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蟾卵
公元604年,伯尼薩,昏黃暮色籠罩塔布提沼澤,蘆葦地里三個只穿着魚皮裙的魯姆圖沼澤人靜靜趴在冰涼淤泥淺水中,並偷偷張望着不遠處崖壁。
而聳立崖壁下的巨大洞穴中,隱約傳出呼嚕呼嚕巨大聲響。
“我過去看看,三天了,這聲音不像是母蟾的。”眼珠吧嗒吧嗒泛白的阿基里塔斯湊近朋友赫斯耳邊低語道。
泥水中的赫斯沒有理會這個朋友,睜大眼睛一動不動盯着崖壁下的洞穴,讓白色眼仁在泥巴偽裝下格外明顯。
而旁邊的庫爾楚緊抓手中的魚骨標槍,心事重重呢喃道,“咱們居然能在塔布提這妖獸窩過夜...”
“撲哧、撲哧”水聲從崖壁下的洞穴中傳來,三個人把臉壓在水裏,一動不敢動伏在原地。
水聲越來越大,一隻好似水牛般的巨大艷麗蟾蜍出現在崖壁洞穴口,警覺地從洞穴而出涉水往這邊爬來,並鼓着巨大的棕黃斑紋眼球四下掃視。
赫斯從水裏扭過臉,躲開差點踩到自己腦袋的巨蟾大腳,看到了它背上一起一伏的赤色毒泡,急忙用手將阿基里塔斯硬邦的腦袋和那根大辮子壓在水中。
巨蟾蜍越走越遠,漸漸水聲也小了,水波不再晃蕩,急切的阿基里塔斯從水裏抬起頭左右望望,一把搶過網兜,快步向崖壁洞穴奔去。
赫斯伸手想攔阻,卻只抓下把淤泥,於是急忙和庫爾楚貓着腰跟了上去,緊握魚骨標槍守在洞穴旁。
不一會兒,阿基里塔斯抱着一網兜油黑的蟾卵,跑出洞穴大喊,“快跑,還他媽有一隻.....”
赫斯扔掉魚骨標槍接過蟾卵,三個人開始在泥漿里飛奔狂逃。
三個魯姆圖人在沼澤里健步如飛,但巨大的毒蟾在他們背後緊追不捨。
“分開跑......”赫斯邊跑邊喊道。
三個人慌忙開始在塔布提沼澤泥濘中分叉逃路,但不一會兒阿基里塔斯和庫爾楚又繞了圈跑到赫斯身邊。
赫斯邊跑邊疑惑地扭臉看看兩個朋友。
阿基里塔斯氣喘吁吁...“不管用,它一直追着你....”
長時間的奔跑讓三人氣喘吁吁,腳步也逐漸減慢,背後的水聲卻越來越急,巨大毒蟾蜍用璞腳旋飛般拍着水花,憤怒地追趕三個盜賊。
“往樹林跑,左邊,左邊。”抱着蟾卵的赫斯回頭看着即將追上的大毒蟾,拚命揮着胳膊指着出現在不遠處的樹林。
三個人腳丫啪啪啪踩着泥水,拚命逃到樹林前縱身一躍,跌進沼澤邊的樹林中。
巨蟾衝到樹林前,可巨大身軀被樹擋在了外面,暴怒地張大嘴,露出上下顎一排排鋸齒尖牙,拚命往裏鑽,但卻無濟於事,便扭轉身體發出咕咕聲響,讓背上毒泡越來越大地鼓着,“啪啪啪”紅色毒泡爆裂開來,毒液四處飛濺,庫爾楚和阿基里塔斯忙用胳膊擋住了臉,赫斯把蟾卵抱在懷裏壓在身下。
雨點般的毒液落在四周和三人身上,“滋滋滋”三人被燙得連滾帶爬,起身往樹林深處跑去,等終於逃到了安全處,阿基里塔斯在地上翻滾着,想蹭掉腐蝕身體的毒液。
庫爾楚看着阿基里塔斯狼狽的樣子,哈哈哈大笑起來。
赫斯將懷裏裝滿蟾卵的網兜放在一邊,從腰裏拔出鋒利的魚骨刀,走上前壓住阿基里塔斯,刮著他身上的巨蟾毒液。
等三人互相將毒液刮乾淨,夜幕下三人身上斑斑點點流血的傷口,在月光下看起來像爬滿螢火蟲,三個人又忙看看地上那盜來的蟾卵,又再次互相打量,不禁哈哈哈大笑起來!
可正當三人鬆了口氣,起身四下張望着準備離開,“叭”一支長箭深深射在棵樹榦上,月色下黑色的箭羽嗡嗡抖動!
三人急忙握着魚骨刀和標槍,背靠背弓腰盯着樹林深處。
幾十雙放着黃光的眼睛在樹林裏閃爍,四處都是“咯吱咯吱”拉緊弓弦的聲音。
發現自己被完全包圍,赫斯咽了口唾沫,摸摸脖子上的魚牙項鏈,重新掂了掂手裏的魚骨刀。
漸漸地,幾十名身材高大的狼人出現在樹林周圍,並拉着長弓對準這三個赤裸上身,只穿着魚皮裙的年輕沼澤人。
一名布衣皮靴、灰色長發垂到臉頰的獨眼頭目推開眾狼人,慢慢走上前,用褐黃色獨眼打量着受傷的赫斯三人,雙手抖落身上的黑色熊獾披風,展現出寬大的肩臂,又緩緩拔出腰間那把明亮的闊刃獵刀,漫步走到庫爾楚面前,將獵刀搭在他肩頭道,“翹奇,為什麼闖入我們的領地?”
庫爾楚扭臉看看那把帶着血槽的厚重獵刀,垂下手裏的魚骨標槍,佯裝哆嗦着嘟囔說道,“我們...迷路了。”
狼人首領無趣地轉過身,掃了眼地上裝着巨蟾卵的網兜,又盯着阿基里塔斯輕聲問道,“那你來回答,盜採蟾卵換烈酒?還是找白皮妓女?
阿基里塔斯抬起頭,朝獨眼狼人吐了口唾沫道,“狗,管你大爺!”
獨眼狼人擦擦臉上的唾沫,冷笑着將獵刀搭在阿基里塔斯肩頭,打量着他那兩鬢剃光的雞冠發和大辮子道,“尹更斯湖卡姆部族的?很有種?”說著慢慢將刀刃切入阿基里塔斯肩頭,並緩緩用力下拉。
鋒利的闊刃獵刀順着阿基里塔斯肩頭劃到他胸口,肉裂血崩阿基里塔斯胸口起伏地呼呼喘氣,但又看看那些用長弓對準自己的狼人們,身體卻石塊般僵在那裏,右臂不停發抖抽搐。
這時獨眼狼人才發現,有人緊緊抓着阿基里塔斯握有標槍的手腕,於是有些不自然地抬頭看看赫斯道,“你覺得自己很冷靜,能救你們的性命?”
赫斯死死盯着這個獨眼狼人,輕輕搖搖頭。
獨眼狼人從阿基里塔斯身上抽回獵刀,懊惱地笑笑,突然抬起刀尖對準赫斯眼珠惡狠狠道,“你覺得自己很聰明?”
赫斯鼓鼓胸口抬起頭,慢慢用眼睛對準刀尖,喘着粗氣道,“我們是...迫不得已。”
獨眼狼人詫異地一愣,回頭瞟了眼身後的族人,大聲道,“你們看看這些沼澤人...”說著一推刀柄,將刀尖狠狠斜扎在赫斯臉頰上,慢慢擰着刀柄道,“你還有什麼滑頭?”
赫斯昂着頭緊咬牙關,將臉用力頂着獵刀刀尖道,“沒...有!”
獨眼狼人嘴角獰笑,用獵刀在赫斯臉上剜刻着道,“你身上魚腥味很重...”
赫斯死死壓着阿基里塔斯握着魚骨標槍的手,盯着獨眼狼人咬牙切齒道,“為了...填飽肚子。”
周圍一片寂靜,除了阿基里塔斯起伏的胸口和喘氣的聲音,只剩下刀尖鑽骨的咯吱聲。
冷冷的月光照在赫斯與獨眼兩人臉上,時間隨着滴答的鮮血似乎開始凝固。
突然,“吧嗒、吧嗒”收弓弦的聲音傳來,周圍狼人們紛紛收起手中的長弓。
獨眼狼人有些意外地瞪大眼睛,向後瞟了眼收起武器的族人,悻悻道,“很好、真好,這個沼澤人真有種。”說完又咬牙切齒道,“今天我留下你們爛命,回去轉告塞恩斯,再有沼澤人敢踏入盧卡斯,他將永無寧日...”說完憤恨地收回獵刀。
長舒口氣的赫斯謹慎地彎腰抓起網兜,卻發現這個獨眼狼人正悲切地盯着網兜中的蟾卵,於是在片刻遲疑后解開網兜掏出兩個蟾卵,遞到這個眼神有些躲閃的獨眼狼人面前道,“其他我得留着,這兩個給你。”
狼人頭目看着油黑反光的巨蟾卵,眼睛一亮,又慢慢抬起頭警惕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西境神禱》:求禱者必得該得的,失去該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