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村口的孩子
“回來了，村長回來了！”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道呼聲，緊接着喊聲朝着村裡而去。
村尾慢慢的有人開始圍攏過來，七嘴八舌的問話，有的熱情是真，有些不過是做做樣子。
小小桃花村在這一刻，顯現了人情世故。
即便是做做樣子的那些人，落在白九九眼中，都是百態，有人氣。
同時好多人的目光落在他們一家三口身上，充滿了好奇。
王大富家住村子中央，得知消息過來還需一會兒。
進村時，白九九看見不遠處有個蓬頭垢面的半大孩子，曲卷着身子在一堆乾草旁。
這孩子身上污臟不堪，頭髮成團分不清男女。
不過他身上繚繞着濃濃的陰氣，身邊跟着一大一小兩隻鬼。
一般的鬼魂在白九九眼裏無所遁形，也無需使用玄門手段都能看見。
她側頭看了看天空，雖然午時已過，還是烈日當空。
半大孩子身邊的鬼是怎麼回事？大白天的不怕灰飛煙滅嗎？
輕輕蹙眉，掃了一眼那孩子身旁的兩隻鬼。
只見它們一邊一個，鬼手落在孩子肩頭。
而那孩子閉着眼睛像死過去了一樣。
白九九見不得這種髒東西，不過此時還是極力忍了下去。
先安頓下來再說。
“村長，那個孩子是誰家的？
怎麼成了這樣？”
白九九指了指孩子問道。
王大富也看了孩子一眼，說道：“他啊。
是我們村王三家的，爹跑了，娘死了，就剩他一個。
這孩子倔強得很，我曾看在同族的份上要幫助他。
可他不接受。
起初人還正常，爹娘雖不在，也會自己種地，幫別人家幹活，混口吃的。
一個多月前就神智不清了，愛說胡話，家不回，天天睡在這裏。”
白九九點頭，她看出來了。
村長說到這裏，忽的想起了什麼，看了看白九九繼續道：“許家娘子的到來，說不定這孩子能好。”
白九九不解：“村長何出此言？”
王大富也不隱瞞，說道：“一個多月前，這孩子突然變得瘋瘋癲癲的。
嘴裏總是說些胡話。
村裡人都知道他反反覆復就是那麼一句我
我也親自驗證過。”
白九九十分好奇，接話問道：“他說什麼了？”
村長道：“土地爺爺說，在這等。”
白九九一愣，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孩子。
見他動了動，翻個身繼續睡，也不看過往的人。
他身邊一大一小兩隻鬼神情也不對，似乎並不清醒。
白九九繼續問村長：“他爹為什麼要跑？去哪裏了？
他娘怎麼死的？”
村長搖頭：“不太清楚。
他爹一直在外做工，不常回家。
每次回來都是晚上。
有一日突然和他娘打架，說是她媳婦賣了自家的小兒子。
但村裡人人都知道，這對夫妻只有一個孩子。
官府不作為，我們想要報官處理也不成，只能任其發生。
那一夜后，孩子爹就走了，在沒回來。
幾日後，她娘被發現死在山裏，沒多久這孩子就傻了。”
沒等白九九開口，王大富嘆息一聲，又說道：“唉，真是可憐。
一個多月來，反反覆復說一句話。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現在這娃子是睡着的，等他醒來會進村回家找東西吃。
他不要大傢伙當面給的東西，我們都是乘他不在家，把做好的飯菜送到他家灶房的鍋里。
村裡願意的人家輪流送。
不願意就算。”
村長語氣頗為無奈，滿滿的同情。
白九九知道，這個孩子家的事情絕對不這麼簡單。
而且村長也說了，他沒有弟弟。
一瞬興趣就來了，這個孩子一身陰氣十分濃郁。
身邊大白天還跟着一大一小兩隻鬼。
當真有意思。
白九九與村長說話，前來迎接的村民十分識趣沒插嘴。
不過也有討人嫌的。
“喲，村長這是哪兒撿來的殘疾人？往咱村裏帶，會不會帶來霉運？
這年頭啊，自身都難保了，村長莫要糊塗才好。”
一道嘲諷的聲音傳來，王大富頓時皺眉看了過去。
白九九順着他的視線看見了一個四十左右歲的婦女。
腰間繫着圍裙，袖口高高挽起。
穿着洗得發白的衣服，頭髮盤着，用頭巾兜起，傳統的農婦模樣。
王大富臉色難看至極，也有了怒色，冷聲道：“小二嬸，不要口無遮攔，小心禍從口出。”
那婦人聞言頓時炸毛：“好啊王大富。
我好歹是你二嬸，為了幾個乞丐般的外人指責我。
有你這麼和長輩說話的嗎？”
王大富臉色很難看，他年紀比婦人大，雖是村長，也不好對長輩疾言厲色。
氣得他瞪大眼睛。
“二嬸注意言辭，大牛一家是我的遠親。
還請你老留點口德。”
婦人聞言頓時跳了起來：“啥？
你家還有遠親？
王大富，我告訴你啊，你雖是村長，但沒資格把陌生人接進村裡住。
外頭什麼光景大家心知肚明，我第一個不同意。”
話落，她提高聲線對圍過來看熱鬧，或許迎接村長的村民說道：“大傢伙都看過來哈。
王大富這個拎不清的帶外人回村，都不和我們打招呼。
外頭好多地方都餓飯吃樹皮草根了。
桃花村還能一日一餐乾糧，是老祖宗庇佑。
大家如果讓這幾個人進村，以後想趕走，就不容易了。”
話音落下，就有旁的婦人開始起鬨。
“村長，你二嬸說的對，這人不能進村。”
說這話的婦人一臉看熱鬧的樣子，尤其是二嬸兩字，咬得極重。
王大富一臉的冷如冰霜，盯着這位婦人怒吼：“滾回家去。
一天天吃飽撐的，沒事找事，我要辦的事情，何時輪到你們指手畫腳了？
李桂花，你在煽風點火，別怪我把你趕出去。”
婦人聞言眼神閃躲，氣勢頓時弱了下去，不甘心的道：“我是你二嬸，有你這麼說長輩的嗎？”
聞言周圍的村民們紛紛抿嘴偷笑起來。
不知是誰插嘴說了句：“村長，當初你納了李桂花，今日就不會這樣了。
好端端的給自己整了個長輩。”
話音剛落，村民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王大富老臉一紅，氣憤不已。
“都不用幹活嗎？一個個閑的來這裏扯淡，是不是日子舒服了。
不怕餓肚子了？
我今天就把話閣這兒了，許大牛是我表姐家的侄兒。
沒有他，我家歪歪早沒了，人是一定要進村的。
有誰不服。
晚一點開祠堂說話，王家族老們要是不願意，我沒話說，馬上把人送走。”
話畢，回頭對墨子衡投去抱歉的眼神，對白風和薛林道：“把人送去我家。
我找族老說說話，一會兒就回。”
白風自然無二話，薛林一臉擔憂的看了看白九九。
墨子衡他倒是沒多少意見，白九九卻是薛林眼中最厲害的人物。
這種人如果村裡不收，得是多大的損失啊。
不過在村裡他們這種年輕人沒話語權。
最終決定白九九一家是去是留，還是族老和村長說了算。
於是與白風抬着墨子衡，在村民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中離開。
鬧鬧被吵醒了，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小傢伙有點怕。
一手抓着白九九肩膀的衣服，一手捏緊自家爹爹的大手。
白九九察覺糰子的不安，笑着道：“鬧鬧是怕了嗎？”
小傢伙臉蛋一紅，爹爹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要膽識過人才能擔起重擔。
他做得不好，給爹爹丟臉了。
於是默默的低着頭，心中自責。
白九九不知道他的心思，墨子衡卻明白。
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孩子。
他安慰似的大手輕輕捂住小手，沒說話，默默的鼓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