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朝廷使者
這一次朝廷派出來的使者沒有經過長時間的扯皮就定了下來。
過去大家出去做個任務那為了掙功能搶起來。這次誰也不樂意接這個差事,畢竟事情重要又難辦,辦好了是應該的,辦岔了那掉腦袋都不是沒有可能。
誰說不是呢。雖然大家都預計延壽教不會立刻就舉旗反叛,但這種事哪裏有萬分周全的,萬一剛到那邊就遇到周宇想舉旗,半句話都還沒說就被拉去砍了祭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大家推脫來推脫去的,最後還是興漢皇帝把幾個合適的人選叫到跟前來,用手段逼出了一個人“主動”接了這個活。
事情緊任務重,定下來當天就苦着臉被催着上路了。
這位使者的名字叫魏波鴻,在文官集團里沒有太高的存在感,卻是個有一定地位的。官場不倒翁,能力平平但是資歷高,情商高還會站隊,所以此時55歲了雖然摸不到內閣的邊,但有品級有經驗,最重要的他還是個安右道出生的人,還和韓振海相熟。
就憑着這些,他“擊敗”了其他的“候選人”,或者說被那些候選人給硬是推到了使者的位置上,踏上了前往安右道的路。
一路上魏波鴻想了很多,他特意找來了那個禁軍敗將譚金鵬跟他一起去“訪問”延壽教,為的就是讓他看一看延壽教的軍事實力究竟如何。
在路上,他仔細詢問了當時10萬胡騎來襲金州的情況。問過之後他才知道原來當時誇大了,來襲的一共5萬騎,但到場的只有4萬,還有1萬被卡在大河對面過不來了。
魏波鴻嚇了一跳,連忙問這1萬胡騎現在在哪兒。不要他們半路上被那些胡騎給捉了去。
禁軍將領譚金鵬連忙寬慰魏波鴻放心,那1萬胡騎不知怎麼得了信,之前就已經不敢過河了。在大河南岸的少數過河的胡騎被河中軍的騎兵追着殺,對方兵無戰意潰逃大敗被俘后,河中軍天天在岸邊巡邏,北岸就再也沒見到胡騎了。
魏波鴻問譚金鵬;“若只是4萬胡騎,那延壽教發動20萬人圍剿取勝,似乎勝的也是理所當然?”
譚金鵬聽他這麼說有些無語,但也只能耐心回答他:“大人,兩軍交戰沒有那麼簡單,不是只比人數的。一支千人的軍隊追着萬人的部隊打也不是不可能,只要萬人的軍隊沒了士氣,就不是一支軍隊,而是一萬個只懂逃跑的人,誰也不可能停下來去抵擋,因為他們每個人都要面對的是後面追着的千眾一心。所以別的不說,能打贏剛剛取勝的士氣高昂的胡騎,至少延壽教的士氣方面肯定沒有問題。”
魏波鴻點點頭:“士氣的重要我也懂。這延壽教也不知道是怎麼做的,居然有本事揮手就招出了一支20萬人的軍隊。就算只是拿着農具,有膽量向那麼兇殘的胡人衝上去,的確也夠嚇人的。”
譚金鵬很想點頭對對對就過去了,可是他也知道此行十分重要,他不想在這裏含糊過去,到時候導致這位使者對延壽教的實力產生誤判可就不好了。
“大人,其實延壽教的兵可不都是農夫,他們有自己的精銳部隊,也有精銳鐵騎。”
“哦?竟有此事。看來那周宇早就有不臣之心了啊。”
“不不不,大人莫要這麼想。那延壽教一開始是從賑濟流民,將流民收為教徒立教。不久之後就遇到了流寇作亂,為了抗擊流寇,他們才逐漸有了士兵。打完了流寇,他們繳獲了馬,才有了騎兵。”
“譚大人對延壽教知道的不少啊!到時候可要多教教我才好。”
“慚愧慚愧,不敢不敢。”
譚金鵬是真的沒什麼可以教這位魏波鴻大人的,因為這些有關延壽教的“消息”,其實是在茶館裏聽說書人說書聽來的。
延壽教作為最近的“頂流”,那場因為一個公主而引發的大戰讓許多說書人掙了個爽。但也總不能講同一個故事,大家會聽膩的。所以說書人們很快就給聽眾們“普及”了延壽教立教的事情,反正大家對延壽教的好奇心很重,聽延壽教的立教歷史也覺得有趣。
譚金鵬偶然聽到有人講延壽教的“發家史”,很感興趣,就聽了不少。這才能在魏波鴻的面前侃侃而談。實際上他對這些消息的真實性都不敢保證,誰知道是不是說書人瞎編的。
其實說書人口中的延壽教發家史大方向上絕對沒有問題,只不過有許多細節被模糊了而已,他們也不懂為什麼延壽教忽然就有了那麼多馬那麼多甲胄,能養得起那麼多兵。
他們不懂數學也不會怎麼計算,好在他們的聽眾們也不懂,所以也沒有人去追問合不合理的事情。
反正延壽教的鐵匠鋪里大家十分勤勞,日日捶打,一具又一具的甲胄就這麼生產了出來,穿到了延壽教教兵的身上,質量還能好到弓箭射不破。
而實際上以延壽教鐵匠鋪的規模,平日裏維護那麼多訓練中損壞破損的甲胄都有做不完的活,再去打造那麼多鎧甲完全是有心無力的。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沒有人去深究,這個時代講究“存在即是合理”。那麼多甲胄反正不會是天上掉下來的,所以追究它們的來歷幹嘛,肯定是鐵匠鋪里打的嘛。
譚金鵬在這一路上絞盡腦汁給魏波鴻說了不少有關延壽教的奇聞雜談,還給他說了許多對於延壽教軍事實力的推測,就是希望對方不要小看延壽教。
魏波鴻在聽完之後也嘆氣感嘆延壽教崛起的太迅猛了,深度廣度都有,牢牢紮根底層,用前所未見的方式籠絡住了底層窮人。所以才可以在短時間內聚集幾十萬的大軍,因為如果延壽教沒了,這幾十萬教徒去哪裏一輩子吃免費的飯?
就算延壽教也做不到一輩子養着那麼多的人,這承諾最終是要破產的。可那是不知道幾年之後的事情。就目前來說延壽教只要養得起教徒,那這些教徒既要為延壽教幹活種糧食,又要給延壽教賣命當兵打仗,此時正是延壽教烈火烹油般最鼎盛的時候。
等魏波鴻到了大戰的戰場,譚金鵬繼續拿在茶館裏聽來的說書人故事糊弄。
“大人您看,那就是着名的‘土樓拒馬陣’的土樓。”
等魏波鴻看過去也是吸了一口涼氣:“延壽教居然耗費無數在這裏修了這麼多小堡壘?”
“他們稱那是民居,就是第一次胡騎入侵之後建起來的。”
譚金鵬也是感慨。禁軍第一次被2萬胡騎擊潰幾次,後面有了數量優勢之後也只敢在後面遠遠地跟着。要不是掘墓割了人頭交差,他們在陛下那兒還真不好過關。
墓里的胡人人頭哪兒來的?還不是延壽教幹掉的?
人家延壽教在胡騎入侵之後就開始大投入修土樓當防禦,到了這一次,立刻就用上了,靠着它將胡騎騙進來殺,這才取得一場大捷。
反觀禁軍在上一次好不容易過關了之後又做了些什麼呢?有進步但不多,因為原本太爛,所以哪怕只好了一點,大家都覺得做了不少,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這一次雖然多了盾多了槍,可是沒有遠程弓箭和胡騎對射,弩也只有幾十支,最終活活被弓箭射崩潰了,真是丟人至極。
譚金鵬聽了說書人的故事之後其實在心裏對延壽教頗為推崇,甚至對周宇這位能用步兵圍殲數萬胡騎的教主有些崇拜。開始喜歡用延壽教來對比朝廷、禁軍,進行反省。
卻不知道第一次單于義、圖谷昊胡騎入侵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有一部分土樓了,只不過沒有現在這麼密這麼長,拒馬也沒有這一次那麼多。他還以為延壽教第一次是沒有土樓,在胡騎入侵之後才開始建土樓的呢。
魏波鴻這幾天聽譚金鵬說了不少,也意識到了這位禁軍軍官的心裏對延壽教的軍事能力頗為推崇。但他也理解,畢竟對方是個軍官,軍隊裏又是最為崇拜強者的。延壽教的周宇做到了禁軍做夢都做不到的事情,崇拜對方也是當然。
魏波鴻軍事不太懂,可民事他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自從進了宣慶道的欣州,馬車上了煤渣路,魏波鴻就再也沒有讓馬車關上窗過,一直都在觀察窗外的種種“景色”。
行人、馬車、騎馬之人,房屋、民眾、巡邏士兵,窮人的衣着、商販的笑臉、民眾對延壽教士兵的態度……
種種都落入了魏波鴻的眼中,讓他在旅途的最後一小半路上愈發安靜,陷入了種種思考。
進入安右道,魏波鴻本來想去安右道的首府韋州首情城見一見韓振海,希望他出面幫自己和周宇去“討價還價”。
但是在進入冕州之後,九陽縣、曲陽縣的步步繁華讓魏波鴻打消了這個念頭。
種種繁華的景象就算捂着耳朵說不是延壽教帶來的,也不關韓振海的事,那得是前任觀察使彭秋東的功勞。
可彭秋東在延壽教立教之前,卻沒有什麼特別的閃光點。那時候安江道大旱,流民進入安右道從冕州衝到了韋州,彭秋東也只是讓下面的人組織施粥而已。流寇翻天鷂南侵,彭秋東派出軍隊也是被打的大敗,束手無策。
冕州如今的大變化,和延壽教的迅速崛起是牢牢捆綁在一起的,無法拆開的。那魏波鴻就算去找來彭秋東,他難道就能讓冕州的百姓記得他的好,不跟着延壽教造反作亂嗎?
魏波鴻甚至可以想得到,當延壽教組織大軍把胡騎擋在安右道之外,一騎未入安右道,給安右道創造了無戰火的樂土之後,安右人對延壽教會是什麼感覺。
換做他是安右人,他只怕也是只知周宇不知皇帝,只認延壽教不認官府了吧。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魏波鴻深深嘆了一口氣——這一次的任務,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