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番外七:少年與怪物
清脆的下課鈴聲響起,靠着窗趴在課桌上睡了一整節課的少年悠悠轉醒。
不正確的姿勢並不利於睡眠,少年動了動因為錯誤的睡姿而微微發麻的胳膊。
晨間的陽光並不算強烈,照在少年臉上,將他精緻俊逸的面龐襯得朦朧虛幻。
只是少年面上並沒有太多表情,一雙漆黑的眸似乎因為剛才那一場並不怎麼舒服的覺含着幾分煩躁。
十五、六歲的少年最是叛逆的時候,少年也不例外。
他身上那套並不規整的衣服、桌面上乾乾淨淨沒有一張紙以及上課光明正大睡覺的行為無不彰顯着少年人那股擰巴的叛逆。
像是在教室里待煩了,少年乾脆起身往外走,平日裏和他走得比較近的幾個男生一呼啦啦地站起,探頭朝那身形高瘦清俊的少年問了一句:
“楚哥,你去哪啊?”
在這所學校里讀書的人多是有錢人家裏的大少爺、大小姐,那幾個男生自然也是有家世背景的。
之所以會甘願叫那少年‘楚哥’,自然是因為他家是他們當中最顯赫的那個,而他正是楚家近幾年宣佈剛找回來的小少爺。
不論是因為家世、還是因為這位楚小少爺一言不合就能把人打得哭爹喊娘、讓人吃下啞巴虧還不夠、還能讓人反過來給他道歉的好手段,不少人都自發地當他小弟。
青春期的男生多多少少沾點中二,拉幫結派這種事在他們這些有利益往來的世家子弟之間更是屢見不鮮。
雖然那位楚小少爺總是會用一種看傻x一樣的眼神看着他們,但還是有不少小團體像是被行星吸引的衛星一樣自發地擁躉他。
楚小少爺——楚雲謙並沒有當校霸的興趣,因為那樣會讓他看起來很二。
不過有一群只需要一點微小的報酬就能幫他做事的狗腿子也不是什麼壞事,就算他們有時候挺煩的,但他也沒有拒絕他們的靠近。
大概是被楚家那位嚴厲要求要有一個符合楚家人身份的樣子。
全身上下只長了反骨的楚雲謙逆反心理發作,他偏要和那群被定性為紈絝子弟的人混在一起。
越是被緊逼、被壓迫,他越要與之背道而馳。
楚雲謙沒讓那群主動湊上來當小弟的男生們跟着,他輕車熟路翻過學校後門的圍牆,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地翹掉接下來一整天的課。
當然,明天的課有可能也會被翹掉,他回不回去上課、什麼時候回去,取決於他什麼時候被楚家的人抓住。
出了學校后,楚雲謙其實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他只是因為心情煩躁,所以不想在學校里待着,僅此而已。
至於為什麼會心煩。
楚雲謙仔細回想了一下,覺得大概跟剛才那個在課堂上莫名其妙出現的夢有關。
他似乎從十歲起就很少會做夢,偶爾做夢時也會被夢境排斥在外。
像是剛才那種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情況,他還是頭一遭遇上。
本來這是種很新奇的體驗,應該會讓他感到好奇,不至於產生煩躁的心理。
但楚雲謙順着夢裏的內容回想自己十歲以前的記憶,得到的儘是一些零零碎碎、連不成片的畫面。
他的經歷中並沒有關於那個夢的記憶,也沒有一個怪物弟弟。
楚雲謙不知道自己是因為那個夢而煩躁還是因為總是模糊的記憶而煩躁。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弄丟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但又不知道那種感覺是否是他因為缺失了幾段記憶而臆想出來的,真是令人苦惱。
漫無目的地閑逛,楚雲謙想着楚老爺子糊弄他的那套託辭——
因為五歲那年發燒,他沒有五歲之前的記憶,後來又陸續因為被綁架所以嚇得生了幾場大病。
估計大腦自動屏蔽了他被綁架時的那幾段記憶,所以才會出現銜接不上的情況。
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楚雲謙還真的信了幾年,不過現在他沒那麼信了。
他身體很健康,壯得像頭牛似的,哪裏會有那麼多嚴重到讓大腦都承受不住要迴避的病?
而且,他自認為自己的心理能力還挺強,不至於被嚇成這樣。
心裏裝着事,說是出來散心卻不知道要上哪兒去的楚雲謙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他經常路過卻一次都沒有進去過的甜品店。
視線落在透明櫥窗里看着就能把牙齒甜掉的甜品上,楚雲謙皺了皺眉,轉身頭也不回地扎進了一家網吧里。
雖然他沒帶身份證,而且未成年,但他帶錢了,這個開在中學附近的網吧看着正經,義正辭嚴地禁止未成年進入,其實只是錢沒給到位。
楚雲謙用一筆還算可觀的錢砸退了未成年禁止入內的規矩,然後就被裏面濃重的煙味和各種食物混雜在一起的味道給勸退了。
但來都來了,叛逆少年皺着眉走到禁煙區,挑了個通風的、沒有什麼怪味的區域坐下。
反手叫來網管,又甩了一沓票子,直接把周圍的機位包了下來,杜絕一切身邊來人打擾的可能。
明眼人都能看到這位出手闊綽的少年身上張牙舞爪的不耐,因為他給得實在太多,又是一臉‘別廢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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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管尋思着這怕不是哪位小少爺圖新鮮過來玩玩。
像他們這種不差錢的人大多不會逛網吧,除非是好奇重的,或者像這位少年這樣渾身上下都是刺的。
不然哪個富二代會想不開來這樣的地方就是為了玩電腦?
不過拿人錢就替人辦事,網管雖然覺得這錢拿得燙手,就怕這位少爺的家裏人找過來,一言不合就讓這裏倒閉。
但他給得實在太多,網管欲言又止幾番,看着那少年脫了外面的校服墊在鍵盤上倒頭就睡,他最終只能默默退下,沒多說什麼。
走時忍不住腹誹:怎麼會有人來網吧只是睡覺啊?去睡酒店他不香嗎?!
楚雲謙這一覺睡得依舊並不安穩,估計是周圍的冷氣開得太足,他脫了外套后就只剩一件短袖。
所以原本適合的溫度打在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就顯得冷了些。
讓他穿起校服是不可能的,要是不墊着那不知道被多少人碰過的鍵盤與桌子,他估計就趴不下去了。
皺着眉閉上眼睛,強行醞釀睡意時,楚雲謙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那個腦子有病的。
不過還是那句話,來都來了,他也懶得挪窩,更沒有和其他人搭腔的興趣,就沒有再叫網管,就着這點冷意強行補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后就感覺不到冷了,這一覺他睡得還不錯,楚雲謙再醒過來時,總覺得自己身上像是被誰蓋上了一張薄毯,並沒覺得冷。
意識到自己身上可能蓋着一張不知道有多少人蓋過的毯子,楚雲謙就感覺渾身刺撓,立刻要把蓋在身上的東西掀開。
然而一動之下,他悚然發現自己的姿勢好像有點不太對。
與其說是趴着,他現在更像是被誰抱在懷裏,腦袋枕着的地方還能聽到平穩跳動的心跳聲!
感受到自己的腰正被一雙有力的手攬着,自己正被一個陌生人抱着,楚雲謙一陣惡寒。
他應激似的快速掀開自己身上的東西跳起,反手就要去掐那個膽敢趁他睡覺就占他便宜的變態的脖子。
那人似乎也剛醒,被掐住脖子也沒什麼反應,趁着楚雲謙因為掐脖子的動作離他近了些。
此人眨了眨眼睛,非常沒有眼力見地往前一湊,在他臉上落下一吻:
“早安,親愛的。”
楚雲謙臉上憤怒的表情一滯,腦子一空,只剩下:早你爹!這變態有病吧!
他手上的力道下意識掐得更狠了些,像他這個年紀的男生,力氣已經很大了,按照這種掐法,尋常人早該喘不上氣瘋狂掙扎了。
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變態卻像是沒事人似的,還有心思仔細打量着他,滿眼都是好奇,像是第一次看見他似的……
不對,他們本來就沒見過!這人上來就自作主張抱着他,還亂親人!
楚雲謙見掐不死他,又想起自己的臉被這人親了一口,覺得這人估計就是那種喜歡騷擾未成年的變態。
本來就心情煩躁的少年臉都黑了,他想也不想,揮起拳頭就照着那變態的臉狠狠打了下去。
據說老爺子因為他小時候老是被綁架,乾脆把他丟到武術班讓他學習防身術。
練了這麼多年,這一拳的份量是十成十能把人往死里打的,足夠把人打懵。
豈知,眼前這長得人模狗樣的變態挨了這一拳卻只是皺了皺眉,連聲都沒吭。
白皙的臉上就留下個淺淺的印子,臉皮跟穿了防彈衣似的完全沒有腫成豬頭的跡象,更別說把人打懵了。
“親愛的?你在生氣嗎?”
那個變態一雙深藍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似乎有些委屈,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打他。
揍過那麼多人,頭一次遭遇滑鐵盧的楚雲謙驚疑不定,他看着這人被打了卻像沒事人似的,似乎感覺不到疼。
而且這人對他的態度也很詭異,被打了既不防備也不還手,任由他打,而且那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他們認識了很久的樣子。
楚雲謙見自己對他造不成傷害,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后腰抵在電腦桌沿,神色凝重地打量起了這個人。
他確定自己沒見過他,就這人這張好看過頭的臉,見過他的人就不可能將他忘掉。
楚雲謙黑着臉把這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心裏無端覺得可惜:長得挺好,可惜是個變態,白瞎這張臉。
目光觸及此變態背後伸過來的翅膀,他的目光一頓,又在他的黑色長發和不同尋常的藍眼睛上看了看,心想:還是個喜歡Cosplay的變態。
見那些翅膀蠢蠢欲動地朝他圍了過來,楚雲謙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現在coser的裝備都那麼逼真了嗎?這翅膀還能動的?
他防備着那個奇怪的變態,手下意識就薅住往他身上貼的其中一隻翅膀,心狠手辣地拔了幾片羽毛。
這時,他看見那個怎麼打都沒反應、只會眼巴巴盯着他看的變態突然顫了一下,像是被扯疼了。
沒等他去看手裏沾着血的羽毛,整個人就被那些繞到他背後的翅膀一拍,直直撲進坐在椅子裏的變態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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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不要扯翅膀,很疼。”
不知怎的又被抱在這人腿上,聽着他略顯嚴肅的聲音。
一身反骨的少年怒向膽邊生,也來不及驚訝那翅膀的手感為什麼那麼逼真了。
同樣也顧不上這人為什麼會因為被扯了假翅膀感覺到疼,他現在滿心怒火,伸手猛扯他耳朵邊那兩片小翅膀。
“親愛的!不要鬧了!”
大概翅膀真的是這個變態的弱點,聽到他帶着警告的話語,叛逆的少年反而扯得更起勁兒,邊扯還邊在心裏大罵:
親你大爺的死變態!
正奇怪這翅膀怎麼那麼牢固,怎麼扯都不掉,楚雲謙就要去扯翅膀上的羽毛。
忽然他感覺腰上被人摁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一軟,直接栽進那個帶着涼意的懷裏。
力氣不知道為什麼就被卸掉了,在被摁住腰時還因為沒有防備發出了一聲奇奇怪怪的聲音。
這回楚雲謙不僅僅是憤怒,他簡直把這個死變態大卸八塊的心思都有了。
好在周圍沒人,遠一些的人也都帶着耳機,聽不到他這邊的動靜,不然楚雲謙真的會惱羞成怒直接滅口的!
稍微恢復了一點力氣,他剛想掙開男人的束縛,手還不老實地想去薅他翅膀,勢必要把他那破翅膀薅禿。
但伸手卻沒撈到那佔地面積極大的翅膀,手邊只有幾根被他扯下來的羽毛,哪裏還有什麼翅膀?
盛怒之下的少年忽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他語氣不善地讓那人把搭在他腰上的爪子拿開。
站起猛地後退幾大步,再看那個男人時,卻沒見到什麼翅膀,周圍的地上也沒有任何一片被拆卸下來的翅膀。
他剛才看過,那些翅膀每一片伸展開了都比兩個他加起來還要長,不可能藏得住。
那它們現在去哪了?
他看着手心裏沾到的黑紅色血跡,又看看那個站起來朝他這邊走的高大男人,一種荒謬的想法油然而生:
為什麼這個人能在不驚醒他的情況下把他抱起來?
為什麼他被打了沒反應?
為什麼他的假翅膀會流血?現在又不見了?
為什麼他背着目標那麼大的翅膀出現在這裏,卻沒有吸引任何人的目光?
為什麼他看過來的眼神像是認識他一樣,還叫他‘親愛的’?
他到底是什麼?
諸多不合理一一浮現,後知後覺感到恐懼的少年轉身拔腿欲跑。
然而他的手卻被一股大力拽住,耳邊幽幽響起一道清冷低沉的聲音:
“親愛的,不要跑。”
真是叫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