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東方的戰場

過了一會，辛德瑞拉頂着濕漉漉的頭髮打開了房門，“我洗完了。”

大衛從自己包里摸出一條幹凈的毛巾遞給辛德瑞拉：“把頭髮擦乾一點，不然很容易生病的，另外，我要去酒館打探消息，你在房間內好好待着，記住，千萬不要給陌生人開門。”

辛德瑞拉接過毛巾，問道：“我不能跟着去嗎？”

大衛指着房間裏的行李道：“我們不但是外地人，而且還帶着大包小包，很容易被當地的小偷盯上，所以需要有人守着行李。”

辛德瑞拉拿出房間鑰匙道：“把門鎖好不就行了。”

大衛從包里拿出開鎖器，帶着辛德瑞拉走出了房門，並用鑰匙將房門給鎖上了。

接着大衛蹲下身子，透過鎖眼觀察了一會，然後將開鎖器伸進了鎖眼，最後一勾，一轉，房間門就開了，

“我以前在酒館干過活，後來酒館慢慢做大了，也開始做旅店的生意，期間常常有客人把鑰匙弄丟，我就自學了開鎖，而我都能打開這門，難道那些小偷難道不行嗎？”

辛德瑞拉疑惑道：“你們開旅店，難道沒有備用鑰匙嗎？”

大衛神秘一笑：“當然有，但住店的客人往往急着趕路，所以我常跟他們說沒有備用鑰匙，這樣我就能額外得到一筆開鎖錢。”

辛德瑞拉聽后，覺得有些好笑，但想到自己待會要一個人留在房間裏，又有些沮喪，甚至有些不高興：“你該不會騙我，實際去找站街女吧。”

大衛苦笑：“我身上只有三百多格羅申了，就算想找，也沒錢呀。”

辛德瑞拉擺了擺手，說道：“好了，早去早回吧！”

……

夕陽西下，天際處多了一抹橘紅。

酒館內也擠滿了疲憊的男人，他們喝着不同的酒，緩解生活的累。

大衛點了一杯冒泡的啤酒，並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而酒館中間，正有幾個雇傭兵眉飛色舞地講述着什麼。

“喂，你們幾個不是剛從奧斯曼回來嗎？你們知道東征的軍隊現在怎麼樣了嗎？”

其中一個雇傭兵翹起嘴角，大聲嚷嚷道：“你們是不知道，東征的軍隊在遇見尼科波利斯城之前，那是所向披靡，沿途的城鎮不是降了，就是屠了。

可到了尼科波利斯城，一切都變了，尼科波利斯的城主多根.貝伊竟然準備死守。”

“那尼科波利斯城究竟打下來了，還是沒打下來呀！”

雇傭兵有些不滿別人直接問結果，就像一隻孔雀希望多展開一下孔雀屏一般，自顧自的說道：

“多根.貝伊在東征軍隊到達之前，聚攏了附近所有兵力，並儲備了大量物資。

而尼科波利斯城不僅位處險要，還扼守多瑙河下游及對內陸的溝通河道，地理位置稱得上是極其優越。

加上尼科波利斯要塞設有兩道城牆，較大的那道城牆在峭壁上，另一道城牆在峭壁下，峭壁與河流之間只有一條小路。

而在城牆內深入的位置，峭壁相當陡峭，根本沒法繞開。

所以哪怕東征軍隊多次強攻，也毫無收穫，於是西吉斯蒙德和幾位將軍商議，從水陸兩路包圍尼科波利斯城，準備將裏面的人困死。

算算時間，這麼多天過去了，我猜尼科波利斯城的奧斯曼守軍恐怕已經撐不住了，或者東征軍隊已經佔領了尼科波利斯城了！”

一個人反駁道：“你又沒看見，為什麼這麼肯定。”

雇傭兵不屑道：“當然肯定！尼科波利斯城裏的奧斯曼人孤立無援，難道他們還能像鳥一樣飛走？”

“這位侃侃而談的先生，你難道不知道巴耶濟德號稱閃電嗎？以其調動軍隊的迅速，我認為對方肯定能在尼科波利斯城支撐不住前抵達戰場，並與西吉斯蒙德展開決戰。”

說話的雇傭兵回頭一看，就見一個留着又粗又短鬍子，穿着破舊胸甲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後，而對方身高僅有一米四左右，看上去就像一個小孩，“你誰呀？”

矮個男人不卑不亢的說道：“我叫斯莫。”

雇傭兵不斷念叨着斯莫的名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哈哈大笑道：“斯莫！斯莫！我記起來了！你就是今早被執政官趕出門的瘋子！”

斯莫眼神冷冽，一字一句地說道：“先生！你不覺得自己太不禮貌了嗎？”

雇傭兵彎着腰，用手指戳了戳對方胸甲：“尊敬的斯莫先生，當我看見你這低矮的身高，以及被銹破的胸甲時，我真的忍不住想笑，哈哈哈哈哈！”

斯莫將手放在腰間劍柄上，羞憤地怒吼道：“你再說一句！”

雇傭兵不講武德地突然出拳，一拳打在斯莫的臉上。

斯莫眼睛一花，當場暈了過去。

周圍人群見狀，看笑話般的鼓掌歡呼，有的還在一旁連連叫好！

酒館老闆給夥計使了一個眼色，兩個夥計立馬將斯莫抬起，冷漠地丟出了酒館。

大衛看了一眼有說有笑的人群，留下幾個格羅申后，徑直出了酒館。

剛出酒館，大衛就見酒館內同樣走出兩個人。

他們蹲在斯莫旁邊觀察了一會，然後立馬將斯莫的胸甲扒了下來，連同那柄腰間的佩劍也搶走了。

其中一個人還對大衛惡狠狠地警告道：“小子！你最好忘了我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大衛雙手抱胸，戲謔地說道：“我現在就想吃吃你的果子，有本事，你來呀！”

那兩人看了看大衛高大的身材，以及鼓鼓囊囊的肌肉，咽了咽口水，放下狠話道：“我們現在沒功夫跟你玩！等哪天有機會，一定收拾你！”

說完，兩人便帶着胸甲和佩劍跑了。

斯莫漸漸醒了過來，當發現自己胸甲和佩劍沒了時，他並沒有大發雷霆，僅僅是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向布加勒斯特外走去。

大衛問道：“朋友，你準備去哪裏？”

斯莫回頭看了一眼，淡淡回道：“去找能認可我的人。”

“那有空和我聊聊嗎？”

斯莫停下了腳步，問道：“在這嗎？”

大衛將斯莫帶回了旅館一樓，這裏有幾張桌子，專門為旅客提供食物，“老闆，來兩杯啤酒和一籃麵包。”

等食物上桌后，大衛邀請斯莫一起進食。

斯莫本想拒絕，但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所以最後還是欣然接受了。

大衛問道：“對了，你剛剛說巴耶濟德會及時趕到尼科波利斯城，那你認為，西吉斯蒙德和巴耶濟德最後誰會勝利呢？”

斯莫搖頭：“我沒親眼看見戰場情況，所以不能作出準確判斷，不過我聽人說，法蘭西騎士似乎不聽管教，而瓦拉幾亞人又愛撿便宜，將他們組合一起，只會降低軍隊的戰鬥力。”

聽斯莫這麼說，大衛基本可以確定對方至少不是庸人，“斯莫，你是哪裏人？”

“波西米亞人。”

大衛有些驚訝：“你是波西米亞人！我也是波西米亞人！不過，你既然是波西米亞人，但為什麼來瓦拉幾亞呢？”

斯莫長嘆一聲，緩緩搖頭：“唉，我原本是謄抄員，可隨着局勢動蕩，我被人辭退了，而我這身體，又幹不了重活。”

說到這，斯莫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唉，為了找個出路，我到處遊走，期間，我曾在一些領主貴族手下做事，但因為看不慣他們的所作所為，便主動離開了，我現在只想找一個像胡斯先生一樣的人，和他一起拯救這個岌岌可危的國家。”

“胡斯？你是說布拉格大學的校長，胡斯先生？”

提到胡斯，斯莫立馬精神了不少，就連語調也高了幾分：“對，就是擔任布拉格大學校長的胡斯先生！可惜他被教會關了起來，不然……唉。”

大衛好奇道：“你說你要拯救波西米亞，那你準備怎麼拯救呢？”

斯莫從衣服里摸出一個小本子，並將其小心翼翼地打開：

“首先！需要一支強大的軍隊，

緊接着，把瓦茨拉夫推下王座！並停止波西米亞目前的一切荒唐政策！

最後，向波西米亞本土教會宣戰！要求其改革自身，或者被我們改革。”

大衛這個時候終於明白別人會把斯莫當瘋子了，對方提出的三點，每一條都難如登天。

但大衛也沒急着趕對方走，而是讓對方闡述並解釋為什麼要這麼做，以及成功的概率。

斯莫一邊翻動小本子，一邊述說道：

“現在不僅農民流離失所，就連那些手工藝者，市民以及小貴族的生活都日漸艱難，我想，只要這時出現一個領頭羊，那麼以農民、手工藝者、市民和小貴族的力量，完全可以組建一支強大軍隊，

這裏面最難的地方，就是誰來當這個領頭羊，而以目前情況來看，最適合的人選，無疑是胡斯先生。

而有了軍隊后，接下來就是推翻瓦茨拉夫！

如果不推翻瓦茨拉夫，那麼以他的政治才能，只能將波西米亞代入深淵。”

“可他畢竟是波西米亞國王，手裏掌握着兵權，而且還是一支由他父親查理四世留給他的軍隊，一支東拼西湊的軍隊哪怕再強大，也不一定能打敗對方吧？”

斯莫沒有否認，但也提到了另一件事：“你高估了瓦茨拉夫政治才能，他不僅魚肉百姓，就連大貴族的土地也要搶奪，

比如奧洛穆茨總教區的空置土地，按照法律規定，其本應屬於那些大貴族所有，可瓦茨拉夫卻強行佔用。

光憑這件事，就足以讓大貴族背棄，甚至是討伐瓦茨拉夫。

而瓦茨拉夫又天真的以為，在政治上讓權，能平息那些大貴族的怒火。

卻不知，這無形間，增大了那些大貴族的權力野心！

我敢打賭，瓦茨拉夫如果繼續這樣愚蠢下去，甚至不用我們動手，那些大貴族就能替我們收拾瓦茨拉夫。

只是那樣的話，我們便沒法插手波西米亞的政治，也無法改革國內政策，所以我剛剛才說，組建軍隊是首要任務。”

“那教會呢？教會可比瓦茨拉夫更難纏！”

斯莫點頭道：

“教會的確比瓦茨拉夫更難纏，所以我們得聯合盟友，一起反抗教會。”

“盟友？”

“是的！貪婪的教廷，除了侵佔波西米亞的礦藏外，同樣魚肉其他國家百姓，只要大家聯合起來，一定能迫使教會改革！”

見對方說話有理有據，大衛瞬間“心動了”，經歷一系列險情的他，目前最希望的就是有一支屬於自己的力量！而斯莫這樣的人，絕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大衛也有些猶豫，因為自己根本不是對方想找的人，所以得找個理由將對方留下來：

“斯莫！我覺得你說的非常有道理，但像你這樣找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正巧我認識一個人，雖然對方現在還不是什麼大人物，但我相信，其以後的成就，肯定非同凡響！”

斯莫眉毛一挑，頓時來了興趣：“您能告訴我，那人的名字嗎？”

“你聽說過傑士卡嗎？”

聞言，斯莫猛地睜大眼睛，幾乎是驚呼道：“傑士卡！”

大衛懵了，問道：“你認識傑士卡？”

斯莫笑道：“當然認識！我小時候還聽過他的故事呢！”

“故事？”

斯莫點頭：“對呀！傑士卡出生在一個落魄的騎士家庭，但憑藉自己高超的武藝與努力，在年輕時，成為了宮廷侍衛。後來似乎是不想受約束，他放棄了原有生活，成為了一個遊俠！到處行俠仗義！是許多人的恩人。”

大衛聽后，差點把下巴驚掉了，沒想到那個小老頭竟然還有這麼傳奇的經歷。

不過這樣也好，他倒是能有機會留下對方了，“這麼說，你願意跟隨傑士卡大人了？”

斯莫無奈點頭：“這恐怕也是我目前唯一的選擇了。”

大衛大喜，連忙讓旅館老闆為斯莫準備熱水與房間，“那好！你就和我們一起回波西米亞吧！我知道他住在哪裏。”

“你們？”

“是的，我還有一個同伴。”

斯莫點點頭，與大衛約定明天早上見。

而與斯莫分開后，大衛又讓老闆準備了一碟杏仁糖和一籃麵包，並將其帶回了辛德瑞拉所在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