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悲催
顧越昏迷的時候,北燈叔就已經給他的額頭破口縫過了。而且因為開放性創口衝出了淤血,原本腦門上的大包消掉了不少,眼睛也不那麼腫了。
大約是有什麼穿越者死而復生機制保護着他?顧越只覺得額頭微弱的痛麻,比手臂的痛感輕太多了。
畢竟是被砸破頭骨的傷勢,要是這還不給開點金手指,顧越可能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干農活做飯澆水了。
北燈叔用一溜繃帶給顧越纏了纏胳膊,又留下那瓶讓他肉疼的葯,還有那個籃子。
山羊鬍翹翹的,語氣炫耀:“你嬸子新做的麵餅,平常人要吃我還不分給他!你家這……天又這麼黑了不好生火,就吃餅子吧。”
他來時就看到了院子裏那片狼藉,黃大鼠他們搜的很仔細,連廚屋的柴火都掀翻來看有沒有藏着銀子。顧大石這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眼看今天是幹不了活的,難不成讓小栩伺候他?休想!還是搭上些餅子算了。
說罷這些就要往外走。
顧越哪能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放他走?腦袋瓜轉的飛快,仔仔細細回憶了一番顧大石藏銀子的地方……牆角的老鼠窩裏,趕緊瘸着腿下床,從裏頭摸出半吊錢。
醫藥費加上餅子,肯定遠到不了半吊錢。但這是雪中送炭的好意,而且言語間對顧栩多有維護。顧越轉身就看見緊張的湊過來扶他的顧栩,把錢串子的繩頭塞進他還沾了點血的手心裏。
“小栩,趕緊把這個錢給人家!不能白拿的!”顧越焦急地催促,北燈叔出門有半分鐘了。
顧栩深深看了他一眼,手裏握着那串錢,轉身也跟着出去了。
顧越鬆了一口氣。
他肯定不擔心顧栩會把這錢昧下來,雖然原文的男主心狠手辣,但從不做違背道德的事。而且顧栩才十幾歲,遠沒長成後期的樣子,基本的善良還是有的。這不,大半夜為了給他治傷,還跑去請大夫,剛剛還知道來扶他了……
等等,不對啊!
顧越剛躺下去一半,又猛地坐起來。
這小子怎麼突然這麼好心?
早上見他還是一副血海深仇的模樣,只用了這不到一天,竟然就收斂了殺意,快要變成二十四孝好兒子了。難道是想出了什麼對付他的辦法?
只是做了頓飯,累死累活澆了地,打到貂皮還賠給了賭錢要債的。就這麼輕易取得原諒了?
不相信!
顧越坐不住了。
可是思來想去,顧栩這一切行為也沒什麼合理的解釋。如果真要整死他,顧栩有很多動手的機會,比如就可以眼睜睜看着他手臂流血流死。
而如果要裝父慈子孝,給他請郎中,那有什麼必要把他藏起來的這堆葯暴露出來?
那葯抽屜里還有顧栩藏的錢,當著顧越的面拿出來的。
是試探嗎?
因為如果顧大石看到那些錢,沒理由不質問、暴怒、把錢都搶走……
糟了,該不是要暴露了吧!
顧越站了起來。以男主的聰明才智,被發現絕對有可能!
說不準現在這諸多試探,就是為了搜集顧大石被妖怪附身的證據,到時候,他就能上告村長,把他這個邪祟抓起來做法,燒成灰……
那樣就全完了!
顧越有種豁然頓悟的感覺。無論是突然開始干農活,還是做飯抓野味,包括見了誰都和顏悅色的說話,恐怕已經露出了不少把柄。
都怪他太心急了!
不行,不能對顧栩那麼和顏悅色了,他得找回一些顧大石的感覺來,然後循序漸進,逐漸從打孩子的暴力狂,變成隱約流露出關愛的如山般的老父親。
不一定非要讓顧栩對他感恩戴德,只要在某些重要的事上幫他一把,到最後也不至於淪落到那樣的下場。和兒子關係不好的爹多了去了,為著孝道,顧栩也得把他接到府里,而他的行徑就會被一群閑人評說為“父愛就是沉默如山”……
當爹真容易。
顧越在心裏吐槽。
這做法非常可恥,但顧越不得已而為之。反正他又不是全都要學顧大石,更不會真的揍顧栩。等到兩個人關係和緩些,他再似如今一樣對他好。而改變是慢慢發生的,顧大石年紀又輕,到時候就可以解釋成年輕不懂事,現在悔過了……
好,真是完美的計劃!顧越撫着自己怦怦跳的心臟,平靜下來。
把黑色抽屜放在面前,再用能活動的左手揉了揉臉,做出沉冷凶肅的表情來。
今天晚上就……稍微嚇唬一下,有點氣勢就行。顧栩剛找人救了他,顧越根本狠不下心。
……
外面土路上。
“都說了拿走!莫用這東西羞辱於我!”北燈叔瞪着眼。
顧栩把半串錢塞進他的手心,不等北燈叔發怒,就退開幾步,快速解釋:“這是顧大……我爹讓我給你的。”
“啥?”北燈叔要推讓,手撲了個空,“你還會喊他爹?……不行,我可不信,這錢是你小子偷偷攢的吧?拿走拿走!”
“真的。我攢錢不會弄這麼大一串的,不好藏。”顧栩又往後退,“他從自己藏錢的地方摸的。”
北燈叔沒這小子靈活,又不能把錢扔地上。他眯着眼看顧栩,低頭從錢串子上擼下二十多個錢,揣進袖裏。
“滾過來!躲什麼?這錢我收了,剩下的你自己拿回去藏好。”
山羊鬍翹起:“你敢不接,今後便不要和我說話了!”
顧栩默了一下,上前接過剩下的銅錢串。還是沉甸甸的,大概二百多枚,顧大石和眼前這郎中竟然就這麼塞給他了。
“謝謝你,北燈叔。”顧栩說道。
“好了好了,趕緊回去。你嬸子還等我吃飯呢。”北燈叔不看他,一手背起,往家那頭走了。
月亮升起半邊,皎潔明亮,把土路照得白生生的。
顧栩回到院子裏。
他想着手裏這二百錢該如何處置,不如拿到顧大石面前試探一下?
雖說他當下的確缺錢,但顧大石的異狀讓他有些擔憂。
懷揣心事,顧栩先進卧房看看顧越如何了。
他平日不住這間屋子,而睡在倉房,顧大石也從不叫他進屋,是因為生怕自己私藏的銀兩被顧栩偷走。
顧栩一進屋,燭火跳動,顧越臉色沉肅,坐在木架床上看他。
面前的矮桌上是那個黑木頭的抽屜。