的毒蛛圖案，巨大的蜘蛛趴在地上，雖是簡圖，卻也能看出這蜘蛛的厲害。
“我們此次的方位是西北，若再去改變，應當就是這裏了”。
“你倆運氣怎麼樣？”，宿願突然笑呵呵地問了一句。
還不知道怎麼突然這麼問，就聽宿願笑道：“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就賭他現在在這裏，去打他個措手不及！”
“你瘋了？！你沒時間了，還賭？！”，藍羽曦首先急眼，果斷拒絕了他。
唐歲安也附和，“教官，我們時間不多，若是他根本就在一個地方沒動，以穿雲艦的速度，我們達不到這八個地方都去摸索一遍”。
“何況，還有個最壞的結果，他根本就不在這張圖上。”，藍羽曦聲音陰沉。
顯然某教官並未這麼想。
他傻樂着，說出的話卻有破釜沉舟的魄力，“如果時間到了，作為軍人，我會回去執行軍令狀，不管冤不冤的，起碼我努力過了”。
藍羽曦動了動腮幫子，看樣子是要對他這沉舟的魄力來個暴擊，唐歲安不動聲色地往旁邊躲了躲。
本以為要與宿願打一架，打到他頭腦清醒的藍羽曦什麼也沒做。
人悠悠站起了身，居高臨下的看他，語氣決絕且冷冽，“我不會允許你死在不值得的地方，作為軍人，戰死沙場，比死在一張本與你無關的廢紙上，要光榮的多！”
沒料到藍羽曦會冷臉，宿願趕忙摟住唐歲安的肩膀轉移話題，“哎哎哎！看見沒，有我們大小姐保護，我這條小命是有救了。”
唐歲安尷尬不已，藍羽曦說得沒錯，如今事出緊急，嘴上不說可是心裏還是氣憤宿願的一時嘴快，只是這教官似乎太不會避着這個雷點走，總是無意又好像刻意地在藍羽曦爆炸點上來回蹦躂。
這麼多日總被宿願拉着轉移話題，唐歲安心裏早已崩潰無數次。
‘教官我是真救不了你，你不要再拖我下水了！’，唐歲安眼睛裏無聲傳遞出消息，被宿願成功忽視。
藍羽曦懶得理會他，憋了一肚子火，可現在不是該爆發的時候。
她拽了一下袖子，纖細的手腕箍着一個銀藍色的手環，她簡單的在手環上按了幾下，浮動的藍光顯示屏便投出了三維的星圖。
星圖之上，首尾相接的八個星辰點異常明亮，正是宿願方才畫出的簡圖。
“這麼高科技的東西你怎麼不早拿出來？”，宿願鬆了唐歲安湊近了觀摩。
人斜了他一眼，“無法定位出來的話，戰鬥手鐲是沒有辦法導出數據來的，早拿出來也沒用，宿教不是應該很清楚？”
這生硬且嫌棄的語氣，宿願一下哽住，得到了藍羽曦視若無睹地背影，和唐歲安安慰地拍拍。
通過戰鬥手鐲的數據運算，幾人朝着目的地前去。
荒無人煙的江灘，飛鳥都難以見到的寂寥。
只剩下江水衝擊石子的水流聲，湍急的水勢不間歇地奔騰着，蔥鬱的綠意爬滿了高山，彷彿是還未受到寒意的侵蝕，卻已進入冬日的沉睡。
看着顯示屏上投出的景象，三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
“這種地方看着怎麼像許久未有人經過了？”
“下去看看。”，藍羽曦發出穿雲艦的降落指示。
待穿雲艦緩緩降落到江灘上，藍羽曦先一步走出艙門。
感應了一番周圍的情況，三人才松下警惕，同時又有些失望，看來，他們的運氣並沒有那麼好。
“不能再賭了，我們去逼他出來！”
“我去發射假的鎖定訊號，你們先準備準備，我們要一擊必勝！”，三人一拍即合。
藍羽曦和唐歲安聯手拉開了結界，並將界口實行了隱藏，要像抓魚一樣，讓人進來便出不去！！
藍羽曦拍拍手，又用力踩了踩地上的土，“既然他能跑，我們就不要給他跑的機會！！”
層層疊疊的結界和出自星隕鑒，專門設計來控制不法分子的星線獵捕網跟不要錢似的，幾乎被兩人撒滿整片江灘。
再次以周天星辰術發射鎖定信號的宿願正伸着懶腰，睜眼看到兩人設下那天羅地網般的埋伏，差點驚掉下巴，“藍家是真有錢啊！星線獵捕網都隨便撒？”
“你要是哪天畏罪潛逃，也會有這種待遇！”，藍羽曦沒好氣地冷哼一聲。
宿願摸了摸鼻子，知道這是人還生着氣呢，連聲賠笑，“哪敢啊？我可不想有這待遇”。
藍羽曦翻了他一眼，隨手一揮便將這些都隱藏了起來。
清風一拂，江水似有了生命，隨風而動，描摹出風的形狀來將三人都包裹了進去，從外面來看，像是三人憑空消失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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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未曾眷顧一時，但終是偏向他們的。
藍羽曦一腳踢醒昏昏欲睡的宿願，在人錯愕茫然的注視下微揚下巴，面前的空地上早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人。
那人黑霧遮面，這倒讓人不必試探，就能察覺出他的身份，畢竟在幻境裏，他們見過！！
不同於上次的黑暗幽閉，蒙面人身後黑漆漆一片，他彷彿就來自於那裏，鷹隼般銳利的眸子警惕地掃過周圍。
站在他正對面的三人不覺間摒住了呼吸，生怕他發覺些什麼。
終於，他身後那片黑洞消失，蒙面人留在了這片江灘，輕車熟路地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藍羽曦皺眉，‘黑洞！’
她伸手簡單地比劃了兩下，兩人也自然看到了那副景象，心下無奈，‘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屬於暗系元素的移動和幻術，猜測被證實，實在令人沉重。
“咔噠”。
這微弱的一聲迴響在諾大天地間，可此刻卻令誰都不得不說上一句，不合時宜！！
不等他們期望這微小聲音能被江流的波濤洶湧隱藏，那道目光便突然射過來！！
狠厲的視線和精準的定位，準確地定在了三人隱藏的方位。
“不好！！”，藍羽曦低喝一聲。
鋪天蓋地的幽暗被遮住了半邊的天，將本就不慎明亮的昏暗徹底拽入深淵，連白日間略微黯淡的星芒都被吞噬。
一股恐懼陰暗向他們奔來，高唱的音調卻扭曲了空間，難聽得緊，如同萬鬼同泣的驚悚，似要將他們也拽進那深淵之中，經受他們一樣的磨難。
“快退！”，宿願一掌推開唐歲安，自己也速退一旁。
藍羽曦經他們一動，本也要一旁暫避這鋒芒，腰間卻掉下一件綠色物件，被波光粼粼的江面一閃也泛出光來。
她眸色一驚，十分慌亂，急忙伸手去撈。
見她還杵在原地不動，兩人都慌了神，宿願大喊，“你幹什麼呢？？”
萬鬼同泣的陰暗已經殺到眼前，她緊緊握在手中的東西卻發出耀眼的光輝來。
說來也怪，那小東西的光亮散發著與外形全然不同的金色，卻似渾然一體般，如一道天光擊碎黑暗。
藍羽曦慢慢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完好無損的站在原地。
兩人急忙跑來查看她有沒有事，好在藍羽曦身上連到細小傷口都沒有。
“你拿的什麼？”，宿願奇怪看向她手中的東西。
藍羽曦有些不自在，將東西裝入手環中封鎖起來，草草解釋了一句，“沒什麼”。
三人徹底暴露出來，蒙面人又從遠處靠近來。
被發現的三人立刻戒備。
“能感受到嗎？”，藍羽曦低聲問着身旁兩人。
宿願暗罵一聲，“能感受到什麼？？他在壓制我們的星能”。
“深不可測，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他完全壓制住星元運轉，到時候就是毫無還手之力了。”，唐歲安難得說了這麼多的話，可見情況的嚴重性。
藍羽曦倒是沒他倆那麼煩惱，她壓迫緊張中竟還能笑出來，“那就說明這是本尊了”。
“所以怎麼打？”，宿願蹙緊了眉頭。
藍羽曦面上浮現出一抹笑來，“自然是……”
兩人都等着她的下文，竟等到一聲暴喝，藍羽曦一個回身，便率先打出一道攻擊來，“我打前鋒！！”
臨近水源的地勢顯然讓她的雨元素如魚得水，只此一擊，便能瞬間調動萬千奔流洶湧的水勢朝那人張牙舞爪地直撲過去。
可那道能使星影之主暫避的攻勢，到了對方面前竟被阻攔個徹底。
他甚至沒有動！！
就站在那方寸之地，周邊一道烏黑的氣息撕裂了空間，將水流毫不費力地吞併后消失，似乎從未存在過，連那人衣角都未沾濕一份。
“不是對手。”，唐歲安語氣沉重得很。
宿願苦澀笑笑，“如此看來，我這小命還真是金貴”。
對方似乎並未因藍羽曦這冒然一擊而發怒，他只是站住了腳步，就緊緊是站在那裏，散發出的壓迫感便讓人感覺到十分不適。
雙方就那麼對峙着，誰也沒有要妄動一步的意思。
“好熟悉的氣息。”，一道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急劇壓迫的聲音低沉得很，隱隱透出一絲陰森來。
藍羽曦歪頭看他，並不回應。
“不好。”，被他這句話弄得莫名其妙，想到什麼的宿願察覺到危險的氣息。
唐歲安偏頭看他，並不理解他這話是源自哪裏，但宿願已經眼疾手快地拉開了藍羽曦。
被猛地一扯而腳下踉蹌險些跌在他身上的藍羽曦還未反應過來，便見陰鬱的氣息攀繞整個空間，一道幽暗的強大攻擊擦着她的臉龐而過，在身後回蕩起震顫山谷的巨響。
“若我沒猜錯，他報復龍盤師門便是有仇。”，宿願扶起藍羽曦，面色不善。
這下算是清楚了，因為與龍盤師門有仇，而藍衡師出龍盤師門，作為藍衡的孩子，藍羽曦身上留有他的血液，多少會沾上一些龍盤師門的氣息，對方在藍羽曦方才的攻擊中察覺到龍盤師門的氣息，自然發狂。
“我看我們先躲。”，宿願道。
“躲就沒時間了。”，藍羽曦看他。
宿願輕鬆一笑，還在打趣自嘲，“好歹我一個死掉，比我們三個死掉要好吧？”
“雖然有藍家大小姐和第一戰隊隊長給我陪葬我不虧，但是對比長老院，這買賣實在虧啊”。
“軍令如山，你躲不掉這一遭的。”，藍羽曦認真地盯着他。
宿願拍了拍擔心他的兩人肩膀，沒心沒肺地笑，“沒事，真不想我死的話，我去做個逃兵好了”。
真不明白他怎麼還有心情打趣的。
藍羽曦實在看不下去，無視他的玩笑，正色道：“不躲”。
“別鬧了，你要真喪命在這，估計我死了南玄前輩也得給我救活再打死。”，宿願對着唐歲安揚揚下巴，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藍羽曦拉走。
“不躲。”，棕色的眸子盯着他，薄唇重讀了藍羽曦的話，一樣認真。
一個沒解決現在變兩個，宿願難得沉下臉來，“倔什麼？我的命我做不了主嗎？”
“你的命。”，藍羽曦冷色，將他這三個字在嘴邊過了一遍，眸色深沉得看不清意味來。
她憤憤不平，“本該是我的命，是你多管閑事！”
他知道藍羽曦對這件事很在意，他的做法無疑讓藍羽曦覺得是欠了他一條命，所以他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何況他沒那麼想。
“你的命，我來換！！”，藍羽曦朗聲道。
銀劍驟然握在手中，紅光閃耀在腕間，如兩條游龍一般悠閑自在地盤旋在她的手臂上，紅得駭人。
銀白的劍身泛出道道光亮，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加入這場戰局，為主人討出一個贏字來。
颶風捲起江流，天邊閃電狂鳴，照亮漫漫長空，與蒙面人帶來的黑暗平分秋色。
藍羽曦還未動，便有一劍帶着千鈞之勢殺到，鋪天蓋地的暴雨傾盆而下，地動山搖，砸出數十米深的溝壑。
戰意裹着水霧瀰漫在空中，漸漸消退，露出來人的面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