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細節決定成敗
戴春風滿臉陰晦，昨天被老頭子又一次罵得狗血淋頭，他的心情壞到了極點。
實際上，這是無妄之災。
高層這四處漏風的破房子，任誰也沒辦法補好。
咚咚~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先生。”
張浦臣臉色蒼白，匆匆進了處長辦公室，轉身帶上門之後，來到戴春風身前，壓低聲音道：“今天接手盯梢、佈控的死囚小組，打來了緊急電話。”
聞言，戴春風眉頭微微跳動。
不會是又出事了吧？
死囚小組外勤在今早七點，正式接手對宋維新的盯梢、佈控，莫非出了什麼岔子？
張浦臣又道：“早晨七點五十一分，死囚小組外勤撥通了緊急電話，原話，我們對目標的佈控暴露了。”
真是怕什麼就來了什麼！
聞言，戴春風來不及吃驚，皺眉道：“立刻啟動狸貓計劃應急預案，讓行動隊馬上恢復對宋維新的佈控，死囚小組脫離佈控，隨時待命。”
怎麼會暴露了？
這個時候，不是分析暴露不暴露的時候，更不是找誰負責的時候，必須先處理暴露之後出現的問題，啟動狸貓計劃的應急預案。
林琛在戴春風心裏，就是老天的恩賜。
只要林琛不脫離他的控制，他就絕不會讓狸貓計劃輕易流產。
到底是哪裏出了紕漏，讓目標宋維新發現自己被盯梢了？
“浦臣，讓齊泰來見我，告訴他來之前測試一下死囚的態度。”
戴春風思考了一下，很快，他在心中已經有了為什麼會暴露的答案，但他還是決定利用這場危機，測試一下林琛。
“是。”
張浦臣急忙領命，而後退出辦公室，去安排戴春風下達的指令。
這個時候靜下來，戴春風才微微皺眉，扭頭看了一眼辦公室里的擺鐘。
現在是八點十二分。
參謀本部行政人員、軍官的上班時間是早八點整。
而今天早上七點整，是死囚小組正式介入佈控宋維新的時間。
也就是說，宋維新今早剛抵達參謀本部，死囚小組的外勤就打來了緊急電話，通報盯梢暴露了。
潛台詞就是，剛剛接手佈控的死囚小組，不承認暴露的原因是他們的疏忽。
盯梢宋維新一旦暴露，狸貓計劃就到了最關鍵的部分，秘密抓捕宋維新，以及死囚替身潛伏已經到了啟動的時候。
這樣一來，死囚就不可能通過盯梢，來模仿宋維新的行為舉止。
更重要的是，宋維新一旦是潛伏日諜，必有上下線，以及聯絡方式。
在沒有掌握這些之前，死囚貿然替身隨時隨地都會暴露，狸貓計劃也隨之東流。
更不要說個人的指紋、血型，都是唯一，外人根本無法作假。
戴春風一想到這些，臉色難看得就像便秘了一樣。
在這些無法作假的因素麵前，死囚能不能活下去，潛伏到那一步，他完全沒有把握。
……
見到喬裝的齊泰駕車出現，通過問路的方式，對他和趙九下達了撤離的指令，林琛當即推測到，在盯梢中模仿宋維新的行為舉止，已經不可能了。
甚至他會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進行替身宋維新。
找了個借口離開，林琛、趙九在僻靜的巷子去掉偽裝，黃包車由特務處善後的特務處理。
二人收拾利索，走出巷子口就看見了齊泰的小汽車。
林琛、趙九沒有猶豫，發現周圍沒有異常，迅速走過去上了車。
“張主任剛剛打開電話讓我現在去處里，老闆要知道盯梢暴露的原因和你們的解釋。”
林琛、趙九剛上車，齊泰滿是深意的掃了一眼二人，這才開始發動汽車。
什麼原因，林琛和趙九都十分清楚。
為什麼打緊急電話，為什麼他們確定目標已經發現了盯梢。
“別問我，全是死囚的發現。”
趙九衝著林琛努努嘴。
趙九還鬱悶呢，當時林琛直言暴露了之後，也不說清楚原因，就催促他儘快聯繫上峰，還警告說，若不立即上報，狸貓計劃會因此無疾而終。
林琛說得如此嚴重，趙九隻能到對面街的公用電話亭，撥通了死囚小組的緊急聯繫電話。
與一般外勤特務的職責不同，趙九還肩負着一項秘密指令，在外勤任務中監視林琛，一旦林琛有脫離、危害狸貓計劃的舉動，第一時間制裁。
而死囚小組的緊急電話，在死囚小組中只有正副組長知道，林琛這種隨時會死的死囚，不可能掌握潛伏小組的核心機密。
既不讓林琛脫離視線，又能迅速彙報重要情報，趙九隻能選擇撥打緊急電話。
“死囚說說吧，老闆要知道暴露的原因。”
齊泰一邊開着小車，一邊輕描淡寫的問道。
趙九也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林琛，似乎他也想知道原因，又或者是他更想知道林琛會如何解釋。
“首先是香煙。”
林琛一臉平靜，心裏卻十分清楚。
就算趙九這老特務第一時間沒有察覺，過後也能想明白，為什麼盯梢宋維新會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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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泰就更不用說了，一個老情報，絕對是跟蹤與反跟蹤的好手，只要一查之前盯梢的特務干過什麼，怎麼會不知道盯梢暴露的原因？
之所以趙九、齊泰二人裝作不知道、還要問他，就是要看他的態度。
這個問題，說白了就是一場隨機的測試。
測試他的服從、測試他的反應。
測試過，活！
測試不過，死！
戴春風用他，不等於信任他、能讓他活！
“香煙？”
齊泰、趙九相視一眼，眉宇間都微不可察的一動。
“是的，香煙。”
林琛點點頭，直言道：“今天我與車夫閑聊，得知金陵城的黃包車車夫，每月平均所得七、八塊法幣的收入。”
“他們家中還有親人負擔，日常只吸得起兩角錢一斤的煙絲，一斤煙絲能讓他們抽上一個月。”
“而最低檔次的成品香煙，最少也要一角二分，只夠他們抽上一天，對於他們來說十分奢侈。”
“如果車夫中有人抽着香煙那就太反常了，宋維新每天進出參謀本部大門，如果有車夫正好抽着香煙，一定會引起他的警惕。”
“之後，進出參謀本部的時候，宋維新就會習慣性看向扎堆的車夫，確認有沒有異常。”
聞言，齊泰、趙九二人微微點頭。
趙九更是有些慶幸。
今天林琛派煙與車夫們打成一片，幸好宋維新還沒出現。
林琛繼續道：“參謀本部大門前的黃包車車夫，長期在長江路攬活兒，互相都熟悉。”
“他們扎堆等活兒的時候，都會互動，這是熟人與熟人的互動，若是摻雜了一兩個陌生人進去，有心人一眼就能發現異常。”
“而剛才，宋維新從電車上下來的時候，第一眼就在觀察對面馬路的車夫。”
“他早就發現了，車夫中有人監視他了。”
林琛把之前盯梢宋維新下車的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
話音一落。
齊泰、趙九二人交換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內容。
這個鐵血鋤奸團的殺手，還真是不簡單，難怪老闆會那麼上心。
之前半個月，特務處對宋維新的盯梢，一旦有特務喬裝車夫，在參謀本部盯梢的時候經常性吸香煙，就已經暴露了。
“明白了。”
“我先將你和老趙送回安全屋，然後去處里向老闆彙報。”
齊泰手握着方向盤，點點頭，雖然他一臉平靜，但心裏卻有些吃驚。
難怪老闆會看上死囚，其觀察能力，符合一名頂尖情報員的基本素養。
且一番說辭，又把暴露的責任推了出去，不管上峰怎麼想，先把剛剛接手佈控的死囚小組摘得一乾二淨，真夠狡猾的！
既然暴露了，也同時預示着狸貓計劃最關鍵的部分——死囚替身潛伏已經進入了倒計時了。
該來的終歸要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