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鳳羽雞
他就猜到多半不是什麼忙裏偷閑的差事，原本還想試試百經閣里書上說的御劍飛行……啊不對，是御刀飛行，然而林嵐看着一下子被砸進了地里嗡鳴聲好似呻吟的昏曉，終於是放棄了這個打算，擺好姿勢，背起了那塊足有七尺長的不知名的材料，憑他如今的力氣也只是勉勉強強能夠背得動，這塊東西一旦丟進儲物戒估計能把他的芥子空間直接鑿穿。
補償他三天的薪酬，那人可真看得起他，玄天至霞城最快的路就是先去嘉城，再坐傳送陣到霞城，如果不用背負這個重擔的話，直接前往霞城來回三天倒也趕得及，只是如今這一繞路，光是傳送陣的錢就不止三天薪酬了。
“我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林嵐抬頭望天，仔細地對比了一下青年與他的修為實力，眼角一跳，默默地朝嘉城而去。
仔細想來，一開始他的修為能夠突飛猛進靠得是掠奪妖丹金丹的力量，換言之，就是搶奪他人的修為成果化作己用，自從他按部就班自己修鍊開始，修為的提升實在慘不忍睹，倒是應了老徐的那句“資質奇差”。
反而是神魂之力，雖然自從離開西閣后再也沒修行過，可不知為何力量一直在增長，雖然增長幅度不大，但勝不過日積月累，如今已經具備了頗為可觀的規模，林嵐估計着，雖然還是只有二境巔峰的一擊之力，但不至於像曾經那樣一擊之後連自己也要神魂不穩性命堪憂。
他忽然有意嘗試以神魂裹挾身軀及外物移動，這也是鬼修的行動方式，林嵐想，大荒荒蕪，只要他足夠謹慎，想必不會被人發覺，越想越覺得此法可行，這樣甚至不必去嘉城，鬼修的度遠快於尋常武修，他大可以直接奔赴霞城。
不過還是要做好意外發生的準備，少年穿上了斗篷戴上了面具隔絕外界神魂查探，當漆黑的眼底逐漸閃爍起銀色的光芒時，少年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笑面下是與他平常偽裝的謙卑低斂截然不同的笑容，彬彬有禮中透露着嗜血與瘋狂，溫和從容下藏着暴戾與殘忍。
銀芒愈來愈強盛，瞳孔的色澤逐漸變淺，少年的笑容亦是隨之擴大，然當神魂激蕩到了某一程度時，雙手腕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像是被一圈細密的針扎入其中汲取取着他的神魂之力。
林嵐雙手之間隱隱出現了一道漆黑鎖鏈，其上佈滿繁複詭異的銀灰色花紋，就在其具現的那一刻，它亦變得極其沉重，遠勝於背上背負的莫名材料，前後夾擊之下，林嵐一時間沒做好準備，一下子被壓趴在了地面上，啃了一嘴的泥土。
與鎖靈鏈類同，只不過這條鏈子鎖住的是神魂。
“區區鎖鏈，區區天資，”少年攥緊了拳頭，艱難地支撐起了身體，隨着神魂之力的散去，手腕上鎖鏈內側的細針也是縮了回去，甚至連鎖鏈本身也漸漸隱去，“賊老天，我跟你沒完！”
……
“天生閉靈，唯有以靈性強大者充當引路之人開靈，說得直白點，需要有人為此人犧牲全部生命、修為、神魂，仙魂受到刺激才有可能打開，接觸天地。”
這些話說得很是晦澀，可紅燭幾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所在，她是外來者，現在不是這片天地願不願意收留她的問題，而是她根本就把這裏當做了一個異界，潛意識中地排斥和想要逃離。
所謂的開靈，大抵是由情感誕生的歸屬和聯繫，她不知道自己的解釋是否正確，也不知道該不該按着書上所說，犧牲一個願意為她付出全部之人的性命成全自身，但或許可以從嘗試接納開始。
不過說來，果然這或許就是屬於大勢力的底蘊吧，昔日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來了這裏不過幾日就找到了答案。
……
青年俊朗，衣飾華貴，他一路走來也不作掩飾，不知吸引了多少的目光，然而當他走上一條街道，所有的注視似乎一瞬間就丟失了目標，不甘心地徘徊了片刻，但想到或許那位青年早有應對，最終那些目光還是不甘心地離開了去。
“師祖，我……”踏入了一座府邸的青年一抬頭看到前方的座椅上空空蕩蕩，只有幾位與他同輩的男女嬉笑着回過頭來。
“師祖他人呢？”青年頭疼道，他隱隱已有了猜測。
果然，一位女子道：“他老人家我們哪兒看得住，他說去街上轉轉，讓我們別去打攪他。”
青年長長一嘆，“虧我一大早就去排隊買來了鳳羽雞……”
“鳳羽雞，那個霞城的第一美食？”另一位少女眸中發亮道。
“居然連你都得排隊！”
青年把兩個油紙包拎到了眾人面前，“再大的家業也得在芸芸眾生面前低頭，我可再也不想去和那些當家的女主人搶雞了，限購兩隻，記得給師祖剩一隻。”
看着衣着光鮮的青年，想像着他與一群婦人奮力相爭兩隻雞的架勢，一群人頓時間樂不可支。
“你也能有這種時候，哈哈！”
“是啊，我有，”青年從容地一眼看去，平靜的目光下彷彿蘊藏着一隻搖晃着尖尖尾巴的惡魔，“所以呢，有什麼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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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感覺一開口就是遺言！
……
“我的鳳羽雞！”
作為隊伍中的最後一位堅持不懈排隊的客人居然還能得到一隻鳳羽雞正讓老人洋洋得意欣喜不已，不料一旁殺出了一個稀奇古怪的東西，先他一步抄起了那隻雞。
“你還我的雞！”老人氣憤地動手去搶，那人正好伸手交錢，見此，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油紙包護在懷裏避過了老人，老人頓時怒不可遏，“你不講理，你插隊，你……”
白衣的那人拎着油紙包退開了幾步警惕着老人再動手來搶，老人憤怒地罵著，他偷偷覷了店主一眼，可人家只管收錢收攤，沒有橫插一手的打算，他最終“你”了半天，也罵不出像樣的話來，“跟老人家搶東西，瞧你沒出息的樣子！”
那人充耳不聞，很快退入人群消失不見，連帶着老人念念不忘的雞一起……
……
“氣死我了，別讓我再逮住那小子！”
“師祖，生氣傷身，快看看蕭師兄給你買了什麼來！”一位女子婷婷裊裊走來，老人一瞬間就被抓住了目光，芬香撲鼻，細膩柔嫩，的確是他惦記了一路的鳳羽雞，而且女子還細心地回了鍋重新烹飪，比單純的白切誘人多了。
“唉，有徒孫就是好，哪跟那小子似的，”忽然想到在他說完最後一句話時那位少年驟然紊亂的氣息，以及幾乎在同時就已經強行按下了情緒調整好的呼吸，迅速得如果在場的不是他的話，恐怕根本無法察覺那人心緒的動蕩，不知道需要重複過多少次才能夠熟練至此，老人的笑容收了點，不愉道，“他怎樣關我什麼事，不想了不想了！”
……
上下顛了顛程遙交給他的儲物袋，林嵐疲憊地倒在了客棧的床上，程遙交代的事情都已經辦妥，反正已經耽誤這許多天，就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了，還不如好好歇歇，明日一早再趕路，後天應該就能到玄天了，後天吶，鳳羽雞應該還不至於放壞吧？
迷迷糊糊間，林嵐就這麼不知不覺毫無防備地睡了過去。
……
夜半時分，青年沒什麼睡意地遊盪在院子裏，夜風寒冷，他卻覺得比起心底的那些寒意這點冷根本算不得什麼。
“咦，師祖的房間？”
青年好奇地湊上近前，他記得師祖早早地就熄了燈，可現在屋子裏燈火閃爍，既然師祖也睡不着，他又一直在這裏晃悠，想着怎麼也該去打聲招呼，然而剛經過窗邊，他就一眼瞥見老人面前依着某種規律放了幾枚靈石，而老人臉上笑得詭異而猥瑣，活像一個敲骨吸髓的老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