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醜臉

第111章 醜臉

巨石城依山的寬敞斜坡路上,皇家馬車飛獅旗在深夜月光下飄蕩,清澈的微風吹進馬車內,肚子中翻江倒海的查理尼三世突然從柔軟的靠椅中坐起身,掀起百褶簾從窗口俯瞰整個披着潔白霞光的巨石城,又回頭看看身後燈火輝煌的夏宮,向外面的侍從道,“算了,別去救濟院,回王宮!”

皇家馬車在騎兵隊伍護衛下,在岔路口轉向溫泉大街的艾蒙派提王宮。

昏昏欲睡的查理尼三世在馬車中閉上眼睛,享受着馬車搖籃般的晃動,等馬車來到皇宮門前,衛隊長米勒警惕地騎馬上前質問衛兵道,“你們沒看到是王上的車隊嗎?為什麼不早點開門?”

皇宮守衛們忙裝作無辜地彎腰行禮,並協同將皇宮大門打開。

查理尼三世探出頭左右看看空蕩的溫泉廣場,又看看對面軍營走出準備換防巡邏的士兵,向米勒擺擺手道,“他們可能打了個瞌睡!”當馬車駛入王宮院子,查理尼三世敏感地掃了眼遠處皇宮角落櫟樹下的暗影,又回頭問道,“那是什麼?”

馬背上的米勒探着身子望了望道,“好像是薩茹爾殿下的馬車!”

查理尼三世狐疑地轉轉眼珠,用力鬆了松領口,下車快步進入大殿向二樓走去。

柔和的地毯讓沉重的腳步沒有任何聲響,當查理尼三世走到瓦萊皇後門前,深深吸了口氣猛地推開房門,豪華寬大的天鵝絨床上,回過頭的薩茹爾看着突然出現的查理尼三世和米勒,臉色蒼白地鬆開了緊抓着瓦萊皇后的手。

打量着屋內神色慌亂的兩人,瞪大眼珠的查理尼三世背着手走上前,盯着故作鎮定的瓦萊皇后和她手中的銀質酒瓶道,“你們在做什麼?”

瞟了眼渾身酒氣的查理尼三世,坐在床邊的瓦萊皇后往後縮了縮身子,不敢直視道,“最近天氣有點悶熱,薩茹爾來看看我,談談去農莊春遊的事。”

查理尼三世繞到瓦萊皇後面前,盯着她緊抱着的銀瓶道,“想必這裏面是消暑用的冰塊吧。”

瓦萊皇后突然扭過來,死死盯着丈夫查理尼三世道,“不用你管,你如果喝醉了,就回你的房間去,沒人會打擾你,你也不要打擾別...”

“啪!”查理尼三世狠狠一記耳光打在瓦萊皇后臉上吼道,“住口!”

嘴角流血的瓦萊皇后緩緩抬起臉,詭異慘笑道,“弄死我,瓦萊家徹底被剷除乾淨了,正合你心意!”

薩茹爾公主看着父親和繼母充滿仇恨的對視,慌忙站起身想逃離,卻被把守的米勒擋在門前。

“別忘了你那些寵物!”咬牙切齒威脅的查理尼三世奪過瓦萊皇后懷中的銀瓶,轉身走到薩茹爾面前,將裏面藍色的液體慢慢倒在紅黃相間的團花地毯上道,“珈蘭酒?你背着我想要得到珈蘭酒?”說完狠狠一巴掌將薩茹爾打倒在地。

口鼻流血的薩茹爾手撐地面,驚訝地望着向來寵溺自己的父親查理尼三世,嘴唇張了張想說什麼,但又渴望地盯着流向開始滲入地毯的珈蘭酒,頓時臉色煞白地仇視道,“你就是倒了,也不肯給你可憐的女兒!”

查理尼三世上前一拳打在薩茹爾臉上,又失控般拳打腳踢道,“你這個蠢貨,想要自己的命還是我的命?”

看着被打到滿臉是血、躺在地上胸口不停起伏的薩茹爾,瓦萊皇后猛地站起身,渾身顫抖地厭惡吼道,“夠了!你要殺人也不要在我這裏!”

氣喘吁吁的查理尼三世驟然停手,慢慢轉過身虛弱無力般將銀瓶踢到瓦萊皇後面前憤恨道,“我早知道你想置我於死地,為你們瓦萊家族報仇!”

瓦萊皇后看着死了般瞪大眼睛一動不動的薩茹爾,動容決絕道,“我知道你可能是對的,我也不在乎什麼家族仇恨,但你的多疑和暴戾會毀了一切,毀了你最在乎的東西!”

大口喘氣的查理尼三世頓時呆若木雞,眼珠慌亂地向後抹了把凌亂的頭髮,胡亂揮揮手道,“由你處置她吧,不要再碰我的珈蘭酒!”

看着要逃離的查理尼三世,瓦萊皇后緊緊抱起那個銀瓶道,“這半瓶也由我處置。”

徹底喪氣的查理尼三世再次向後擺擺手,踉蹌着快速離開。

聽着一樓傳來砸東西的聲音和侍女的哭喊,瓦萊皇後上前忙扶起渾身顫抖、口不能言的薩茹爾公主道,“他走了,我送你回房間,找醫師彭斯來!”

薩茹爾眼神獃滯地搖搖頭,任憑血從嘴角流下,瓦萊皇后將那半瓶珈蘭酒送到她面前道,“還有半瓶,我現在可以給你了,這半瓶由我處置,他答應了!”

薩茹爾瞟了眼那個銀瓶,努力咽了口血水道,“送我...送我回救濟院。”......

空蕩的寢宮內,發泄完的查理尼三世靠在窗前躺椅上,望着外面的月光獃滯道,“他們最近有什麼動靜嗎?”

米勒望着好像突然蒼老很多的查理尼三世,上前輕聲道,“小奧古斯塔的盧魯·巴赫一直在與那個新烏坎納斯頭子摩爾薩周旋,打了幾次小勝仗,將入境的烏匪趕出了長牆,而且好像又送了幾千枚金幣的賄賦,所以他那兒的邊界目前比較安穩;天鵝堡的維托姆·帕夏多次增援了小奧古斯塔,他和以前一樣不過問稅賦和權利,重要的事情還是由他的管家恪鐸烏主掌,他自己經常在各城邦之間遊走玩樂,像個浪蕩公子,而且前段時間在特克斯洛虔世會臨休了兩個月,比真正的修士還要清苦;坎帕尼的安克緹·侖尼已將所有稅金都按時送來,還給那三位元老都帶了重禮,所以那些元老對他有些好感,只不過他在不斷擴充兵源,據密探報告,他私下酒醉后對弗林錫的歸屬還是耿耿於懷;目前特克斯洛城已經由虔世會完全接管,政商事宜均靠六個大修士定奪,桑切斯現在是苦行修士,據信使來報,他已經遊歷到了斯克利諾,在那裏布教;弗林錫自從皮姆巴...博卡薩·巴巴羅薩被謀殺之後由商會幾個頭目把持,列夫家的卡農就是其中之一,就是薩琳娜殿下晚宴上紀伯倫·列夫的哥哥,奉承您是偉大獅王的那位,不過弗林錫的金礦開採與鐵器冶鍊出現了問題,烏骨山的高地人不知為何經常襲擊礦山,為此很多城邦與元老預訂的武器都不能按時交貨,傳言是蓋爾家族因為與巴巴羅薩家的債務矛盾,收買慫恿了高地人,此事正在核查;奎托姆城自從攸丘·克勞茲繼位掌權后非常平穩,不過在奪權過程中克豪·克勞茲三個兒子和幾個元老的附庸商人的意外死亡讓元老院頗為不滿,但好像這個攸丘私下已經解決了這些事情,克豪的這個侄子手段不一般,而且非常低調,從來不喜歡拋頭露面;黃金城的稅收沒有受到影響,與邊城的摩擦也少了很多,因為弗拉修斯幫助他們在迷霧山開闢了條新路,並且與迷霧山區西麓的坦霜遺留部族達成了協議,有源源不斷的鹽塊進入了厄姆尼,也帶回來數量眾多的金銀;邊城的密探回報蘭德·考爾正在招募訓練山地長戟兵,看樣子也是在做什麼準備,而那個邊城稅務官弗拉修斯則是想染指弗林錫,但沒有什麼大動作,邊城蓄養的伯達戰馬也只有七百多匹;另外黃金城的聶格拉已經按照您的命令,在庫普蘭河周邊建立據點哨所;格萊德家族也已受命在各地積極增建地下糧窖,他們的商隊反而比較順利,由於曼丁人進入烏坎納斯草原,所以算是可以直接貿易,而且可以通過他們繞過厄姆尼國境...,另外好像...好像薩茹爾公主和些擄奴販子有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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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動不動的查理尼三世靜靜地聽着,突然打斷道,“獸血與帕夏家真是父一輩子一輩的交情,深厚交往已經三代有餘,着實讓人羨慕,巴巴羅薩家儘管都是些弱智,但對王室絕對忠誠,所以你要適時對他們予以幫助,另外一定要調查清楚這個恪鐸烏到底是不是那兩個家族的餘孽?包括救濟院那個監工派克·葛賽林,短短時間就將救濟院改造成磐石堡一樣的堡壘,而且這兩個人好像背後侍奉着好幾個主子,能力太強又摸不透的人很危險,可能是將來的禍患,如果發現他們是那兩家的餘黨,就地解決!”

米勒點點頭道,“我正在派人着力調查此事,而且我發現巴賽爾在利用您給他的特許督查權籠絡眾家族,尤其是那些實際掌控地方貿易和財富的家族年輕代表,今晚宴會上幾乎都到齊了,紀伯倫·列夫、德魯·蓋爾、塞西·昆汀諾、諾頓·格萊德、丘斯路·毋布、斯堪·道丁甚至還有芙琴·沃克洛,儘管這些家族不全都是真正意義上的貴族,但確實是值得信賴元老們的附庸部屬,而且也主導着帝國各命脈行業。”

查理尼三世用力擰了擰額頭,疲憊道,“巴賽爾確實有些心機,而且好像與景真兄弟會私下有來往...而且薩茹爾也與這些大舌頭教徒聯繫甚密,你了解具體情況嗎?”

米勒急忙彎下腰,後知後覺道,“她邀請了幾名凜條克的修士來巨石城給她講授經義,指導改造救濟院,而且帶着這幾個修士在巨石城內,尤其是林蔭角區宣講教義,並慷慨施捨,但好像這幾個修士確實有景真兄弟會背景!”

查理尼三世有些不耐煩道,“薩寧派消停了,景真兄弟會又冒了出來,舊豆生新芽,都他媽是一回事,阿明·崔克陰魂不散!”

米勒額頭滲汗道,“而且蓋爾兄弟好像還在繼續擴張景真兄弟會,並且數次給薩茹爾公主進獻恭金。”

查理尼三世不停搖頭道,“還有什麼嗎?”

米勒臉色煞白道,“屬下失職!”

查理尼三世站起身陰兀地盯着米勒問道,“兇險莫過於太大的寵溺遇到極端的自私,前段時間我準備將薩茹爾許配給你們嘴裏的那個‘皮姆巴’,那個從戰場逃到迪比特的巴巴羅薩家花花公子,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看着查理尼三世扭曲的臉,米勒有些茫然應對道,“您是為了她的遠大前程着想。”

酒氣濃重的查理尼三世向後退了兩步,微笑着舉起雙手道,“我親愛的米勒,你曾經救過我的命,在作我伴童的時候,你射出了關鍵的一箭,拖延了時間,挽救了我那岌岌可危的性命,所以你比別人更了解我,因為那個時候咱們的血肉靈魂已經相融在一起。”

米勒彎腰行禮又站得筆直道,“職責所在,願為陛下赴湯蹈火!”

查理尼三世突然起身緊緊挨着米勒,眼神悲憤地低聲咆哮道,“但薩茹爾拒絕了我的好意,這樁婚姻我是在送給她一方諸侯的權利,當然將來有些骯髒事還得我來做,我想將她從那些虛頭巴腦虛榮泥坑中拉出來,甚至她想躺平也可以,我可以在我有生之年給她無憂無慮的榮華富貴,用高昂的代價維續她那高高在上的聖潔模樣,但她不只是拒絕了我,還想將我也拖入泥潭,她私自雇傭擄奴者綁架沼澤人製作珈蘭酒,你明白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在托拉姆港口危在旦夕,厄姆尼人已經進入尹更斯湖的時刻,她雇傭那些腌臢去襲擊沼澤人,只為了能榨取珈蘭酒修復她隨時潰爛的臉,讓沼澤人隨時可能會給厄姆尼人帶路。她的臉比我的命重要,你知道當我聽到她四處宣揚‘為了信仰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時,我是怎麼認為的嗎?她是想將我和整個帝國當成價碼付出去嗎?我派人給她講過這裏面的利害,不止一個,不止一次,但她對珈蘭酒執迷不悟,自私到了為自己執迷不悟,甚至和凜條克那些極端教徒做起了交易,你覺知道該怎麼辦了嗎?”

米勒盯着查理尼三世因憤慨而扭曲通紅的臉,將腰上的長劍輕輕往後擺擺道,“您放心,我明白了!”說著彎腰行禮離開房間。

睡袍與亂髮飄蕩的查理尼三世手扶窗檯,望着天空的繁星,突然懊悔地喊道,“回來,你明白什麼了?”

在門外刻意等候的米勒進入房間,鞠躬行禮道,“您不是想將薩茹爾殿下囚禁在救濟院嗎?如果有任何意圖不純的人接近公主,或者有任何不該出現的人出現,我會讓他們悄無聲息地消失,並且不會讓公主知情!”

面色灰白的查理尼三世鬆了口氣,略感欣慰道,“不錯,透明的牢籠,不過好像有些費人頭!”

“那些人本就罪該當誅!”米勒輕聲道。

查理尼三世鬆了口氣,臉上緊繃的橫肉臉瞬間耷拉着呢喃道,“再給她幾天時間吧,希望她能慢慢回心轉意,遠嫁弗林錫,哪怕是下嫁給那個冒失妄為的凜條克小子,如果沒有,最好有誰能讓我徹底忘了她!”

《帝國實質》:位高權重之人無自我,稍有差池即被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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