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人一台戲
跪在地上的蘇沫顏滿臉的淚水,迎着月光,那張蒙了灰塵的臉上流下一道道清晰的黑灰色的痕迹,渾身上下抑制不住的抖動,蘇沫顏用盡全身氣力咬緊牙關,依然控制不了牙齒的冷顫,小小的身體蜷縮在略顯寬大的衣服中。這模樣,任誰都知道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
此時,那蒙面的黑衣人沒料到他那精彩卓倫的亮相卻迎來這麼一幕,呆住了,手裏還泛着銀光的匕彷佛刺中了軟綿綿的棉花,所有的力道都被那軟軟糯糯化解了去,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從山頂滾落平靜無波的湖中,本以為會激起千層浪、堆砌千層雪,可到頭來,連個響都沒有,不,到頭來,就得一個響。
不等黑衣人反應,蘇沫顏手腳並用的爬到他腳下,理直氣壯且惡狠狠的把臉貼到黑衣人的腿上,左一轉,右一轉,便眼淚鼻涕一起抹了上去,抹完之後,還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又深深呼了出來。
房頂上的一片細瓦被人輕手輕腳的掀起,看到蘇沫顏滿是陶醉的抱着黑衣人的大腿,有人不淡定了。什麼毛病啊,咋逮誰抱誰呢?
蘇沫顏在那人結實緊繃的大腿上又蹭了蹭,像一隻想激起人保護欲的小貓。
黑衣人下意識的甩開了蘇沫顏,又向後倒退了兩步,與蘇沫顏拉開了距離。可他面對的是毫無自覺性又從不按套路出牌的蘇沫顏。
本着敵退我進的策略,蘇沫顏又匍匐着靠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黑衣人躲閃不及的腳,又順着腳攀爬着摟住了他的腿,彷彿剛才那銀光不是嚇破了她的膽,而是砍斷了她的腿。
蘇沫顏心裏樂開了花,我蘇大腕難道還怕一個被女人抱了大腿就嚇得往後縮的黑衣鬼?
想到這裏,蘇沫顏又把大腿使勁抱了抱,懷裏的大腿比剛才還要僵硬,似乎在蘇沫顏微微帶着體溫的衣服摩挲之下,僵硬的連掙脫的力氣都沒有了。
耳邊,是黑衣人越來越重的喘息聲,懷中,是黑衣人僵硬卻冰冷的腿,那腿越來越冷,腿上的布料越來越與皮膚緊貼。
蘇沫顏能感覺手心有了冷汗,在布料上擦了擦,汗水卻越來越多,蘇沫顏順手在黑衣人胳膊上一抹,“咦,不是我的汗。”
這一刻已被冷汗浸透全身的黑衣人從嘴縫裏恨恨的吐出三個字,“放開我。”
回想着黑衣人對她親密接觸之後的態度,蘇沫顏心裏的小人放肆的叫囂着,放開你?我放開你你能放了我?老娘才不傻,你讓我放我就放啊?把我蘇沫顏當什麼了?我蘇沫顏抱上的大腿,想撤?那得看老娘我願不願意。你讓我放我偏不放,我不但不放,我還爬爬爬。
屋頂上那人眉頭緊鎖,一臉的不悅,眼死死盯着蘇沫顏正抱着黑衣人大腿的小手,那白嫩嫩的小手在黑色的映襯下,格外刺眼。
順着黑衣人的大腿,蘇沫顏左手攀上黑衣人的手臂,右手攬上黑衣人的腰,在她的手攬上黑衣人腰的一瞬間,站了起來,用她平生最快的速度,完成以下動作,兩腿起跳,胳膊環上黑衣人的脖子,並藉助起跳的力量,把腿盤在了黑衣人的腰上,像是一隻被抱在懷裏的樹袋熊寶寶。
可惜,被她攀爬的不是有愛的樹袋熊媽媽,而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
蘇沫顏暗暗搖搖頭,不去看黑衣人,而是把頭深深地深深地埋在他胸前,她的呼吸吹在他的胸口,她能聽到他的心臟有那麼短暫的一刻是靜止的,而後,哼哼哼,你不是很行嗎,那個亮相不是很瀟洒嗎,剛剛不是還要殺老娘嗎,怎麼現在小心臟跳的比老娘剛才還厲害呢,你這個電的小馬達是不是快要崩潰了啊。
蘇沫顏默默念着,三、二、一,一還沒有念完,蘇沫顏就覺得有什麼東西順着她的頭滴到了臉上,粘稠的,帶着點血腥味,馬上滴落的液體成井噴狀態,蘇沫顏趕緊把臉埋的更深一些,這是找死的節奏嗎?
隨着液體越來越多,蘇沫顏攀爬的這塊流着鼻血的石頭終於有了反應,陰沉的聲音響起,“找死……”
看戲的那人終於怒了,這種姿勢,真是,真是,這明明應該是老子的待遇啊。
正準備翻身下房砸場子,卻聽到石頭般轟然倒塌的聲音,往下看去,原來是那黑衣人直挺挺的向前撲倒,暈死過去。
這樣也行?那人按捺住怒火,算了,原諒她了,她也是迫不得已才犧牲色相。
黑衣人那高挺的身體撲在蘇沫顏身上,她整個人都被壓在黑衣人身下,只有頭在落地的一瞬間用力抬起,與地面隔着拳頭大小的距離,撲的一聲響,兩個人重重的倒在地上。
蘇沫顏只覺渾身的骨骼都要被擊碎,四肢疼痛難忍,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的黑衣人久久沒有反應,只保持着倒地時那僵硬的姿態。
還不趕緊給爺起來,都被人撲倒了,等什麼呢?某人在房頂碎碎念。
蘇沫顏動了動還環在男子脖子上的手,掙扎着把黑衣人推到一邊,大口大口的呼吸的新鮮的空氣。
這一晚上,太過驚魂,消耗了她所有的氣力。
不是說穿越的女主都能在異界混的風生水起嗎,不是都有若干美男死心塌地追隨嗎,不是都能遇上世外高人嗎,怎麼到她這裏就成了吃也吃不飽,穿也穿不暖,好不容易救了個有錢的少爺,卻在人家家裏莫名其妙被撲倒。
重獲自由的蘇沫顏並沒有站起來,而是翻轉身子,對着黑衣人湊了過去。扯下那被鼻血浸染的粘稠的黑色面巾,就着燈光,她看到了一個青蔥少年美如畫的臉,如果忽略鼻子和下巴上的血跡。
蘇沫顏伸手戳了戳少年的臉,又不甘心的擰了擰,一個男人,好好的要那麼滑的皮膚幹什麼,害的老娘很想對着這張臉蹂躪一番。少年白皙的臉上立刻出現幾道紅印,昭示着某人的罪行。
她這是幹什麼?吃人家的豆腐嗎?難道從爺這裏還沒有吃夠嗎?那人黑着臉飛身下了房頂,準備破門而入。
蘇沫顏爬起來,把匕從少年手裏奪下,一把抓過桌上的茶壺,毫不憐香惜玉的把水倒在少年的臉上,被突然潑下的茶水驚到的少年猛烈的咳嗽着。
茶壺一放,蘇沫顏一手掐腰,俯下身子,冰冷的匕架在少年的脖子上,笑眯眯的說,“喂,感覺怎麼樣?”
門外那人看到這一幕把心放回了肚子,爺就說嗎,這小子怎麼比得上自己。
少年很是鎮定的伸出兩根手指,夾着匕向外送去,胡亂在臉上抹了抹,甩甩手上的水漬,風輕雲淡的坐了起來,無視自己的狼狽,臉上可疑的火辣辣的疼痛讓少年不禁對蘇沫顏側目。
蘇沫顏滿是無辜的看着他,說,“手感不錯。”
少年聞立刻選了個安全的位置移去,蘇沫顏一臉受傷的神,一步一步向少年挪去。“不要做無謂的反抗了,撲倒我就是我的人,騷年,跟了姐姐,有肉吃~~”
少年一個冷戰,忍不住雙臂環胸,蘇沫顏很是配合的要給一個大大的擁抱。
門外黑影一閃,少年警覺的躲到紗帳後面,屋外遠遠傳來嘈雜的聲音,接着光亮越來越近。
“你,去那邊搜,你,還有你,去那裏。”
蘇沫顏聽出茯苓的聲音,怕她進來將少年堵個正着,那她可有理說不清楚了。手指指向房梁,給少年打着手勢。
少年狐疑的看着她,她撇了撇嘴,愛藏不藏。
蘇沫顏只當他不在,隨意的把髻打散,雙手又使勁揉了揉,然後輕結羅衫,僅着裏衣,用羅衫臀部的位置在剛剛澆過少年的濕地上使勁擦了擦,從容的走到床邊,把羅衫上混了鼻血的水漬在床單上沾了沾,然後隨手一扔,鑽到了被子裏,兩腿夾着被子滾了滾,並用後背摩擦着床單,把體溫傳過去。
少年看着蘇沫顏自導自演,猶豫了一會兒,院子裏聲音越來越近,少年起身跳到房樑上,藏在黑暗中。
砰砰的敲門聲傳來,茯苓從門口高聲叫喊,“快開門,快開門。睡得和死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