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絕路
綾婉玉剛下飛機，就遠遠看到了機場負責的接站的一群人，拉着的長長橫幅，充滿了諷刺意味——“歡迎首都律政總署巡察組蒞臨洛桑”。
她冷漠地看着，看着一個個曾經共事過的熟悉的面容。
吳健、甚至很多署里資歷深厚的檢察官都來了，歡迎的隊伍，烏泱泱的一片……
當然，是不是真的歡迎，她心裏比誰都清楚。隨行的幾位總署的同事知道她心情不佳，紛紛悉聲安慰着她。
“我沒事，只是那橫幅讓我覺得噁心罷了。”
她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理了理筆挺的檢察官制服，首都總署的徽章在日光下格外耀眼。
吳健幾乎是看到她的第一眼，臉上的表情就幾乎綳不住，刻意逢迎的笑比哭都難看。
綾婉玉嗤笑一聲。
“吳大檢察官，好久不見了……”
吳健一聽她的語調，就知道來意不善，尷尬許久沒有開口，甚至不知該如何稱呼綾婉玉，畢竟是首都下來巡察的“欽差大臣”，可不是之前事事都要向他請示的下屬。
“怎麼，不歡迎我回來嗎？”
“沒有沒有！只是不知道楚檢察長她……”
綾婉玉冷哼一聲道，“我老師明天就到，至於後面這幾位，都是總署負責本次洛桑巡察的檢察官，我來介紹一下……”
“噢，還有，在老師抵達之前，巡察的前站事由，老師授權我全權代理，不知吳檢察官可有意見？”
吳健額頭一陣冷汗，連連打着哈哈。
“我哪有什麼意見，總署能來洛桑指導工作，都是我們的榮幸！”
“最好是這樣……”
綾婉玉一想到自己的未婚夫還生死未知，胸口的怒氣簡直抑制不住，字字都火藥十足。
後面幾位總署的同事都看的心裏發毛，沒想到平日裏溫溫柔柔的她，還有這樣的一面。
那恨之入骨的表情，簡直像要把吳健給生吞活剝了。
連開車去下榻賓館的路上，吳健也識趣地坐在前排……
綾婉玉打開手機，正打算再試着聯繫下林奕之前的給的新號碼，卻見昨夜關注的新聞，不斷彈出新的提醒。
“再現話事人！驚天新聞又出重磅人證！”
“警署強行拿人惹爭議，重大案件再次推上風口浪尖！”
“證據頻出！政務署公信力再受挑戰！”
“悲痛傾訴！葉家獨女竟是案件背後委託人！長達數十年的驚天大案震動全國！”
綾婉玉幾乎是點進直播的那一刻，就驚的捂住了嘴。
別墅外早已打成一片，拿到了搜查令后的探員更加有恃無恐，煙霧彈、胡椒水、電擊槍、層層推進的探員，幾乎把阻攔的人員逼在牆角，身上挂彩的人員比比皆是，連寧晴都捂着眼睛，還在艱難的作陣指揮……
“吳健！你們批的搜查令？！”
綾婉玉的怒氣被點到了極致。
“這……這個事情比較複雜……影響很大，肯定要讓人儘快歸案接受調查……”
吳健答的結結巴巴，畢竟這搜查令就是從他手上批下去的。
“簽批搜查令的檢察官即刻停職檢查，調轉車頭直接去現場！聽到沒有！”
吳健臉色越來越難看，一直悶着不講話，也不給司機指示。
綾婉玉作勢就準備要下車，吳健的電話驟然就突兀地響了起來。
他只看了眼來電顯示，背後的襯衫就汗濕了一片。
楚靈檢察長的來電。
他繃著臉按下接聽鍵，對面就傳來了不滿的訓斥聲。
“吳健檢察官，你們好大的官威啊！巡察組今天抵達，你們還敢強批搜捕令！要不要總署的檢察長換你來做？！”
“楚檢察長，您說笑了……我哪敢……這也是集體決定的結果……”
楚靈的語氣越發嚴肅。
“這事的影響已經遠超你們的想像！即刻起，洛桑律政公署進入特殊過渡時期，在我抵達之前，一切由巡察組臨時負責人牽頭，你們全力配合。”
“能聽明白嗎？！”
吳健唯唯諾諾應下的模樣，像是只被暴露在日光下的陰暗老鼠，看的綾婉玉一陣反胃。
這就是對於權力的畏懼嗎？
果然，這個世界，還是弱肉強食……真理只在拳頭的範圍之內……
繁華的道路上，律政公署的車隊整齊地調轉車頭，朝着另一個地址快速駛去……
……
“寧晴，那邊的卡車，是不是CT機到了……”
何凝萱被卡在兩塊防暴盾牌之間，看着慢慢駛入別墅的卡車，內心暗叫不妙。
寧晴個頭矮小些，還沒看清楚，手機電話就響起了。
那卡車司機見着烏泱泱打成一片的人群，簡直是嚇了個半死，剛剛下車就趕忙撥通了這個大機器的接收人電話。
“快拖走，等我通知再送……”
寧晴話才說了一半，一個分心，就被全副武裝湧上來的探員擠掉了手機，連屏幕都被踩了個稀碎。
一旁的直播設備，也在野蠻的暴力衝撞下變得四分五裂。
何凝萱努力伸出手，想越過那片人群，讓還在那邊試圖撥通電話的中年司機趕緊離開，但是層層疊疊的防暴盾牌像是越不過的高山，把她越擠越遠，直到半個身子被按在牆壁上。
負責指揮行動的探員眼見局勢得到控制，馬上就注意到了車上運送的醫療設備。
他只看了幾眼，很快就明晰了她們的意圖，迅速與耳麥連線的另一頭彙報了情況。
他一邊頻頻點頭，一邊安排人手，把負責運送醫療設備的車輛也圍了起來。
“把設備破壞掉……”他小聲道。
……
葉南絮越來越焦慮，見門外的情況越來越危急，連別墅的窗戶玻璃，都被石塊砸的四分五裂，靠近大門處，更是能聽見寧晴呼吸不上氣一般的喊叫聲。
她微微推開門，想把寧晴先換進屋裏。
她剛剛推開一道門縫，只見一道火光衝天而起，燃燒的爆裂聲，幾乎一刻不停。
一枚不知從哪扔出的燃燒彈，連着那輛運輸卡車和上面的設備，一起熊熊引燃。
那負責指揮行動的探員還在裝模做樣地訓斥着手下，質問是誰這麼不小心。
葉南絮的手剛剛觸及寧晴的肩膀，顫抖着問道。
“那是我們的CT機嗎？”
寧晴手臂上都是摩擦傷，此刻眼角的淚珠也是大顆大顆往下掉，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話幾乎都說不連貫。
“是……是……怎麼辦……”
葉南絮獃獃地看着，熾熱的火焰似乎是燃在了她的心頭，焚盡了她最後的一絲希望。
她好像又聽見了他臨別時的信誓旦旦的話語。
好像又看見了他一成不變，自信從容的表情。
“放心吧，我都做了萬全的準備，一點都不危險”
“我才不會死，我還沒聽你彈過鋼琴呢，委託費也還沒收到……”
“晚上我就會回來的，你乖乖等我……”
“葉南絮，和你搭檔，真是幾條命都不夠用……”
“拉倒吧，我是為了自己，才願意幫你……”
“葉南絮，你能不能少哭點鼻子……”
她的世界，好像灰暗的看不到一絲光。
連那團熊熊燃燒的烈火，都沒了顏色。
為什麼？
為什麼？
她呢喃着站起身來，在眾人的矚目下，緩緩走出了別墅大門。
那是要給林奕救命的東西。
“為什麼？”
“為什麼你們要趕盡殺絕……”
“難道，我和他，連活下去的權力都沒有嗎？”
“為什麼！為什麼！”
她的歇斯底里的嘶吼，讓原本還在推搡着眾人都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你們殺了我的爺爺，關押了我的父親，殺了他的父母，殺了那麼多樸素勤勞的苦命人，還不夠嗎？”
“還不夠嗎？！”
“為什麼？為什麼要連最後一絲活路都不給！”
“我們是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直到顫抖的手，握住探員冰冷的槍口，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林奕他說的沒錯……你們！你們是真的該死！”
“地獄會等着你們的！審判終究會來的！”
葉南絮面無表情的冷笑着，目光冰冷地掃視過每個身穿制服的探員。
“你們不是想殺我嗎？殺呀！”
“我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