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酒館
首山的貧民窟，張永和小時候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如今已經有將近三分之二的土地被夷為平地。
昔日的巷弄和棚屋，早已在推土機的轟鳴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狹窄的巷道里，堆滿了破舊的傢具和腐爛的垃圾，空氣中瀰漫著潮濕和腐臭的味道。
低矮的房屋牆壁斑駁，窗戶上掛滿了灰塵，私拉亂接的各種電線纏繞在頭頂。
貧民窟的孩子們依舊在街頭嬉戲，他們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給這片破敗的地方增添了一絲生氣。
如今，張永和再次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心中卻充滿了迷茫。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夜幕已經降臨，路邊的小酒館亮起了溫暖的燈，映照出一片柔和的光暈。
永和推開那扇斑駁的木門，酒館裏瀰漫著淡淡的酒香和飯菜的香氣，幾張木桌上三三兩兩坐着些人，聊的火熱，永和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
老闆娘徐姐正忙着招呼客人，目光掃過永和時，頓時一愣，“永和，是你啊。”她輕聲說道，語氣中帶着幾分驚喜和懷念。
永和抬起頭看着老闆娘，“是我，徐姐。”他做了一個恭敬點頭的姿勢，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但眼底的憂愁卻難以掩飾。
他記得小時候，徐姐還只是在路邊擺個簡易的小攤子，自己和弟弟永泰常去那，徐姐總是忙到深夜才打烊，卻總會留些剩下的飯菜給他們，吃完飯，兩兄弟也會幫忙收拾。
徐姐走過來，拍了拍永和的肩膀，眼中滿是關切。“這麼多年了，你還好嗎？永泰呢？”她的聲音溫柔，彷彿怕驚擾了什麼。
永和抬起頭，看着徐姐那張佈滿歲月痕迹的臉，心中湧起一陣溫暖。他微微一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些，“我還好，徐姐。永泰他也很好，在一家公司上班。”
徐姐的手在永和肩上輕輕拍了拍，“說吧，今天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做！”
“好久沒吃你煮的烏冬面了，特別好吃。”他頓了頓，彷彿在回味那熟悉的味道，“再來一瓶清酒吧！”
“好嘞，等待會不忙，我們一起喝一杯！”徐姐看到永和回來似乎很高興，她轉身回到廚房，先給永和拿了點小菜，一瓶清酒，然後又去忙碌起來。
“媽！我回來了！”一個女孩氣呼呼地推開酒館的門，臉上寫滿了不悅。她身後跟着一個稍微年長的男孩，神情焦急，嘴裏不停地念叨，“金美蘭，求你了，再幫我這一次，真的，最後一次！”
美蘭皺着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厭煩，“我才不想再幹這種事，你去找別人吧！”
男孩的聲音帶着顫抖，幾乎要哭出來，“難道你就眼睜睜看着我被人打死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你不幫我，我真的會死的，求你了，美蘭。”
酒館角落裏，永和低着頭，獨自一人默默地喝着酒，但也注意到了進來的兩個人。
美蘭的母親，也就是徐姐，從廚房裏走出來，手上還拿着一把鍋鏟，“美蘭，怎麼回事？你們在吵什麼？”
美蘭轉過頭，臉上的怒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媽，這個傢伙又來找我幫忙，我已經說了不行。”
男孩急忙補充道，“阿姨，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求求你們幫幫我吧！”
美蘭的母親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眉頭微微皺起，“蔡正沅，你不是已經和美蘭分手了嗎？為什麼還要來糾纏她？”
蔡正沅張了張嘴，正準備解釋，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酒館的另一端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小蔡，過來陪我喝一杯！”永和的聲音在喧鬧的酒館裏顯得格外清晰。
蔡正沅一震，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是他以前的大哥——張永和。他的心臟猛地一跳，思緒瞬間被拉回到過去的時光里，小時候永和可沒少為他出頭，他一直是跟着永和混的。
他抬頭望去，只見張永和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手裏舉着酒杯，臉上帶着一如既往的英俊笑容。
蔡正沅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有驚喜，有懷念，也有一絲緊張。
“永和哥，好久不見。”蔡正沅走上前去，聲音有些激動。
“是啊，小蔡，真是好多年沒見了。”永和放下酒杯，“來，坐下，咱們好好聊聊。”
美蘭的母親仍然緊盯着蔡正沅，眼神中充滿了不信任，她帶着美蘭先回了後面，似乎有很多問題要問。
蔡正沅坐下后，永和遞過來一杯酒，兩人默契地碰了碰杯。酒液入口，蔡正沅感受到一股暖流從喉嚨滑入心田。
“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永和問道，語氣中帶着關切。
“還好，在治安所工作，忙忙碌碌的，每天給上面的人擦屁股。”蔡正沅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挺好的，真為你高興。”永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中帶着幾分驕傲。
蔡正沅感受到永和的關心，心中微微一暖，他點點頭，輕聲問道：“永和哥，你呢？最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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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的笑容頓時僵住了，眼神中閃過一抹苦澀。他低聲說道：“我？唉……”他苦笑了一下，“我剛被老東家拋棄了，接下來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蔡正沅聽到這話，眉頭緊皺，他看着張永和的眼睛，說道：“要不你來我們這？我可以給你找個位置。”
永和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笑聲中卻帶着幾分無奈和自嘲。“我不是那塊料，但還是要謝謝你。小蔡，來！干一杯！”
蔡正沅舉起酒杯，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感，輕聲說道：“永和哥，別這麼說。你的能力我清楚，只是需要一個機會。”
永和輕輕碰了碰蔡正沅的酒杯，看了他一眼，說：“你剛剛進來的時候，是不是說遇到了什麼麻煩？”
蔡正沅環顧四周，確認沒有人注意他們，隨即身體微微前傾，用手擋住嘴巴，悄聲說道：“上面讓我找幾個女學生去警察局做偽證，這可不是小事。”
永和的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湧起一股不安。他仔細觀察着蔡正沅，“那不是很簡單嗎？隨便找幾個女學生就是了，為什麼一定要美蘭去？”
蔡正沅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閃爍，從他的身上感到某種無形的恐懼，他的聲音幾乎是顫抖着說出來的，“因為要告的人是李珉豪！流氓頭子！”
“李珉豪？”永和重複着這個名字，試圖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些，但心中的怒火卻難以掩飾，他猛地灌下一杯酒，“你是說，那個部長李珉豪？”
蔡正沅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恐懼。“是的，中午我的女朋友已經去首山警察局報案了。”他的眉頭緊鎖，眼角微微抽動，“剩下兩個我找誰？沒人敢碰這事，所以我只能求美蘭了。”
永和深吸一口氣，眉頭微微皺起，“你知道是誰下的命令嗎？我想和他談一談。”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蔡正沅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麼。他的目光在房間裏游移，最後停留在永和的臉上。
“據說是老部長李星銀，”他終於開口，語氣中帶着複雜的情緒，“李珉豪的死對頭。”
“李星銀……”永和低聲重複着這個名字，彷彿在咀嚼它的意義，“很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
蔡正沅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隨後他輕輕點了點頭。“我只聽說在首山的保護區內部，但具體位置不清楚，那個地方很隱秘，很少有人知道。”
永和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那我就去見見這位老部長，或許能有所收穫。”他的眼神中閃爍着期待。
蔡正沅望着永和，心中翻湧着複雜的情感。他清楚那裏是個極其危險的地方，但他更清楚永和的性格——一旦決定了，就絕不會回頭。
永和拍了拍蔡正沅的肩膀，語氣中帶着安撫，“別擔心，我會小心的。”
說完，永和緩緩站起身，從懷裏掏出幾張紙幣，輕輕放在桌上，然後推開小酒館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清冷的夜風立即湧入，帶來一陣寒意。
這一次，他決定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夜幕降臨，黑暗籠罩着四周，彷彿連星光都不敢靠近。他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孤獨，但那堅定的步伐卻透露出無畏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