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不辭而別
“原來如此，多謝太妃娘娘解惑。”
江璃戈一時有些摸不準賢太妃與自己說這些的原因，便只含糊不清地答了這麼一句便算作罷。
賢太妃似乎並不意外江璃戈的答話，溫溫一笑，又多解釋了句。
“玄天衛是皇帝派來保護哀家回京的，若非那支信號彈，大抵你們也是見不到的。”
“聖上仁孝，實在難得。”
見江璃戈如此進退有度，賢太妃滿意地笑了笑。
“哀家聽聞，昭華公主此番千里而來，是有事兒想請哀家幫忙。”
江璃戈聽到這裏，才大概明白過來賢太妃的來意，也不遮掩，乾脆地答了句“是”，而後將馮豫的事兒如實告知了賢太妃。
“馮豫弒父一事，其情可憫，可卻不為法、禮所容。”賢太妃聽罷，思忖片刻才道：“哀家可以幫公主這個忙，但需要公主答應哀家兩個條件。”
“太妃娘娘但說無妨。”
“其一，此次豐樂村一事昭華公主功勞顯着，公主要救馮豫，便拿了此番功勞來換。如何？”
“此次能夠順利脫險，多虧世子爺與玄天衛的諸位大人們，昭華哪敢居功？”江璃戈謙遜一笑，“太妃娘娘的第一個條件，是昭華佔了便宜。”
“公主能如此想，那便再好不過了。”
“不知太妃娘娘這第二個條件為何？”
“這第二個哀家還未想好，便算公主欠哀家的，如何？”
“好。”江璃戈答得痛快，“那馮豫之事，便拜託給太妃娘娘了。”
兩人達成一致后，賢太妃沒有久留，又關切了江璃戈幾句圓了場面，便攜着一幫子人離開了。
賢太妃前腳一走，松月後腳就湊了過來，不明所以道：
“太妃娘娘為何會和公主做這樣的交易？就眼下來看，她可是半點好處沒撈着，是不是傻？”
傻？
賢太妃才不傻，今日他們所做的這個交易，看似賢太妃被佔盡便宜，實則賺得盆滿缽滿。
雖然江璃戈一開始就打算要求勞什子功勞，可賢太妃此舉一方面斬斷了江璃戈“攜功邀賞”的可能性，為盛武帝免去一樁潛在的麻煩事；
另一方面，也能將此次豐樂村之功悉數歸於寧雲逍身上，為他鋪出條錦繡之路。
最後，她還能藉此試探江璃戈一二，看看她到底願不願意為了救馮豫，舍自身之功。
只是，這些江璃戈雖能想明白，卻不能在此與松月言明，只是搖頭道。
“休要胡言，我這裏無須你再侍候，你且去世子那邊跑一趟看看如何，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哦~”松月擠眉弄眼地揶揄了江璃戈下，這才應下了，“是。”
打探這種事兒，交給松月江璃戈是一萬個放心，只待松月出了門，便乾脆窩回床上準備補補昨天沒睡好的覺。
哪曾想，剛洗漱完畢躺上床，眼睛甚至都還沒來得及閉上，就見松月急急忙忙地折了回來。
“公主！不好了！”
“怎麼了？”
“奴婢方才過去，瞧見世子已押着一干人犯啟程回京了！”
“什麼！”江璃戈從床上彈了起來，立馬沒了睡意，“這麼急？”
“是啊，世子說遲則生變，現下人都已經出了村子了。”
江璃戈聞言，哪還顧得上旁的，伸手扯了旁邊的披風繫上，一瘸一拐地便跑出了門。
……
寧雲逍帶着隊伍出了城門，待隊伍補足了馬草，便翻身上馬，一聲令下號隊出發。
“出發！”
“是！”
隊伍齊聲呼應，答罷便整齊劃一的揚鞭離去，結果隊伍才堪堪前進一段，就聽少女脆生生的一聲——
“世子！”
寧雲逍聞聲回首，便瞧見了江璃戈。
少女駕馬而來，一襲鵝黃宮裝襯得那張臉格外嬌俏，玉白的披風被風沙高高揚起，像荒漠中開出的牡丹花，美麗又無比珍貴。
“哦~”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這不，人群中已有知曉江璃戈身份的開始起了哄。
寧雲逍只當沒聽見，一勒韁繩，便折身向江璃戈走去。
冒着風沙趕了這會兒路，江璃戈只覺得眼睛有些乾澀，勒繩下馬時險些沒站穩，一頭栽下馬去。
好在，寧雲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那眼神里似乎還帶了幾分責備。
“公主怎的來了？”
江璃戈小心地打量了寧雲逍下，眼神閃躲道：“我……世子不告而別，又有傷在身，我實在不放心。”
寧雲逍似有些詫異，毫無防備的，被戳中了心裏某一處柔軟之地，而後似有春水湧入，緊緊圍繞着他那顆瘢痕累累的心。
然後他壓低了聲音，輕聲與江璃戈解釋，“軍中突然傳來秘信召我回京，既不能耽誤也不得泄露，因此我才……”
江璃戈瞭然地點點頭，擺手道：“我沒有責備世子的意思。”
“我知道。”他倏地笑了，雖然僅有那麼一瞬，卻似曇花綻放般，叫人眼前一亮。“我傷勢並不打緊，倒是公主，崴了腳便不該跑這麼遠。”
江璃戈心虛地側開了視線，沒應聲，正仔細想着要如何找補回來，就感受到頭頂一沉。
原是寧雲逍伸手，幫她扶了扶歪掉的髮髻，重新固定妥當。
兩人少有如此親近的舉動，饒是江璃戈平時臉皮再厚，也不動聲色地紅了臉。
江璃戈紅着臉，結結巴巴：“世子既有要事，昭華也不該再耽誤於你，那……便祝世子一路平安。”
寧雲逍聞言，神色自若地收回手，緩聲道：“不管怎麼說，多謝公主前來為我送行。”
“世子客氣。”江璃戈答罷，燦爛地揚起一抹笑，“世子且出發吧，松月會帶人來接我回去的，世子放心便是。”
“孤帆，你先留下保護公主，待松月他們來了再行回京。”
寧雲逍也沒有堅持，吩咐完孤帆，又側身同江璃戈拱了拱手，“公主保重。”
“好，世子也是。”江璃戈依舊笑着，“咱們，京城再見。”
“京城再見。”
說罷，寧雲逍深深地看了江璃戈眼，而後便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轉身離開的瞬間，寧雲逍唇瓣溢出一絲鮮血，泯滅在滾滾的塵土之中，無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