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玩笑
不一會兒,街上傳來了警笛聲,封鎖了現場。
楊彥行走進了封鎖線。
“楊隊。”手下祝青先趕到,已經做了事,“我問過附近的人,兇手應該是兩個年輕人,襲警搶槍,但他們跑得太快,沒人看清樣子。”
“傷口怎麼樣?”
“一個背後被捅了一刀,割斷了喉管,一個被一槍擊穿頭部,當場死亡。”
楊彥行蹲下身,檢查着傷口,“很專業的手法。”
從傷口的深淺就能看得出,對方絕對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下手快狠准,絲毫沒有猶豫。
還能夠一槍爆頭,兇手應該是個慣用槍械的罪犯。
楊彥行蹙起眉頭,盯着那被割開喉嚨的屍體,這種行兇手法似乎有些熟悉。
“頭兒,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楊彥行朝着祝青道:“去調附近的監控錄像,還有追蹤一下他們開走的那輛車。”
回到警署,楊彥行讓人拿來了兩天前一起搶劫案的資料。
被害者叫張興,是一個混混,在兩天前夜裏搶劫的時候,死在一個夜店後巷。
致命傷同樣是被割斷喉管。
楊彥行比對着兩起案件的照片,面色凝重。
同樣的傷口特徵,事後現場都沒有留下指紋,可能是同一個兇手。
“頭兒。”這時,祝青回來了,“我們在隔壁的一條街找到車了,但人不見了。”
楊彥行對此也有準備,“監控錄像呢?”
祝青面露難色,“沒有。”
楊彥行蹙起眉頭。
“那段時間附近的監控錄像全都壞了。”
楊彥行的臉色沉了下來,懂得事前弄壞監控錄像,似乎是早有預謀。
冷靜、果斷、身手利落、心思縝密、精通槍械,事前還能黑掉附近所有的監控錄像,是個厲害的網絡黑客。
他有種預感,這個罪犯會很難對付。
回到了家,戚罪將兩支警槍拆開,他準備重新組裝升級一下。
這個世界的槍械製造實在有些落後,可惜這裏沒有帝星的那些金屬材料,不然他可以自己做一把。
季汶在原地焦躁地踱步。
“我說,安靜一點。”腳步聲打擾到了戚罪的工作,“別在我跟前晃來晃去。”
季汶不知道戚罪怎麼還能這麼鎮靜。
“我們殺了警察!”
現在有兩個警察死了,事情可不是一般的大。
“是我殺了警察。”戚罪糾正道,季汶沒有動手。
季汶顧不得糾結字眼,無論如何,他都已經成了戚罪的同夥。
“怎麼辦?”季汶想要抓頭,“殺人的罪名很嚴重!”
“是嗎?”戚罪淡定地扭着螺絲,“我以為這一點你在兩天前就已經知道了。”
兩天前,他已經動手殺了一個人。
季汶沒有選擇報警,還選擇了追隨他。
他以為季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那不一樣!”季汶道,“那是兩個警察!”
這次死的不是一個搶劫混混,而是兩個警察!
“都是人渣垃圾。”戚罪毫無波動,“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差別。”
季汶只覺得渾身寒涼,戚罪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怎麼能如此的漠視生命,彷彿所有的性命在他眼裏都不值一提。
“那你呢?”季汶問道,這些人是人渣,那戚罪的所作所為又算什麼,毫無顧忌地殺死那些壞人,“你覺得你是為民除害的正義英雄?”
戚罪嗤笑一聲,“當然不是。”
“別把我想的那麼高尚,我是個比他們更壞更該死的混蛋。”戚罪收斂了笑容,朝着季汶道。
季汶僵住了。
戚罪用已經組裝好的槍抵住了季汶的腦袋,“我沒什麼原則,我可以殺死他們,也可以殺死你。”
季汶的額頭冒出了冷汗,在那雙鋒利黑眸的注視下,他感受到了極大的壓迫感,聲音顫抖,“我是你的手下。”
戚罪歪了歪頭,“那又怎樣?你沒聽我的命令,讓我很不高興。我一不高興,就會想毀掉些什麼。”
季汶感受到那支槍抵着太陽穴的冰冷,渾身血液都凝固了,手腳僵硬,腦海中浮現出那個警察被打死的畫面。
恐懼席捲了大腦。
戚罪拉開了保險栓。
卡扣轉動的聲音讓季汶頭皮發麻,“不要!”
“咔~”戚罪還是扣下了扳機。
但卻並沒有想像中血流三尺的畫面出現。
季汶緩緩睜開眼睛,就看見戚罪在對着他笑。
攤開掌心,子彈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戚罪笑容燦爛,“跟你開玩笑的。”
他根本都沒把子彈放進去。
季汶驚魂未定,不停地喘着氣,他又一次被戲耍了。
“戚罪。”季汶盯着眼前的人,眼中怒火翻湧,“你就是個瘋子。”
戚罪挑了挑眉,拍了拍他的腦袋,“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
死亡的恐懼已經壓過被戲耍的怒意,季汶感覺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他已經累得筋疲力竭。
他可能得沖個涼水澡,冷靜清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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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離開的時候,他聽到了戚罪的話。
“季汶,記住一點,當我的手下,首要規則就是服從,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只能放棄你了。”
季汶渾身一震,他這時突然意識到。
這段關係的可怕之處,他已經放棄了一切追隨戚罪。
對他而言,現如今他只有戚罪。
但戚罪未必需要他,戚罪還有很多其他的選擇,他可能隨時會被拋下。
季汶想到這兒,不由得有些慌。
他得想辦法證明他的價值。
接下來幾天,戚罪帶着季汶又幹了幾單搶劫案。
無外乎就是黑吃黑,在那些劫匪搶劫殺人之後,到達現場,然後殺人搶錢。
季汶開始擔心戚罪會讓他殺人,他想,如果這是代價,他能夠承受。
但戚罪並沒有再讓他殺人。
只是每次動手的時候,讓他在旁邊看着。
漸漸地,季汶開始習慣了看見屍體,鮮血迸濺的場面也不會令他雙腿發軟,他能夠面無表情地看完,還能走過去從屍體身上把錢撿起來。
看得多了,季汶不再害怕,甚至開始觀察起了戚罪動手的動作,對人體的各個最脆弱的,易受傷的部分逐漸了解。
這種改變幾乎是潛移默化的,書本上不會教他這些,但季汶卻從戚罪的身上學了不少。
他想,也許戚罪下一次再叫他動手,他會做得很好。
警署,楊彥行盯着滿牆的照片,眉頭深鎖。
“死的全都是混混和罪犯。”祝青在旁笑道,“這傢伙以為自己是羅賓漢嗎?”
“羅賓漢起碼還劫富濟貧,這傢伙搶了錢也沒見他給過人。”一旁的警員小梁說道。
“看來還是個小氣鬼。”祝青笑道。
“別胡鬧了。”楊彥行阻止了他們調笑,“我們得快點抓到他。”
“頭兒。”祝青有些不想去抓,“每天案子那麼多,已經夠煩人了,這種就不用管了吧,反正他除掉的那些,大部分都是我們要抓的人。”
“是啊,這傢伙還幫我們省了不少工夫呢。”小梁覺得兇手只殺壞人,幫他們清理了不少的積壓案子。
楊彥行面容冷冽,“無論如何,殺人就是有罪,不管死者是誰,都有接受審判的權利,應該交由法庭決斷,而不是被人濫用私刑。”
幾人見此,也不好再多說。
楊彥行盯着一張張照片,將受害者遇害的地點用紅線穿了起來。
圍住的是一片區域——紅燈區,這應該就是兇手所在。
但紅燈區是幫會地盤,地方不小,他們沒辦法確定兇手的具體位置,也沒辦法申請搜查令。
他們目前已知的線索太少,只知道兇手應該是兩個年輕人,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祝青,這裏應該有閉路電視拍到了兇手的樣貌。”楊彥行指着照片其中一角道。
祝青湊上前看了一眼,“這我們已經調過了,和前幾次一樣,那個時段的監控錄像不見了,只有一段,但因為是晚上,又離得太遠,只能看見兇手是兩個人。”
他將一段錄像給楊彥行看。
兇手心思縝密,不會遺漏每一個細節。
楊彥行皺起眉頭,盯着那模糊的畫像,完全看不清樣子,如今的線索看起來實在乏善可陳。
“唉,最近這監控錄像怎麼老是壞。”小梁在旁抱怨道,“上回的綁架案也是,明明都抓到兇手,結果證據都沒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楊彥行神色微動,“綁架案?”
是上次白羽和季汶的那起案子,想到白羽的刻意隱瞞,還有在警署外兇狠打人的情景,事後證明季汶有罪的那段監控錄像都不翼而飛了。
事前,他和白羽提過監控錄像的事。
會有這麼巧合嗎?
楊彥行立刻朝着祝青道:“查查季汶家在哪兒。”
“頭兒,你是懷疑——”祝青覺得不可能,“他們只是兩個學生。”
楊彥行神色嚴肅,“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兇手。”他無法忘記那時白羽的眼神和姿態,給他一種像毒蛇一樣極度危險的感覺。
祝青見此,也只好去找了。
過了一會兒,祝青查到了季汶家的地址。
他家住在紅燈區。
楊彥行看着紅線交匯處的圓點,犯罪案件都是在周邊發生的。
“頭兒。”方才不信的祝青也嚇了一跳,這似乎進一步佐證了楊彥行的推測。
現如今,他們得抓這兩個人回來問問話了。
楊彥行果斷讓人準備,立刻趕到了季汶家。
到了門口,祝青想要破門而入,楊彥行朝着他叮囑道:“注意小心。”
如果證實兩人真是兇手,現在對方身上一定有槍。
祝青點了點頭,“我知道。”
“砰!”的一聲,警察爆開了門。
祝青等人拿着槍沖了進去。
出租屋一眼看去,只有一張床和桌椅。
房子早已空蕩無人。
楊彥行看着這一幕,臉色沉了下來。
他們晚了一步。
另一方面,咖啡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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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戚罪問。
季汶將自己打聽到的事說了出來,“緋江現在最大的幫派勢力是龍圖幫,掌舵人是葉家家主葉嘯天,龍圖幫下一共有十三個堂口,分管每個區,勢力最強的是以楚北為首的天龍堂和以李強為首的天蛇堂。”
“如果我想見葉嘯天,你說有什麼辦法?”
季汶愣了一下,“你見他幹什麼?”
葉嘯天這樣的大人物,哪裏是他們有資格見的。
“隨口問問。”戚罪沒有解釋,彷彿真是隨口提了一句。
季汶看着對面靠在椅子上,悠閑喝咖啡玩手機的戚罪,“我們該回去了。”
“回哪裏?”
“回家啊。”季汶不明白為什麼今天戚罪一直在外面逛,這幾天搶來的錢已經足夠他們一個月的花銷了。
戚罪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我們還回得去?”
季汶有些困惑,不懂戚罪的意思。
戚罪好心將手機轉過來給他看。
屏幕上顯示的畫面是他們的家。
季汶震驚道:“你在我們家裏裝了監控?”
戚罪不答話,讓他繼續往下看。
畫面里顯示出十多個荷槍實彈的警察破門而入的情景,最後撲了個空。
季汶嚇得臉色蒼白,“警察查到我們了!”
在不知覺間,他已經下意識地將自己和戚罪綁定在了一起。
戚罪挑眉一笑,“我們得搬家了。”
季汶有些慌張,“去哪裏?”
戚罪拿起咖啡,不急不緩地喝了一口,“換個大點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