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杖斃
毫無徵兆的一巴掌,力道極大,指甲劃破皮膚,在江楚楚那張白皙的臉頰行留下了鮮明的印記,細小的血珠冒出,染了江楚楚滿手。
“啊!”
尖叫響起,主僕倆亂作了一團,天知道,江楚楚最愛惜的便是她那張臉蛋,一門心思地只顧着處理傷口不要留疤,甚至連追究責任都顧不上。
手忙腳亂的用絲巾包裹住傷口,江楚楚才抬頭看向了江璃戈。
江璃戈就那般抱手站在自己面前,衣着精緻妝容得體,髮髻上的金簪在照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對比於跌坐在地上,滿身是血的自己,倒似個搖尾乞憐的哈巴狗一樣。
這樣的認知,深深地刺痛了江楚楚,她捂着臉眼眶紅紅地輕聲控訴:“不知楚楚什麼地方開罪了姐姐,竟惹得姐姐如此動怒?”
“江楚楚,我自問待你不薄,你又為何千方百計地要置我於死地?”
“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楚楚聽不懂。”
“江楚楚,我給過你機會了。”
江璃戈似瞧見什麼骯髒之物般,收回視線不再看着江楚楚,隨即她從身上掏出來一沓紙,奮力一揚。
而後,她在那漫天飛舞的罪狀中,傲慢一笑。
“江楚楚,這就是你報答我的方式?夥同白逢林,騙出馮豫作餌,誘我前去。然後偷梁換柱,害我性命?”
宣紙落地,江楚楚錯愕地愣了片刻,瞧見罪狀的左下角皆有白逢林的簽字畫押。
“姐姐,不是這樣的,我不認識什麼白逢林,也從未害過馮豫啊!”江楚楚似驚着了般,連連擺手。
“哦?”江璃戈一個音轉了八道彎兒,聽得人無端心頭一緊,“那你可曾與馮豫見過面?”
“楚楚的確見過馮豫。”江楚楚吞吞吐吐地承認下來,隨即又哭道:“那日是姐姐身邊的一個小丫鬟來傳的話,說是姐姐不便出面,讓我出宮一趟將消息傳給馮豫的。”
“是嗎?可馮豫可是口口聲聲地說,此事乃你與他合謀的。”
“一定是白逢林自知死罪難逃,這才惡意攀扯於我,妄圖離間我們姐妹之情啊!”
“那麼妹妹認為,離間我們,對白逢林而言有什麼好處呢?”
“姐姐不妨想想,能收買姐姐身邊之人的,必定身在宮闈。白家好不容易才將這人送入宮裏,又怎肯白白折了這步好棋?”
江楚楚手帕掩面,壓了壓眼角,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說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江璃戈沉思片刻后,不解道:“宮裏有姓白的妃嬪嗎?”
“皇後娘娘那邊不是有一位嗎?”
“一個宮婢罷了,能翻得出來什麼浪?”
“話可不能這麼說,姐姐怕是忘了,皇後娘娘那邊……”見江璃戈一臉的不以為意,江楚楚心裏暗罵江璃戈蠢貨,面上卻任做出擔憂之態,“一貫是與我們不對付的。”
江璃戈聞言挑眉,火氣瞬間竄了上來,
“竟知我們處境艱難,就更該謹慎行事!此番的虧菩薩保佑,我才能死裏逃生。
暫且不論我這命值不值錢,我只問你,若此番被設計的是太後娘娘呢?
你的一個不慎,賭上的是整個福寧宮,乃至盛凌、南楚的未來!可不是輕飄飄的幾句話,便能揭得過去的!”
“姐姐教訓得是,都是楚楚的不是,險些害了姐姐。”
江楚楚淚凝於睫,哭得越發傷心,剛剛起身這下又作勢要磕頭謝罪。
雖說江楚楚不是正宮嫡出,但好歹也是個公主不是,和江璃戈又是一輩的,按理說江璃戈再怎麼著也不該受江楚楚這個禮。
可偏生,江璃戈就那般端端正正地站着,毫無阻擋之意。
這下倒叫江楚楚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周遭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隔着人群,江楚楚便瞧見了寧律揚,一身墨綠衣衫,卓然而立。
江楚楚見狀,咬咬牙跪了下去,“楚楚在這兒給姐姐道歉。”
江楚楚這一跪,周遭一片嘩然,寧律揚更是心疼地上前,不忿道:“昭華公主此番既然無恙,何必與楚楚計較呢?豈不平白折損了公主清譽?”
“呵。”江璃戈輕笑一聲,眼眸似粹了冰一般掠過寧律揚的臉,“那依八爺的意思,別說我還活着,便是我此番真的命喪九泉,但為維護體面也不能追究半分責任了?畢竟,別人只是無心之失,是吧?”
寧律揚有些尷尬,仍是好言好語地勸着,“我只是覺得,得饒人處且饒人。”
江璃戈輕蔑一瞥,譏諷的意思太明顯不過。
“八爺錯了,我這人素來睚眥必報。被身邊信任之人背叛設計的人,是我;被捆在逼仄土屋裏等死的人,是我;被山賊刺得鮮血直流、渾身是傷的人,也是我。這些苦都是我真真切切吃過的,又憑什麼要聽一個什麼苦楚都未曾感受過的人驅使,輕描淡寫的揭過?”
寧律揚被江璃戈質問得啞口無言,看着江璃戈明明脖頸間還帶着利刃劃過未曾癒合的傷口,卻半句疼都不曾喊過,一身白色留仙裙站得筆直,堅強得讓他心疼。
江楚楚見狀眸色一沉,狠狠地磕了三個頭。
“姐姐說得是,此事都是楚楚一人的罪過,還請姐姐與八爺莫要為楚楚鬧得不快。”
江璃戈聞言,側首呵斥了風泉一聲,“風泉怎的如此不懂規矩?二公主贖罪心切,你們就由着她?楚楚與我乃同輩,本公主如何能受她的禮?”
“公主恕罪,是奴婢行事不周。”風泉連忙低頭認錯,又忙不迭地扶了江楚楚起身。
江璃戈這話,明着是在罵風泉不懂規矩,實則句句說的都是江楚楚。
思及於此,江楚楚本就紅着的眼越發紅腫,卻顯得格外的可憐:
“姐姐要打要罰,楚楚悉聽尊便。”
綠柳見狀,也趕忙跪下來替江楚楚求情,“昭華公主,起初被傳消息的是奴婢,二公主也是聽了奴婢的轉達,您要罰就罰奴婢吧!”
“好啊,既如此……”
她唇角帶笑,隨性地將碎發壓於耳後,那般悠然的神色下說出的話卻叫人不寒而慄。
“便杖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