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凡塵孽業
林封保持着正坐的姿勢,低首垂眸,一臉老實巴交。
在他對面,渾身鍍着層紅的兵主盤腿而坐,正在大口吃着林封給的乾糧。
只是三兩下功夫,林封二十天的乾糧就被這位兵主給吃了個乾淨。
甚至他還有功夫一口氣炫光了三瓶無糖可樂,然後破口大罵。
“這等腌臢之物,就這麼一點,喝着不爽利,小子,可有陶缸,將之盛滿,方可痛飲啊!”
林封嘴角微微抽搐,神情就有點糾結。
“那什麼,兵主先生啊,雖然我很想為你提供可樂,但是我真的只有這麼幾瓶了,沒多的了,就算有,我也沒有陶缸瓦罐啊。”
聞言,兵主擦嘴的動作微微一頓,目光幽幽的看着林封。
在林封被他盯得頭皮發麻的時候,他才聲音幽幽地道:“部族當中,還有你這般貧窮之輩嘛,連土陶缸子都沒有。”
林封:“……”
不是,自己好歹是個文抄公,財富值即便比不上頂級豪門貴族,一輩子不愁吃喝還是沒問題的吧,咋就貧窮了?!
看着一臉同情的兵主,林封嘴角抽了抽,到底還是解釋了一句。
“那什麼,兵主啊,有沒有陶缸瓦罐不是衡量一個人貧富的標準……我要是不富裕,我能給你拿那麼多吃的啊?”
聽到這話,兵主盯着地上一堆被撕開的食品包裝袋,沉吟兩秒后,撇了撇嘴。
“不好吃。”
林封:“……”不好吃你特么還吃我十天份兒!
又炫了一瓶可樂后,兵主長出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
“來吧後生崽,說說咱們部族都是個什麼情況吧,炎黃那兩個傢伙何如了,仙妖魔佛又如何了……老夫的九黎,又怎麼樣了?”
林封:你特么果然是蚩尤是吧!
一瞬間,林封回憶起自己曾在幻夢中所見到一切。
三祖謀算。
兵主鄙天。
商周論棋。
鹿台自焚。
嬴政揮戈。
驅神逐仙。
曾經一場迷夢幻境,似乎不是幻境。
而是……一頁歷史。
一頁被時間掩埋,被刀筆修改,被人為遮蔽的歷史。
“嘿,想什麼呢,準備用謊話欺騙老夫不成?”
“那倒也不是。”
林封乾咳一聲,從回憶里抽離出來,開始回答兵主的問題。
林封:“炎黃二帝沒了。”
兵主:“?!”
“仙妖魔佛應該是被驅離了。”
兵主:“……”
“九黎族算是不存在也算是存在。”
兵主:“什麼玩意兒?!”
兵主的眼眸瞬間變得凌厲,極具莽荒氣息龐大身軀裹挾着恐怖的壓迫感來到林封近前。
他虎目圓睜,死死盯着林封,沉聲問道:“你…再說一遍,老夫的九黎,如何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五千年…額,也可能是八千或者更久…總之,如今四方一統,天下歸秦,大家都是華夏之民,都是秦人,沒有什麼九黎或者其他族的說法。”
林封跟借了嘴着急還似的,飛快將一大段話說完。
聽到林封的話,兵主沉吟數秒,身上恐怖的氣勢逐漸褪去,神情也漸漸柔和。
“嗯……你具體解釋解釋,我沒聽明白。”
聞言,林封長出了一口氣。
很好,可以冷靜下來聽人說話就是好的。
深吸一口氣,林封看着兵主,沉吟兩秒,緩緩說起歷史上發生的事情。
自三皇五帝始,在秦皇一統終。
“……秦皇一統世界,大秦即世界,世界即大秦,直到如今,天下皆秦人,即便王朝帝王已經不在,但天下大同,眾生皆秦的認知依舊堅挺,這就是……明面上的歷史。”
說著,林封頓了頓。
抬頭看了眼似有些出神的兵主,他接著說道:
“至於對漫天神佛,仙妖巫魔的記載,在現在的人看來都是神話故事與洪荒流小說,當然,也有人認為是上古之人記述不準確,導致後世人產生了誤解。”
說完,林封再次陷入沉默。
兵主長嘆一聲,也陷入沉默。
良久后,他才幽幽開口,“都是故事嗎……可那卻是老子們真實的經歷啊。”
嘆息一聲,兵主那深邃的目光看向林封,忽然問道:“那你了,你覺得那種種神話,是故事,還是歷史?”
聞言,林封默然數秒,才緩緩開口。
“我覺得……大概是歷史吧,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曾僥倖見過你和炎黃二帝密謀,見過你與他們約定兵戈下,再相見。”
兵主愣了愣,眼神深邃,似是回憶起久遠之前的經歷。
良久,他嘆息一聲,“多少年了,怎麼就成了難以捉摸的神話了呢?”
“額,畢竟是好幾千年的歲月,出現些變化扭曲也是正常的。”
林封試圖寬慰兵主。
然而,任他如何說,兵主始終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雖然沒有唉聲嘆氣,卻也雙眼空洞,似是魂飛天外。
林封:……
累了,毀滅吧,趕緊的。
就在他打算放棄的時候,兵主幽幽開口了。
“那麼……在你們那被遮掩過的歷史中,對老夫又是何種評價?”
聽到這話,林封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
他站起身來,向著兵主躬身一拜,“後輩旅者,拜見九黎之主,主兵之神,中華三祖,蚩尤先祖!”
“九黎之主,主兵之神,中華三祖……”
兵主蚩尤咀嚼着這三個詞,空洞深邃的雙眼中漸漸有了光彩。
驀地,他放聲大笑起來,聲如雷震,滾滾而出,掀起一陣樹海浪濤,無數紅色塵霧隨之而起,向著他洶湧而來,進入他的身體當中。
林封看着那洶湧而來的紅色塵霧,嘴角抽搐,不由後退兩步。
這紅霧怪異,來歷不明,他可不敢貿然接觸。
蚩尤笑了一陣,心情舒暢無比。
“也罷也罷,神話也好,歷史也好,老子雖死,卻也長存於世,萬萬之年,悠久不衰,如此,甚好!”
笑完,他轉頭,看向林封,見林封避開那些紅色霧氣,不由挑挑眉。
“小子,你御使不了凡塵孽業?”
“啥玩意兒?這些紅色的霧氣是凡塵孽業?”
林封看着那些漸漸飄散的紅色霧氣,臉皮子微微一抖。
這些,就是無數人族身死,身化詛咒、仇恨、怨念、狠毒而成,可化作無形天刀,斬仙神之命的凡塵孽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