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各方都有事做
郭藥師坐在新椅子上,總覺得屁股有些硌得慌。
那姓武的離開涿州城時,掃蕩得真叫一個徹底,連凳子裏的鐵釘子都沒放過!
搞得他只能讓人重新打造一些必備傢具,還只能用很考驗手藝的純榫卯結構。
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木匠的手藝再好,用砍人的鋼刀也弄不出一塊平整的木板......
跪在堂中的部將劉舜仁滿臉憤恨,卻並沒有吃了敗仗應有的羞愧。
也是,打自己的是歸義軍啊!
頂頭上司張令徽之前不也被打得丟盔棄甲嗎?
高居主位的郭藥師面沉似水,同樣看不出憤怒。
作為一個六年前樹皮都吃不上的饑民,人命什麼的,在他眼裏根本連屁都算不上。
他此時考慮的是日後的前途大事!
作為一個膽大又謹慎的矛盾綜合體,郭藥師不可能不調查那支歸義軍的來歷。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作為宋軍中唯一能讓契丹人吃癟的軍隊,歸義軍居然是支徹頭徹尾的新軍!
主將名叫武值,據說曾在宋國平定南方叛亂時立下大功。
其兵源更是傳奇,就是去年南逃的那些宋奴!
“看來去年大鬧河北的那支武家軍,就是宋國派來的......”
“這可奇了怪了!宋國有那等遠見,又有這等人才,之前怎會敗得如此之慘?”
不怪他納悶兒,這個問題就連契丹人和武從文自己也沒想明白......
堂中諸將都熟悉主帥的性格脾氣,見他不說話誰也不敢出聲。
只有和郭藥師關係最近的甄五臣,湊近一步試探道:“大哥,咱們是不是出兵打他們一下?”
郭藥師聞言看他一眼,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見變化。
其他人一看有人帶了頭,紛紛開口跟上:“就是啊大哥!聽說那什麼歸義軍的主力都北上了,就留下這麼支小股人馬還敢如此猖狂,簡直就是不把我常勝軍放在眼裏!”
按說軍中應當稱呼職務,好聽點兒也該叫一句“大帥”,可這些人全都管郭藥師叫“大哥”。
這是因為郭藥師曾經殺了自己的頂頭上司羅青漢等人,所以私下對契丹人封的官職非常忌諱。
同樣的道理,在他的手下,也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怨軍”這個老番號,嘴裏說的都是契丹人新改的“常勝軍”。
郭藥師那雙陰鷙的眼睛掃視下方,既沒出聲也不見其他什麼動作,卻立刻就讓眾人閉上了嘴。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身邊的甄五臣,語氣輕飄飄的開口道:“五臣說說。”
甄五臣沒有半絲猶豫,躬身答道:“咱們即便是要投宋,也不能太窩囊了,否則不好要價!”
郭藥師輕輕點了點頭,目光不動。
甄五臣接着解釋:“我已派人打探過了,那歸義軍的確已經北上,只留下了一營五百人馬,絕對不是咱們對手!”
郭藥師再次看向下方問道:“劉延慶的前鋒到哪了?”
負責南邊情報的張令徽躬身答道:“還沒到雄州呢!”
郭藥師一愣,脫口道:“這麼慢?我問的是前鋒!”
張令徽不屑的撇撇嘴:“哪有什麼前鋒?劉延慶的二十萬大軍死死抱成一團,看來是被契丹人打怕了!”
其他眾人聞言頓時鬨笑一片。
郭藥師也不禁搖了搖頭,隨即把臉一板,語氣陰沉的說道:“就這種貨色,也能把你們打得兩次大敗,還有臉笑?”
張令徽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心裏暗暗吐槽:“奶奶的!說得好像不是你手下的兵一樣!再說,那些宋兵能和那什麼歸義軍比嗎?那可是硬剛大石林牙也不落下風的強軍啊!”
郭藥師不理他的反應,再次沉思半晌后突然開口道:“這次五臣親自領軍,咱們......”
話沒說完,堂外突然來報。
“報!城外有人求見,自稱是歸義軍使者。”
郭藥師眼神一凝,把沒說完的話憋了回去。
眾人不敢打擾他,就連甄五臣都緊緊閉上了嘴巴。
“有請!”
......
武州,宣化府。
武從文在飛狐口等了三天,也沒等到金軍的進攻,便知道了對方短時間內沒工夫搭理自己。
這只是件小事,卻扎紮實實的給他上了一課。
在他原本的概念中,自己殺了女真人的大汗,對方肯定會進行瘋狂的報復。
可對方並沒有那麼做,而是縮在近在咫尺的大營里一動不動。
說龜縮不動也不準確,因為每天都有不同方向的來人趕到大營。
武從文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女真人是在開大會,目的自然只有一個----決定誰是新一任的大汗。
原來在權力交接面前,什麼血海深仇全得往後放放,就連完顏阿骨打的葬禮都至今未辦!
你可以說這是人性的貪婪,也可以說這是一個政權成熟的表現。
女真人有事要忙活,武從文自然不能就在一邊看熱鬧,人家又沒請他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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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便帶着所有騎兵再出飛狐口,繼續北上。
隨行的還有蒙古人,他們是要北返回家了。
這麼多人,又都是騎兵,動靜自然不小。
女真人也派出了哨探想要跟蹤,結果被武從文兩個回馬槍殺了個一乾二淨。
這貨有雷達地圖,手底下又第一次能指揮這麼多騎兵,就是這麼豪橫!
“武安答,我們要走了!你以後要是打不過女真人,就派人去漠北,我一定帶人來幫你!”
也速該狠狠摟了一下武從文,在他耳邊大聲說道。
這個年輕粗豪的蒙古漢子一向直來直去,臨別的話說得沒有半點兒拐彎抹角。
武從文在他的話里聽不出半點虛偽和客套,心裏也有些感動,大力在他背後拍了拍。
一旁的合不勒見狀笑道:“也速該說得對,武安答有事就去北邊找我們,乞顏部一定幫忙!”
他這話說得響亮,誠意卻是遠不如兒子實誠,語氣里透出股久經世事的圓滑。
武從文倒也沒有在意,人家是一部族長,若是跟個小年輕似的毫無心機,乞顏部也發展不了這麼大。
走過去也和合不勒擁抱一下,武從文便讓到了一邊。
合不勒父子並肩來到耶律丹馬前,單膝跪地行禮道:“尊貴的燕國公主,我們走了。大遼如有召喚,請您派人北上斡難河,我蒙古人一定鼎力相助!”
耶律丹抬手虛扶,語氣很鄭重的回道:“多謝合不勒汗!契丹人和蒙古人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合不勒很高興的雙膝跪地,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口中稱謝。
望着蒙古人遠去的馬隊,耶律丹有些忐忑的問武從文:“這樣真的合適嗎?”
武從文笑笑:“你是天錫帝正式冊封的燕國長公主,有什麼不合適的?你有這個權力,也有這個身份!”
“哦。”
耶律丹小聲應了一聲,垂下頭去,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