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耍無賴
周蓮一直在哭，幾個孩子也跟着哭，整間辦公室里全是他們的哭聲，幾個領導幹事的臉色也開始不好看起來。
張主任掃了掃老神在在的陸陽夫妻二人，內心也已經有了計較，她繃著臉嚴肅的看着周蓮。
“周蓮同志，到底出了什麼事？”
周蓮就是想等着有個人先開口，她好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主任，昨天陸營長跟我們家老王說他們不要那邊的新房子了，陸營長跟老王這麼多年的交情，看我們家孩子多便說把那房子給我們家，
我們一聽，趕緊帶着孩子把東西搬過去，可誰想到陸營長家的媳婦又不願意了。
明明之前是她說不打算來隨軍的，等我們都搬完了她現在又說要留下來，要是她以後又反悔，這不是盡折騰人嗎？”
王桂芳和楊彩雲對視一眼，都不由得撇撇嘴。
她們又不是傻子，那剛建好的紅磚樓房哪個不眼紅？這本來就是人家的東西，周蓮她這打算硬搶不成？
就算陸營長家的真的不來隨軍，那個房子也應該放出來，哪能私底下就給誰，也就她們來的時候沒有這條件，只盼着部隊再多修一些房子，讓她們也住上新房。
張主任的臉色也有些不好，她男人是副師長，為分房子的事情已經忙得腳不沾地了，哪個都有意見，嫌棄自己分的位置不好。
很多軍屬都是農村婦女，跟她們講道理又講不通。
每天各種官司讓這個小小的婦聯辦公室都忙得跟陀螺一樣。
宋青盯着還在哭的周蓮開始出神，王明貴的一張黑臉憋得發青，事情鬧成這樣，他的這張臉算是被狠狠的踩在了地上。
“周蓮同志，定好的房子是不可能隨意更改的。當然這件事情也要批評陸營長，是他考慮不周。
既然陸營長家決定了要隨軍，那房子還是按之前分配的。”
張主任收回了手站起來淡淡的說著，她兩邊都批評了一頓。其他幾人也紛紛忙起了手頭的事情，周蓮的哭聲漸漸止住。
她當初來的時候可是向村裡吹噓來軍區是住樓房的，這次是唯一的機會，就算以後建了新樓房，還有那麼多人等着過來，哪裏輪得到她。
她一個人拉扯那麼多孩子，村裡那些人哪個不趁着她男人不在家明裡暗裏瞧不起她，她只能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勢。
還好王明貴也夠爭氣，那些日子就靠着給自己畫的大餅苦苦支撐着。
知道能來隨軍的那一刻，誰對她不是羨慕嫉妒恨？十幾年的鬱氣在那一刻消散，她就知道自己的堅持是對的。
等他們安置下來說不定會有村裡人過來，要是看見他們住的跟村裡住的房子一樣，回去還不知道要說什麼難聽的話呢？
對周蓮來說，那房子不僅是住所還是象徵，象徵著他們過上了跟以往徹底不同的好日子。
張主任擺擺手，王明貴鐵青着臉去拉周蓮，她卻順着他的力道撞向了桌子，捂住了肚子哀嚎起來。
這一變故把辦公室里的人都嚇住了。
“娘！”
幾個孩子紛紛哭着去扶周蓮，張主任幾個想擠進去，卻被幾個孩子推住，場面一團混亂。
“哎喲，王明貴你就是個窩裏橫的，你嫌我丟臉了是吧？
居然對我發脾氣，在外面孬的跟什麼一樣，只會對着家裏人撒氣。”周蓮扯住王明貴的袖子不停的哭着。
“你但凡在外面有點本事，何至於同樣的職位，人家分的是樓房，只有你被分到了破房子。
加上肚子裏的那個，我們家一共有6個孩子，組織都不考慮我們具體的情況，有些人只有一個孩子，卻能住到更好的房子，你說是因為什麼？”
“你就是個鋸嘴的葫蘆，從軍近二十年，除了一身傷，你給我們娘幾個帶來什麼？只會讓我們擔驚受怕，人家比你小那麼多，跟你同個職位，那些好事你就一個都輪不上。”
“行了，別說了。”王明貴咬着牙從嘴裏憋出了幾個字，他也害怕真的撞到了她，急忙問她身體有沒有不適？周蓮只捂着肚子哀哀直叫。
“周蓮同志，孩子的事情馬虎不得。你有沒有事，要不要去醫務室？”
“王營長你也真是，有話不能好好說嘛，她還懷着孩子呢。”
周蓮乾脆抱着肚子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本來就滿腹的委屈。
“張主任，那我也就直說了，軍區分房子到底是按什麼來的？
我家老王跟陸營長同樣的職務，我們家的情況還比他們家更要特殊，組織為何不優先先考慮我們的情況。
我們家老王那也是一步步爬上來的，這些年各種傷不斷，他不應該得到組織優待嗎？”
“這些都是軍區的決定，我們哪裏能干涉。”
宋青站在一旁不打算參與進去，這分到紅房子的又不止他們家一個。
楊彩雲攙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扶起來，周蓮不肯。“那我就要到軍區領導那裏問問，憑什麼不給我們分。”
她都打聽好了，分到紅房子那些人有幾個職務、立功都沒有王明貴的多。
“軍區領導要是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怎麼對得起我們這些在大後方支持他們的家屬。”
張主任的臉已經慢慢結冰了，好死不死這次負責分配房子的就是她男人，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一個干不好就得罪人。
那幾個副師長哪個不跑得遠遠的，就他個死腦筋的。
也不能怪他，今年是他晉陞的關鍵一年，他卯足了勁想多立幾件功，費了好大的勁才建了那幾棟新樓。
不患寡而患不均，那些人哪裏知道區裏的困境呢？要她說就不該接下這份差事。
可是能怎麼辦，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區里相當重視軍屬的安置工作，軍長時時關注着最新動態，本來這一年的工作已經到了收尾階段，臨了卻出了周蓮這一茬。
分到舊房子的那些人本來就不平，要是周蓮開了這個口，大家一起鬧起來，想想她就頭大。
還不止今年這一批，還有前幾年過來的那批人，那時候還沒有建新房子，她們難道就不眼紅新房子嗎？
張主任只能緩和臉色好言相勸，可是周蓮這人看見了反而以為自己這麼一鬧是有用的，再加上她的肚子都快足月了，根本沒人敢碰她。
“領導真的要給我們這些軍屬解釋解釋，實在不行我就去問他們。”
你當那些領導是地里立着的大白菜，你想見就能見？
張主任好言勸說，周蓮腰桿越挺越硬。
表彰的文件都快發下來了，這時候要是鬧一場，到時候不僅是丟臉，就連晉陞還得再等等。
張主任發現勸說不了她后，開始把目光轉向陸陽夫妻倆。
“小陸啊，王營長家的情況你也看見了，組織上面現在沒有辦法照顧他們，你看看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