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死亡情報
林琛知道，現在不是查看信件的時候，身後還有兩名一處的尾巴跟着。
他將信封摺疊塞入兜內，離開大門前的崗哨，走進了參謀本部大院。
兩名一處的特務並沒有跟進來，林琛立刻猜到黨務調查處和特務處一樣，沒有上峰的許可，根本不可能進入參謀本部這樣的軍事重地。
但他們在參謀本部，一定安插了眼線、暗樁。
林琛提着食物和煙酒，來到了警衛團值班室。
幾名連排長正在值班室里玩着骰子，見到林琛走進來，慌亂的遮掩着桌子上的散落的角票、分票。
林琛會心一笑。
一群月底窮鬼！
宋維新這日諜當得果然很不簡單！
軍中禁止賭博，要是發現賭博處罰得很嚴重，可惜成效並不顯着，且越禁止，這些大頭兵背地裏賭得越瘋狂。
許多中下級軍官、士兵，剛領到軍餉就輸了個精光，整個月到處舉債。
現在是月底，很明顯都很窮，有些連煙都買不起來抽。
“長官！”
幾名連排長見到林琛出現在門口，面色慌亂的起身敬禮。
“哼！”
林琛重重的用鼻音哼了一聲，黑着臉一言不發的走上前，瞪了幾名連排長一眼，將手裏提的食物和煙酒往桌子上一放，轉身就走，似乎對他們賭博很生氣。
幾名連排長見林琛走遠，這才鬆了口氣，然後不約而同的撲向了食物和煙酒。
牛肉鍋貼、蝦蓉豬排、松鼠魚、叉烤鴨、椒鹽花生，四瓶雙溝大麴，六罐五十支裝的三炮台。
就這些東西，沒個八、九塊法幣絕對買不到。
相對於基層軍官月餉才幾十法幣來說，非常上檔次了。
何況現在是月底，他們窮得底掉。
誰丟他們一包一角二分的彩鳳廉價香煙抽抽，他們能叫誰爺爺。
何況現在是酒樓吃喝，高檔煙酒。
“剛才差點嚇死老子了，幸好是宋營長值班，要不咱這身皮都得扒了。”
“每次月底，宋營長知道哥幾個兜里沒錢，就送來煙、酒，今天又置辦了這麼一大桌酒菜！”
“宋營長敞亮人，哥幾個以後記得點他的好啊！”
“對，以後老子就是宋營長的人了！”
“那是，誰他媽不開眼和宋營長過不去，老子手裏的盒子炮可不答應！”
“……”
幾個連排長叫嚷着，早已遠去的林琛自然聽不見，但他能猜到這些連排長的反應。
雪中送炭好過錦上添花，這是宋維新的收買下屬的手段，替身宋維新之後，他就得延續宋維新的下作手段。
參謀本部上下皆知，他與周次長的千金正在談戀愛，將來的前途能低了？
在參謀本部，不論是作戰參謀，還是廳長、處長，又或者是後勤大頭兵，都對他很客氣。
要應付一處、二處混入參謀本部的眼線、暗樁，也要林琛延續宋維新在參謀本部的習慣。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林琛才有時間查看信件。
將門反鎖，避免在看信的時候有人闖進來，之後打開辦公桌上的枱燈，他這才從兜里拿出信件，放在枱燈下，細檢查封口是不是被動過手腳。
復興社下轄一、二、三處，三處的主要職能是對郵電通信的監控和檢查，想到三處的職能，林琛對這封奇怪的信件留了一個心眼。
確定信件沒有被動過手腳之後，林琛拆開信封，抽出裏面的信箋攤開，看了起來。
“首先，你要知道，你的潛伏之路會死無數次！”
“其次，別想着逃避，戴春風的追殺連鐵血鋤奸團的團長都沒法逃脫，國難當頭，你不該奔赴這場國難嗎？”
“奔赴國難就會有恩賜，每次你面臨死亡之前，都會有死亡情報出現，靠你自己規避死亡的風險。”
“老虎橋死牢牆上的刻字，是你收到的第一封死亡情報。”
林琛心中雖然震驚，但比第一次看到牆上的刻字好了很多。
主要是看不明白！
看來他的潛伏生涯，也不是一路過關斬將，也會遇到死亡威脅，萬幸，他有死亡情報的提示，從而規避死亡風險。
“日諜三浦次郎於七天前，讓周秋蘭在民生報上發了一則尋人啟事，聯絡其他日諜尋求逃逸方式。”
“今天的民生報第四版右下角，李先生的出租信息，是日諜聯絡人的回信，接頭時間，明日上午十點，地點，白鷺洲公園茶館，接頭暗號是手持今天的民生報。”
“暗語，七天前的民生報第四版周小姐的尋人啟事，內容複述。”
“接頭日諜聯絡人，手持暗號是七天前的民生報，接頭暗語是今天民生報李先生的出租啟事。”
“看完，毀掉！”
信箋上的百來個字，看得林琛後背發涼。
果然，周秋蘭有問題！
和死牢牆上的字跡一樣，依舊是簡體書寫，依舊是他的筆跡。
相比第一次，他現在已經開始適應死忙情報的出現。
化名為宋維新的日諜三浦次郎，隨時要逃跑，而特務處卻一無所知，這才是他後背發涼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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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特務處盯梢曝光，和秘密搜查住所出現差錯，也都不算是壞事，至少讓死囚小組提前了抓捕行動，從而攔腰砍斷了三浦次郎的出逃計劃。
記下信箋內容之後，林琛將信燒毀搗碎，這才考慮他要面對的惡劣情況。
出現信箋上的內容，證明審問日諜三浦次郎出現了問題，他會因此丟命。
整理一下心中線索，林琛恍然大悟，難怪化名宋維新的三浦次郎，白天回到住所的時候手裏拿着今天的民生報。
不管如何，先找到今天和七天前的民生報。
當天的民生報營部就有，但七天前的民生報就要找警衛團後勤索要了。
當即，林琛片刻不停的來到團後勤，後勤值班的軍需見到他，當即上前賠笑。
這位可是和次長女兒談戀愛的金龜差個婿，尋常連團長都不敢得罪，那是他們這些小小軍需能招惹的？
面對軍需獻媚巴結，林琛冷着臉一言不發的進了團軍需處的雜物間，在一堆廢報紙中找到了七天前的民生報。
核對無誤之後，林琛拿上報紙趾高氣揚的離開。
後勤處的軍需，看着林琛那六親不認的背影，麵皮抽搐着。
上趕子巴結都不理人，哼，不就是長得帥一點嗎？狗東西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些軍需哪裏知道林琛這西貝貨，根本不敢在他們面前說話，只是擺出一副六親不認的嘴臉唬人而已。
誰讓他“女朋友”的老爹，是參謀本部的次長呢？
林琛回到辦公室，拿出兩份報紙湊到枱燈下，仔細查看第四版的尋人、出租啟事內容。
沒有暗語破譯方法在手，他又不是暗語破譯專家，就算知道情報內容，他也無法反推證明情報的真實性。
三浦次郎聯絡日諜上線潛逃的方式，是他自己給的情報，直接告訴上峰是不可能的，解釋不通啊！
看來又要冒點險了！
林琛自嘲一笑。
第二天早上七點，與營長交接班之後，林琛走出了參謀本部的大門。
與昨天早上相比，參謀本部外面多了幾名陌生的小商販。
當林琛眼角的餘光，發現這些陌生的小商販偶爾視線飄向他的時候，想起昨夜的遭遇，他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妙。
今天盯他梢的人可不少，還是兩撥人。
一撥黨務調查處的，一撥人自然是特務處的。
喬裝過的趙九叼着手捲煙，混在車夫里聊天，實際上是在留心參謀本部的大門。
林琛一出現，趙九就看見了。
但林琛不召喚，他是不會主動現身的。
“黃包車！”
這個時候林琛也看見了趙九，衝著趙九就吼了一嗓子。
“哎，來了！”
數名車夫起身拉着黃包車就搶上前。
別看他們嘴裏說，客人拉不完誰拉都一樣，但真正有客人的時候，誰也不會比誰搶得慢。
但人高馬大的趙九，還是比車夫們快了一步把黃包車拉到林琛面前。
“夫子廟。”
林琛大聲說了個地址給盯梢的人聽，而後直接登上了趙九的黃包車。
“得嘞，您坐穩當咯！”
趙九吆喝得更大聲，拉着黃包車就走，還真像那麼回事。
眼見如此情形，附近陌生小販都露出了驚慌失措的神情，估計是他們沒想到“宋維新”今天不坐電車，而是乘坐黃包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