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意義所在、孰能無過
期間，那面黃肌瘦的男子與那位婦女，主動負責將地下的紅薯遞給蘇牧。
二人雖已疲憊不堪，但臉上卻洋溢着欣喜的神情。
因為，蘇牧承諾會給他們多發放一些糧食。
良久之後，扳指之中的糧食已然消耗殆盡，卻仍有數十人排在隊伍之中。
蘇牧的心猛地一沉，腦海中彷彿已經浮現出稍後那一張張失望、無助的臉龐，以及可能會遭受的謾罵。
心中做好準備后，他將地上最後的紅薯發放到那幾人的手中。
“鄉親們，實在抱歉，我這裏已經沒有多餘的糧食了。
沒有領取到的，可以在此處等候，今晚我趕回來如何？”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溫和，艱難地將這句話說出。
然而，想像中的憤怒與指責並未出現。
那些沒有領取到糧食的百姓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便未再多言。
只是他們的雙眸更加灰暗無神，緩緩退後的動作也愈發顯得麻木機械。
此刻，那些已經領到糧食尚未離開的百姓則走了回來，協助蘇牧的男子和婦女同樣起身。
他們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默默地將手中的一部分糧食分了出來給那些人。
蘇牧望着眼前這些在苦難中掙扎卻依舊堅守善良的人們，思緒如亂麻。
只覺得喉嚨彷彿被一塊巨石卡住了一般，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曾以為自己看透了人性的醜惡，可如今這一幕卻如同一束強光，刺穿了他內心的陰霾。
那面黃肌瘦的男子分發了一圈后，原本鼓鼓的包裹，此刻已乾癟得不成樣子。
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了如剛才一般的笑容。
不過這一次，卻不是因為即將得到更多糧食的欣喜，或許是因為找回了內心善良的那份心安。
而後，他直直地向那抱着孩子的婦女跪下，淚流滿面，不斷地磕頭。
那婦女連忙將他攙扶起來，眼中含淚：“都過去了……”
蘇牧向上仰了仰頭，他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為了生存，或許那男人在身體的本能下做出了錯誤的舉動。
但他沒有傷人，如今又能將蘇牧給予的糧食發放下去。
深深體驗過飢餓滋味的他，卻沒給自己留下哪怕一點點口糧。
說明，他不僅僅只是醒悟與懺悔，或許是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了。
隨後，男子和婦女一同走到蘇牧身旁，再次跪下。
那男子痛哭流涕，聲音模糊道：
“恩人，若不是您，我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剩下的話，蘇牧沒聽清，只是呆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因為，不遠處的百姓看到了這一幕，紛紛效仿。
一位老者，顫顫巍巍地跪下，眼中滿是淚花。
一個孩童，學着大人的樣子，努力地彎曲膝蓋，臉上是天真的虔誠。
一時間，感謝之聲此起彼伏。
烈陽的光輝灑在這片土地上，給每個人的身上都鍍上了一層金邊。
如果說上一次發放糧食讓他體會到人性之中與生俱來的惡。
那這一次，便是那後天習來的、能夠傳遞下去的善與愛。
眾人接納了蘇牧的善意，又將善意分發了下去。
蘇牧被這一幕深深震撼，又為他們的感激之舉所感動，眼眶泛紅。
終於回過神后，趕忙扶起身旁眾人，聲音略帶顫抖，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剛剛發生的事，是百姓們活下去的希望，是那男子的救贖。
蘇牧緩緩彎下腰，身體前傾成九十度，久久沒有起身。
這一幕，也是他的救贖。
百姓們的舉動，讓他看到了這殘酷無情的時代里，人性中熠熠發光的部分。
或許，之前他並沒有完全搞清楚，自己為何要追求“心安”，又有什麼意義。
但此刻，百姓們的舉動給了他確切的答案。
這，便是意義所在。
良久之後，人群漸漸散去，唯有那男子依舊在原地靜坐，神色獃滯。
蘇牧深知他在想些什麼，輕嘆了一口氣后，緩緩走向前去。
“跟我走吧，我把你帶到滄瀾畔域，那裏至少能讓你免受挨餓之苦。”
那男子猛地抬起頭來，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蘇牧伸出右手，輕聲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懦弱者才會選擇逃避，而強者只會竭盡全力去彌補過錯。
你剛剛的行為，就相當不錯。”
聽到這番話，他的眼眸瞬間越發明亮，顫抖着伸出自己的右手。
蘇牧嘴角上揚，心中暗笑，感覺自己還真挺適合當人生導師的。
這都是短視頻看多了的結果，雞湯話語張口就來。
不多時，天空之上一抹綠影迅速遠去，其間卻夾雜着一名男子凄厲的慘叫聲，久久回蕩。
蘇牧滿臉苦笑，着實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恐高，也不知道這人此刻有沒有後悔。
將其安置在學院所處的碧水村后，他便揮手告別，轉身離開。
那人急忙開口喊道：“恩人，還不知您的高姓大名！”
半空中，那青年的聲音悠悠飄蕩而來：“我叫蘇牧，日後有緣，自會相見！”
“蘇牧……”
浮空葉上的那人摸了摸鼻子，咧嘴一笑。
有點世外高人那味兒了哈！
不過，對於普通人來說，自己倒也確實稱得上是高人了。
再次返回倉庫之時，衛錦逸明顯還沒反應過來：“蘇長老，您這是還沒走嗎？”
“衛長老，再取一些糧食吧，我已經全部發放完了。”
不多時，衛錦逸望着蘇牧那來去匆匆的身影，眼中滿是幽怨。
很快，大殿一旁的小屋中，多出了一個蘇長老的任務，但卻是由衛長老代為發佈的。
內容極為簡單，那便是種植紅薯。
在規定的時間內，上交達到一定數量者，可獲得一次與蘇牧交流種植經驗的機會。
蘇牧那遠超這個時代的農業知識，讓一眾農耕道學子獲得了巨大的收益。
在境界突破上，原本那些因感悟不足而存在的瓶頸，都已消失不見。
雖說開學后小蘇長老也會進行每月一次的答疑，但哪能照顧過來這麼多學子。
因此，這獎勵，對於他們來說，極為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