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逃出生天
“大祭司……已有許多年未曾聽過這個稱呼了。”老嫗失神片刻,而後搖搖頭道:“喚我阿伊果吧。”
“這麼多年了,阿伊果前輩一直在這兒嗎?”
“待你下完這盤棋,我也該走了。”
江璃戈又問,“前輩的心愿,是這盤棋?”
“是,或不是。”
“我知道了。”江璃戈應罷,伸手一彈便將那棋子重新丟回了棋簍,“前輩,人這一生哪有不犯錯的?寬宥別人之前,要先學會放過自己,殘局而已,不下也罷。”
見江璃戈如此舉動,惹得阿伊果不由一笑,她一個人待了這般多年,如今一個小姑娘的惻隱之心,竟是叫她感受到了些許人間溫情。
阿伊果看向自己爬滿褶皺的手,褪去笑容的她臉上只余悵然若失之色。
“為圓心愿,我以毒蠱飼身,才得以苟活至今。這具身子如今不過是強弩之末。心愿了了,便該化作塵埃,歸於天地之間,沒什麼好惋惜的。”
說罷這句,阿伊果又是一笑。
“小姑娘,不分敵友的惻隱之心,有時會是穿腸毒藥。不過我瞧着你倒是甚合我眼,待你下罷這盤棋,老身可以幫你完成一個心愿。”
“真的?”江璃戈眼眸瞬間亮起,忙問:“那前輩可能幫我朋友解了夜羅剎之毒?”
“祭祀擅蠱,並不精通毒藥。”阿伊果愛莫能助地攤攤手,“小姑娘,我幫不了你。”
“前輩……”
“不必多言。”江璃戈一句話沒說完,便被阿伊果強硬地打斷,“小姑娘,落子吧,你那幾位朋友可堅持不了太久。”
江璃戈抿了抿唇,終是在阿伊果的注視之下捻起一顆黑棋,猶豫片刻后落在了棋盤上。
然後她說,“我是南楚的公主,自小享百姓奉養,保護我的臣民是作為公主與生俱來的使命。”
隨着最後一顆棋子落下,棋局上,白子被盡數殲滅,頃刻間化為灰燼,再也尋不見蹤影。
而耳邊,是阿伊果如金鐵交鳴的笑聲,直震得江璃戈耳鼓嗡嗡作響。
江璃戈被飛揚的塵土遮住眼帘,只聽阿伊果無比輕柔的一句話:“小姑娘,謝謝你,找你的同伴去吧。”
說罷,塵土再度席捲而來,覆蓋了整個空間,待塵土平息,江璃戈又重新回到了祭台下。
石侍們似被冰封一般,猛地停下動作,不再動彈,而寧雲逍與鄧思酒則脫力地倒在地上,身上仍帶着打鬥后的傷痕。
祭台那頭,緩緩打開一扇大門,那裏是通往外面的出口!
看見重新出現在視線之內的江璃戈,寧雲逍蹭地從地上躍起,大步向她跑來,急道:“你沒事兒吧!”
“世子放心,我沒事兒。”江璃戈連忙搖頭,又指了指祭台後的那扇門,“出口就在那邊,我們先出去再說。”
“好。”寧雲逍點點頭,折身扶了鄧思酒一把。
這時,一枚閃着紅光的熒石從祭台上徑直朝着寧雲逍飛去,與此同時,江璃戈聽見阿伊果蒼老的聲音中還帶着一絲告誡。
“小姑娘,既選定了天下,便不要讓男人擋了你的路。老身替你處理了他如何?”
“不要!”
江璃戈聞言,瞬間便反應了過來,來不及思考,飛身向寧雲逍撲去徑直擋在他身前,替他擋下了那一擊。
一切都發生在頃刻之間,泛着紅光的熒石狠狠砸在江璃戈背上,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們二人推飛,重重地砸在地面,吐出一口血來。
寧雲逍震驚地瞪大了眼,看見江璃戈口吐鮮血地倒在地上,他清晰的聽見胸腔里的某根弦,“錚”地一聲,斷了。
似點燃了他餘生的火焰,使得血液在瞬間沸騰、滾燙,大腦卻在這刻一片空白。
寧雲逍倒在原地一動不動,鄧思酒卻是反應過來,上前一把撈起江璃戈往背上一扛,拽着寧雲逍健步如飛。
最後還不忘提醒躲在角落的鄭寶瑤,“走啊!”
一行人就這麼逃也似的出了大門,寧雲逍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不顧鄧思酒的阻攔就要回去找阿伊果喚醒江璃戈。
好在,就在寧雲逍發瘋的前一秒,江璃戈總算是被鄧思酒給顛醒了,沙啞着嗓子小聲道:“我……我沒事兒……先放我下來”
寧雲逍聞言,立馬將阿伊果拋到了九霄雲外,看向江璃戈激動道:“你醒了?”
“那個……”江璃戈咳了兩聲,錘了鄧思酒兩下,“誰教你這般抱小姑娘的,能不能先放我下來,我要吐了……”
江璃戈這般說完,眾人才發現鄧思酒正用着“扛麻袋”的姿勢將人扛在肩頭,江璃戈被顛得不輕。
寧雲逍這才趕忙將江璃戈一把接住,緩緩將其扶正坐在一塊兒岩石上,“還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回想起方才那一出,江璃戈仍然心有餘悸,那顆熒石打在她身上后,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然沖入體內,化作氣流在她的身體裏瘋狂亂竄。
她一個受不住,便暈了過去。
可眼下醒來,除了被熒石擊打中的地方還有些隱隱作痛,身體並無任何不適。
“沒有,前輩對我並無惡意,方才或許只是試探也不一定。”江璃戈想想還是搖了搖頭,看着身後重新合上的大門,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離開再說。”
見江璃戈身子沒有大礙,寧雲逍也放下心來,點頭道:“好。”
出了吃人山,一路順暢,下了山,便是一處熱鬧的小鎮,名喚流水鎮。
流水鎮距離邊城只有小半日的腳程,而他們在魑族墓里僅待了不到兩日。
這也就是說,他們便是再耽擱一夜,單程也才用了不到九日的時間。
一行人傷的傷,病的病,身體都已至極限,思及於此,眾人便商量着先在流水鎮住上一晚,好生休息休息明日再進邊城。
與此同時,盛凌的另一頭。
侍衛接到飛鴿傳書,衝著書案前正在研究地形圖的男子拱了拱手。
“主子,米糧、藥物等賑災物資皆已隨船覆滅,便是寧雲逍他們能活着到邊城,也救不了邊城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