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族山風雲
余氏族山。
一道白袍身影雙手負后，從陡峭的千丈絕壁，一步步垂直踩在山體登高而上。
片刻后，白袍身影來到山體一處鑿出來的巨大平台，緩緩抬頭時露出一張英俊非凡的中年面孔，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白袍上穿銀綉金的白虎圖，正熠熠生輝。
“只靠純粹的肉身力量，跑上來確實有點累人，也不知道老祖宗為什麼非得留下那些機關。”
餘慶一喃喃自語，邁着虎步向前走，直到在一座紅磚青瓦的祠堂前，他敲了敲硃紅色的祠堂大門，才徑直推門而入，最終在滿堂黑壓壓的靈牌前，停下腳步。
他抬頭看着靈牌上一個個余氏先祖的名字，沉默了片刻，伸手在身前的神案上拿起三根竹香，點燃后插進了香爐當中。
餘慶一微微低頭，“余氏第三十一代家主，餘慶一，拜見列位先祖！”
青煙徐徐升起，飄過那一塊塊身前有着顯赫身份的靈位，突然空氣中瀰漫出一股特殊的泥土味，一道道幽冷的氣息穿梭在祠堂之中。
空間裏，某個靈位上，憑空浮現一個佝僂的黑影，影子裏傳出一個暮氣沉沉的老人聲音，“原來是慶一來了啊……你怎麼不走山道飛上來，反而偷偷從後面爬上來，掉價啊……”
餘慶一抬頭，看着那道佝僂的影子，畢恭畢敬說道：“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我回到了余氏。”
老人繼續道：“哦……那你吃了沒啊？”
餘慶一：……
眾多的靈位之中，傳來一聲聲謾罵，“荀老鬼，你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要是不會說話，就別鑽出去，趕緊說正事！”
“也對，該說正事。”那影子伸出手指習慣性地想要去撓臉頰，才發現自己沒有臉，他輕輕咳嗽了一聲，低沉着聲音說道：慶一啊，有外人闖進了族山。”
餘慶一道：“我也正是為了此事而來，煩請老祖宗細說一二。”
影子幽幽說道：“今日山巔上那座舊祭祀場傳來異動，壞掉的機關大陣無故重啟，讓幾個老小子從沉睡之中蘇醒了過來，可惜他們不中用，不但讓人跑了，還死了一個。”
餘慶一目光微動，“能蘇醒過來的先祖，哪怕身體腐朽，至少也是七境層次，看清闖入之人的面孔了嗎？”
“根據幾個老小子的描述，那人很神秘，渾身籠罩在黑光之中，還帶着一個怪誕的笑臉面具，而且舉手投足都能讓他們心生懼意，從表現出來的力量看，至少是一位不亞於你的封侯級人物，但奇怪的是對方大張旗鼓地鬧出動靜來，只是去了一趟山巔，卻什麼也沒帶走，倒是山巔那副無用的骸骨，碎裂了一地。”
“山君那副遺骸？”餘慶一皺起眉，“自從山君壽元耗盡，那副遺骸經曆數百年歲月，還見證過幾次余氏劇變，事實上早已腐朽不堪，我們保存它的象徵意義大於它的作用。
那人應該不是對山君遺骸感興趣，至於封侯級的人物，整個荒州的封侯級都不可能闖入族山，他們沒那個膽子也沒有那個必要，族山上的守山武將有沒發現其他異常？”
蒼老的影子遲疑了一下，“我問過那些守山武將，但詭異的是所有人關於那段時間的記憶都被抹除了!”
“這就奇怪了，那人究竟在隱藏什麼？”餘慶一眉頭皺得更深，“對了，裴烈呢，以他的特殊道種，即使是封侯級都未必能殺他！”
影子冷聲道：“你說的沒錯，可是……裴烈消失了，徹底沒了蹤影！”
“能悄無聲息帶走裴烈嗎？”餘慶一沉默了起來，直到片刻后才道：“我明白了，我會讓虎咆營秘密調查此事，不知道老祖宗還沒有其他事情要交代。”
“有！”影子像是忽然想起什麼，“還有兩件怪事……其一是今天族山內，發生了一場天劫！”
“有人突破諸侯境？！！！”餘慶一猛地抬頭，“不對，若是諸侯境的天劫，起碼會影響整個余氏屬地，我不可能不知道！”
影子嘆了口氣，“怪就怪在這裏，那場天劫只有兩道雷劫，氣勢洶洶，但並不算多強，甚至十分孱弱。”
餘慶一再次沉默，他感覺自己彷彿掉入了一團迷霧當中。
整個元界，從亂國時代再到大一統的武朝，想要引發一場天劫，起碼要突破第八境諸侯級，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諸侯，天劫的雷霆數量絕不下八道，每道威力堪比封侯境全力一擊！
他當年渡劫就扛了九道封侯級雷霆之威，這一對比，族山發現的天劫就像是小孩子一樣！
餘慶一深吸了一口氣，“第二件怪事呢？”
蒼老的影子答道：“山裡莫名多了一條老狗！”
餘慶一：？？？
還沒等餘慶一反應過來，靈位之後，一頭嗚咽着垂頭喪氣的黃皮老狗走了出來，趴伏在地板上，一動不敢動。
餘慶一盯着那頭黃皮老狗，像是想起什麼，眼神深處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族山尋常走獸不敢靠近，妖物更是無膽來此，這條老狗很可疑。”
“我想我知道是誰帶它進的族山了……”餘慶一俯下身來，審視着老黃狗的眼神中佈滿罕見的凶戾之氣，老黃狗嚇得渾身激靈，妖軀匍匐在地顫抖不止。
影子道：“哦……你要是有線索，那我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餘慶一點了點頭，轉身走出祠堂，那黃皮老狗彷彿知曉自己的命運，更知道無力反抗，垂頭喪氣地跟了上去。
當餘慶一正要邁出祠堂的時候，他忽然開口問道：“近日族山內，可有哪位老祖宗的玉牌，交了出去？”
祠堂內那一列列靈位微微顫動，片刻后那道蒼老的影子隨之消散，留下一道輕飄飄的回答：“沒有。”
與此同時。
族山的一條溪流邊上，一位麻衣老人臉上蓋着一頂破舊草帽，正在呼呼大睡。
忽然，有着奇怪的動靜傳來，像是車輪碾壓過泥濘草地。
麻衣老人伸手撓了下胸膛，沒好氣地開口道：“余崑崙那小王八蛋不在，沒事別來煩我。”
神秘人影手裏拋動着一粒粒拇指大小微黃色的結晶體，“我不是為了余崑崙而來，余氏將他交易給了你，我只負責收取成果，過程與我無關。”
一隻像是狸貓一樣的寵物，忽然跳到了神秘人懷裏，神秘人一邊輕輕地撫摸着狸貓的腦袋，一邊說道：“之所以來打擾前輩，是晚輩有個請求，想讓前輩今日當作什麼也沒看見。”
老人道：“呵呵，你把那些看門的記憶都抽取了，不會也想抽取我的記憶吧？”
神秘人將一粒結晶體喂到狸貓嘴中，後者一口咬下，嚼動的腮幫子發出“咔嚓嚓”的聲響，“晚輩不敢，而且也沒這個必要，我只是想讓前輩，當那孩子沒有來過，以後更不要與那孩子有任何交集。”
老人掀開草帽，霍然站起，“那小子是你的手筆？”
神秘人一邊餵養着狸貓，然後搖頭道：“不算是，關於他，請恕晚輩無法多言，前輩只需要記住，不要靠近他即可。”
老人笑了笑，“我要是不答應呢？
“那晚輩只好殺光前輩出身的那個組織。”神秘人手中的動作停頓，補充道：“所有人。”
老人的臉驀地陰沉，“一口一個自認晚輩，倒是說得好聽，關鍵時刻時候最狠的就是你們讀書人。”
神秘人默然無語，繼續將一粒粒結晶餵給那隻狸貓。
“那小子哪怕不是你的手筆，看來也跟你有莫大的關係。”老人呵呵笑了笑，“罷了，反正我對那小子也沒什麼興趣，只要那小子別來招惹我就行。”
神秘人道：“那晚輩，在此謝過前輩了。”
“別老前輩晚輩的，再過幾年以你的天資，這修鍊一途我怕不是要吃你留下的灰！”老人瞄了眼神秘人懷中的狸貓，“你這枚天階種倒是有趣，抽取別人的記憶，還以之為食！？”
“它不止能抽取別人的記憶，只是現在還沒長大。”神秘人撫摸了一下狸貓的腦袋，“晚輩還想麻煩前輩一件事，前輩先不要急着罵人，我用那條走江蛟的路線作為交易。”
老人將到了嘴邊的問候生生咽了回去，“你……要我做什麼？”
“前輩應該聽聞過余氏曾經的十二武將，族山上有一個他們的後人，因為意外捲入了空間亂流當中，他對我有點用，我想前輩與我合力，救他出來。”
老人翻了個白眼，“就算是諸侯在空間亂流里都會死，一個守山武將早死掉了！”
神秘人微微彎身，“他的道種比較特殊，暫時死不了，麻煩前輩了。”
……
某處漆黑不見天日的空間裏，恐怖的毀滅風暴不停地呼嘯着。
緋紅色的正方形晶體緩緩飄蕩，晶體內部是一位身穿緋紅鎧甲，陷入昏睡的身影。
在某一個時刻，突然，晶體的前方出現一道發光的裂縫，一隻手掌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