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是專門給我做的
醒來的第二天,白豌是在夢中度過的。
他夢到自己已經穿金戴銀,拿着一隻純金的毛筆,在轎輦上當著左右百姓夾道歡迎。
“白畫師,你這《美人圖》畫的栩栩如生啊!我出二十兩買下來!”
“那怎麼能行呢!區區二十兩怎麼對得起畫師!我出五十兩!”
“我出一百兩!”
“我出二百兩!”
……
白豌笑的合不攏嘴,弓着身子不斷接過四面八方過來的金子。
然後?
然後,他就從床榻上摔了下來。
“嘖!”白豌吃痛的從地上起身,卻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站了起來。
可能大概也許,那子辰兄弟覺得他能成才,是真的?!
白豌決心好好討教怎樣才能畫出好看的美人圖。既然昨夜已經結拜,那麼這點小事兒。對方肯定會答應的!
白豌一面起身穿衣,一面看着這青色碟子。
稍微吃了一點小廝送來的葯膳,沒來由的端起這物件,欣賞了半刻。
不愧是百日軒的東西,這可是自己想了多日都沒能下手的物件。只不過隨口提了一句,竟然就換了。
於是,白豌自言自語道:“其實,我也沒必要糾結那想不起來的過去!有這樣的兄弟,他早晚會告訴我的。
阿硯,你說你家主人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怎麼沒有回應?
他覺察到了一絲詭異,皺了皺眉頭。
今日蘭園怎的那麼安靜?
雖說平日裏蘭園本來就是個安靜的地方,就那麼幾個下人,還總是匆匆離去半句話都不和自己說。
但是如今連阿硯都見不着了,是不是有點奇怪?
白豌跳了起來,眉眼有些着急。
轉悠了半天沒見着凌子辰以後,他揪住來端碟子的小廝衣領,問道:“這園子裏的人呢?”
小廝稟道:“主人家都已經離開了,只剩下小人幾個。”
白豌的雙手一滯,道:“好吧!那凌員外呢?”
“他去了月白書齋了。”
白豌點點頭,怕是凌子辰也去了月白書齋吧!
於是,他迅速穿起衣服,隨便抓了抓頭上的稻草,追出門去,想要問個究竟。
沒曾想,一出門就被地上的沙石畫作給吸引住了目光。
湖上小舟翩然,橋水隱約。雖然畫的極其簡略,但是已經能表意一二。
按照這畫上的內容,白豌停住了腳。
這人,竟就這樣走了?
他的面色一黑。
小廝追出門來,捧着一個布包道:“白公子,這是主人給你留下的東西。”
白豌接過布包,打開來看。
裏面竟然無一不是自己在妙心畫舫見過的東西,一眾十分精美的文房四寶。旁邊還有一個大大的銀元寶和兩個信封。
不僅如此,甚至裏面還有一套白色的新衣和鞋襪。
“這……”
白豌想起自己昨夜那破洞衣衫,實在有些不堪回首,這人注意到了竟也沒告訴自己。
如果說昨日,他僅僅只是覺得心口有些熱。
今日便是覺得這人當真是沒有輕看過自己,是真的相信他可以出人頭地。
他不禁覺得自己看人真准,沒有結拜錯人。
只是,這人走的未免太過匆忙了些,連道別都不捨得說幾句話。
“主人說,之前做工的契約本來就沒有簽時間,還給你以後。你在蘭園依然可以自由出入。
但是因為他此後不在,你如若有想要討教作畫的心思,就帶着這封信去找鄭州的齊荼畫師。”
白豌唇角彎彎,默不作聲。
這子辰兄,他怎麼知道自己要去找他討教!果然會算命吧!
“不去!”某男傲氣的偏過頭。
叫他去哪裏就去哪裏?那麼肯定自己就會按照他的想法做嗎?
小廝又道:“主人說過,你有解畫之才,並非池中之魚。你要是不想去,那就不去。
但是這銀元寶就得留下了。對了,還有你在賬房欠的契約也得留下!”
“哎~送出去的東西怎麼能要回來呢!”白豌趕緊把布包收了回來。
開玩笑,裏面那麼大一銀元寶。
於是,他淡淡一笑,道:“也沒說不去啊!總得讓我考慮考慮,是吧?”
小廝見到這人如此嬉皮笑臉,總覺得心裏有疙瘩。主人那般千叮嚀萬叮囑的,讓人疑惑。
白豌思慮之下,便是想起那人低眉淺笑,溫潤如玉的面容。
這人,當不會害自己!
說不出為何,但是就是會相信他。
他目光落在這小廝臉上,微微皺眉:“你告訴我一件事,每日廚房給我送的這所謂的菜品,是不是只有我在吃,凌子辰和凌翰並沒有吃過?”
小廝呆了又呆。
白豌層層遞進:“沒有什麼試吃菜品,一直是只有我在吃。對吧?”
他的臉靠的極其近,原本姿容就算得上明媚。此刻的質問,更顯得面上爽朗驚艷。
“……主人說……不能說……”小廝弱弱的縮成一團,且漲紅了臉。
白豌則是彪悍的收起布包,不住長吁短嘆。
之前只是懷疑,現在這布包出來,倒像是坐實了。
看來那人並非不認識自己,只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承認。
他越發覺得這背後,怕是有自己無法知曉的原因。
“那些葯膳,是不是還有一個方子?給我!”他道。
小廝方才臉上的緋紅還未消退,支支吾吾道:“這……不能給!”
白豌一把將這人按在地上,抬起拳頭就要開揍。
直到這人迷迷糊糊,怯聲聲應:“別,別打。我這就拿給你!”
他想,若子辰兄弟不是什麼面首和小倌,讓他這個毫無做菜經驗之人試菜,就只算得一個幌子。
這人一定是想要給自己治下這失憶之癥狀,又不願意與自己相認,才用這種笨辦法。
把他誆進園子裏,試什麼菜品,實際是每日吃藥膳治病。
聯想起之前林神醫說自己過去記憶並不好這件事,這凌子辰怕是也清楚的很。所以才刻意說什麼素不相識。
畫了個扁舟小橋就說他會去遠方,不知生死,所以來不及告訴他臨別之言。
人過橋下,便是要低頭前行!
這人,是藉著這過橋道歉呢!
他想起那張清俊的青衣人,平日裏說話就小聲小氣,溫和的像只兔子似的。
明明做了這許多,竟然不辭而別!覺得有些氣惱。
於是,白豌悄聲問這小廝:“還有,你再給我拿一把菜刀過來!”
“菜?菜刀?”小廝顫着聲音。
這人眯着眼,將其唇口貼近面,那帶着半分惡狠的聲音極為可怕。
小廝看了一眼這人,咽了口唾沫,一溜煙的就跑進了裏面。
不一會兒,他乖乖拿着黑色的菜刀和那方子過來了。
白豌細細的打開信封。
好吧,上面除了數字以外,一個字都不認識。
幸而還附畫了一張藥鋪小圖,不然也不知是什麼方子。
他有些尷尬的收起這蝌蚪文,再用右手摸了一下這刀刃:“嘶~”
最後,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拿着菜刀頗為費勁的在沙石地上刻畫了許久。
“好了!要是子辰兄回來了,也給他看看這個!”
隨即便是大踏步的走遠了去。
小廝低頭一看,這橋上多了一隻大大籃子,還有一隻醜陋的大蒼蠅。
籃子勉強,蒼蠅迷糊,刻痕粗糙。
他不明白什麼意思,不解的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